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和風不敵夏日晴
暗戀的人,成了她的枕邊人;夢想中的生活,成了真實的生活。至於明天、後天、未來,她一點都不貪心,隻願能和他分分秒秒在一起。
多倫多的六月,濕熱而漫長的夏日才剛拉開序幕。
大概是因為加拿大這邊夏季的氣候,實在太像他記憶裏的南街了,所以他最近又開始每夜都在枕頭上細碎地夢起年少時候的事。
那些為了報複媽媽留給他的童年陰影,而花了整整十年假裝盲童的歲月;那些他一度患了暴食症,每天失眠了就打開冰箱狂吃吐司,最後趴在馬桶邊催吐,而她始終拿著幹淨的毛巾陪著他的日子;那些和她一起泡在遊泳館裏的藍色時光,那些像一塊色澤剔透的薄荷糖的黃昏,暮色沉沉,晚風涼……
自從他們一起從約克大學畢了業,又順勢在多倫多市中心定了居,兩個人在床上一直有一種不用說的默契,那就是他每晚都大方地伸開靠著她的那半邊胳臂,給她當枕頭墊著後腦勺。日子久了,她已經用不慣真正的枕頭了,所以他整個研究所的同事幾乎都知道,許和風前輩平日多累都不喊累,也樂意指導新手,但他卻是輕易不肯出差在外過夜的。
因此,在這個六月的某一晚,當他再次從關於南街的夢裏驟然醒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胳臂一抖,終於把她也給弄醒了。
這一次他的夢裏不僅有畫麵,還有聲音,在他家裏那個寂靜的小臥室,臥室裏低低地放著那首他年少時候最喜歡的鋼琴曲《月光邊境》,她主動將害羞的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他這才終於微微垂下臉,輕輕一笑,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兩個人傻乎乎地在一小塊瓷磚上光著腳旋轉著。落日安靜地透過玻璃灑到他的白T恤上,美得像一幅濃鬱的油畫。
後來,她跳著跳著就淘氣了,趁他沉醉在鋼琴旋律時,將自己的兩隻腳踩在比她遠遠大一號的他的雙腳上。他悄悄驚訝地撓了撓後腦勺,最終還是拍拍她的頭發,一臉無限寵她的溫暖笑容,任她這麼輕盈地鬧著玩……
“和風……怎麼了,你做噩夢了?是不是最近白天的研究工作壓力太大了?”她揉揉眼,發現落地窗外的天色還是一片淩晨才有的灰銀色,這才坐起身望著他。
“沒有,”他抱歉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有你在,我怎麼會做噩夢?是好夢,都是好夢。”
“哼,我可不信,和風你呀,這些年就愛報喜不報憂,有什麼都瞞我,我真沒那麼脆弱。”她的手指細細地勾著睡裙的一角,一臉假裝生氣的表情。
常常強調自己不敏感脆弱的人,其實大多都是敏感脆弱的人。
而他隻好聳聳肩,像青春期那會兒一樣戲謔地苦笑道:“臣妾冤枉啊,真是好夢,女俠不如咱這樣,我想個法子證明一下。”
“成啊,什麼法子?”她將信將疑地問道。
隻見他輕輕地閉上眼,一邊在腦海裏勾畫著當年小夏那張從藍色泳池裏走出來時的濕漉漉的臉,一邊趁她不備,將她整個人按倒在枕頭上,束縛住她小遊魚一樣快速撲騰的兩隻手腕,用盡力氣吻住了她。
這一吻緊密而漫長,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模糊中隻覺得他那的鼻梁真的好高,硌得她睫毛上癢癢的,暖暖的,讓她沉醉卻也讓她很想笑。
“許和風,你的鼻梁真燙啊,像個火爐似的。”
他試探性地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悄然邪笑:“這會兒工夫,我身上發燙的可不止鼻梁,來,你試試看。”
她當然懂,卻隻是默不作聲地笑著,溫柔地回應著他渾身的熱度,一邊牢牢地抱住他漸漸沁出汗水的脊背,仿佛一生都不再鬆開了似的,一邊不停地親他下巴邊緣的小胡茬和耳後幹淨的短發……
待到她終於輕輕地鬆開了他,他才大汗淋漓地翻過身,躺在她旁邊,一邊大口呼吸一邊像個惡作劇成癮的少年一樣笑起來:“老婆,這證明……您覺得如何啊?”
“不甚滿意,先平身吧。”她哭笑不得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嘴上卻還是很乖。
“好嘞,您的滿意就是卑職最大的追求。”
……
他們差點忘了這還是多倫多的深夜,在枕邊翻來覆起一陣嬉笑打鬧之後,他才在黑暗中靜靜地說了一句:“小夏,我們回國一趟吧,前幾天那個電視台的節目邀約,我覺得咱們還是可以參加一下的。”
他不說她差點都忘了這一茬了,那是一檔國內的真人秀節目,要做一期年輕而傑出的海外華人夫婦默契考驗的專場,因為許和風這些年在加拿大的物理研究上的名氣水漲船高,他又屢屢獲獎,所以欄目組找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