卷一 第十四章 無言的印跡(2 / 3)

程凱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輕輕地又加了一句:“青嵐,你為了他,耗費了整整十年的光陰,虛擲了整整十年的青春……”他低下頭去,微微苦笑,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得分明,她卻始終執迷不悟。

他自己,又何嚐不是?

真是,誰欠誰,又如何能分得那麼清楚?

葉青嵐怔忡片刻,仿佛一下子清醒過來般,“不,不是這樣的,如果當年關心素沒有出現,庭濤哥一定會愛上我,現在,現在……現在也不晚,他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庭濤哥不是已經發現那是個徹底的錯誤了嗎?而且,那個關心素,”她的嘴角泛起一絲鄙夷的笑,“她對庭濤哥有多真心?她還不是跟別的男人……”旁若無人,卿卿我我?

一想起來她就恨。

程凱挑挑眉,有些不可思議般地道:“你調查她?”

葉青嵐垂下眼眸,“用得著嗎?她做都做了,”她的聲音冷靜異常,“而且,她不值得我花任何心思。”

程凱同樣冷靜地截住她的話,他幾乎口不擇言地道:“因為你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個人身上!”他的語氣中,帶有一些疲憊,還有憤懣,“葉青嵐,這麼多年來,我對你的所作所為,不想管,也管不著,但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告訴你,緣分是上天注定的,你執意要逆天而行的話,一定會傷得自己體無完膚!”

“現在的你,真讓我覺得很可怕,”他朝外走,“抱歉,司機會在外頭等你。”

麗江之行,或許是簡庭濤跟關心素自相識以來最心無芥蒂的一次出遊。

其實,中間還有一個不算和諧的插曲。

一日,他們在一家茶社慢慢品茶,心素偶一回身,突然間眼前看到不遠處一個陰沉的眼神。她重重一愣。

簡庭濤發覺了,“怎麼了?”

心素回過神來搖頭,“沒什麼。”接下來的行程,她一直有些心事重重。

傍晚,回到酒店大廳,簡庭濤實在有些忍不住心頭的不快,“關心素?”

心素抬頭,半晌之後,“我好像看到了唐文虎。”

簡庭濤嗤笑一聲,“你真夠遲鈍。”

心素睜大眼,迷惑不解,簡庭濤朝身後那個隱隱約約的人影覷了一眼,“他跟了你整整三天。”

心素有些疑懼,“他想幹什麼?”

簡庭濤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他終於還是被邱誌豪開除了?”

心素詫異,良久之後,“你怎麼知道?”隨即覺得自己蠢。

她曾經疑惑過的事情端倪仿佛一點一點乍現。

可是,幾乎不容她思考,他已經一把將她扯了出去,“飯也吃完了景也看過了,走,陪我消消食去。”

呃,眼前的氣氛適合散步嗎?心素狐疑,可他偏偏興致勃勃。

走到一個偏僻一些的岔路口,簡庭濤刻意停下腳步,冷冷地道:“出來吧。”

一個鬼魅般的人影自陰暗角落站了出來。

簡庭濤回身,看向那個衣著髒舊不堪眼神憤恨的人,“你一直跟著我們,總得給個原因吧?”

唐文虎冷冷地道:“我隻是跟著關心素,是你自己冒出來。”

簡庭濤笑了笑,“哦?那麼,你一直跟著關心素,到底想要做什麼?”

唐文虎眼中憤恨之色益深,“關心素跟邱誌豪這個老狐狸害得我丟掉工作,害得老婆成天鬧著跟我離婚,這筆賬,我要一筆一筆慢慢算!”

簡庭濤也冷冷地道:“你這是在威脅她?你自己行為不端,在公司玩忽職守,在外麵花天酒地,邱總是秉公辦理,你妻子是為了給你懲戒,至於關心素,她隻不過跟你工作往來憑著自己良心說話,你是柿子揀軟的捏,看她好欺負是不是?”

唐文虎邪魅般憤恨的眼眸來回盯著他們倆,突然間恍然大悟:“原來是你!”他喘了一大口粗氣,“我說,是誰這麼大能耐在背後搗鬼陷害我,一定要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原來,是你幕後操縱找人檢舉揭發我,是你搞出來一個子虛烏有的天鴻公司,引誘我去談判合同栽跟頭,還是你,叫人來陷害我想方設法讓我被……”他的眼睛幾乎血紅,“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你精心設計的!”

簡庭濤輕輕一笑,滿眼嘲諷地道:“怎麼,難道你沒有貪財受賄圖謀不軌尋歡作樂?難道你沒有收受百盛商城那前後三筆共計六十萬的進場費?難道警察循慣例查房的時候,你不是跟一幫流鶯在一起?”他的臉瞬間冷了下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麼簡單的道理,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解釋給你聽嗎?”

唐文虎氣得幾乎肺也炸掉,他二話不說從袋中掏出一件什麼東西便直衝上前來,“簡庭濤,你個混蛋——”

是明晃晃的一把匕首。

心素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下意識地不知道哪來那麼大力氣,她根本顧不上自己身單力薄完全不是對手,掄起隨身的小包便衝上前去擋在前麵,仿佛老鷹護雛般把簡庭濤擋得嚴嚴實實。

刹那間,她仿佛聽到一陣腳步聲,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叫她,她仿佛感覺到一個胳臂在使勁往後拉她……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在燈光溫暖照拂安靜無比的房間內。簡庭濤半跪在她麵前,一邊低頭給她胳臂上紅藥水,一邊無可奈何而略帶心疼地埋怨道:“難道法製社會裏會沒有警察嗎關心素?何勞你老人家拚命?”

他一早布置好了請君入甕。

原本他隻是假他人之手小施懲戒,既然這個姓唐的如此惡劣不堪死心不改,他相信,自有好地方靜候著他。

心素看著自己手臂上淺淺擦出的一道疤痕,還有那一坨紅紅的藥水印痕,不由赧然,“我……”她怎麼會知道他……她凝視著他微微俯下的頭,濃密的發,淺淺的心疼,“他……唐文虎說的……

是真的嗎?

在他最疏離最痛恨她最不願意見到她的時刻,他也……

她的心開始淡淡絞痛。

簡庭濤的手微微一頓,他繼續塗抹著,前言不搭後語地道:“你以前練過鐵餅嗎?”他抬頭,臉上淺淺的微帶促狹的笑意,“他頭上準起了一個大包。”

心素有點哭笑不得,跟從前一樣,和寡言的她在一起,他還是那麼習慣掌控話題恣意來去。正當她不開口,專心讓他塗抹傷口的時候,突然間,他身子一直,上仰緩緩抱住她,“謝謝你,心素。”

第二天早晨,心素有些忐忑地站在簡庭濤的房門外。他們打算今天踏上回程。可能前兩天玩得太盡興,再加上昨晚受到些許驚嚇,一早起來她就鼻塞頭暈。但是,身體的些微不適抵不上她心頭的縷縷不安。

回去之後,不知道……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發現房門隻是虛掩著,於是,她隻是些微猶豫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簡庭濤背對著她,坐在窗前的沙發椅上講著電話,他的口氣很是輕鬆:“嗯,我今天就回來了,當時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告訴你,所以,現在給你打個電話說一聲……”

他沒留意到身後的動靜,將電話換到耳朵另一邊,繼續輕鬆自若地聽對方說著些什麼,間或插幾句,然後,習慣性用手指叩叩椅背,又聽了一段時間之後,微笑地道:“好吧……要不要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不用嗎,嗬嗬……嗯,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好,耐心等著我,我今天下午就到……啊,不用專程來接我,等著我就行了。”

心素站在那兒,聽到他在掛機前,說了一句:“再見,青嵐。”

她的身體頓時一僵,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他叫的那個名字……青……嵐?

簡庭濤闔上手機,若有所思了片刻,回過頭來,看到心素,微微一怔,然後,瞬即站了起來,神色自若地道:“怎麼也不多睡會兒,這麼早就起來了?”

心素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眼中掠過一陣淡淡的情緒。她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簡庭濤。

但僅僅是片刻之後,她就淺淺一笑,“沒事,睡不著了,所以過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