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
你爸在嗎?王小天問她。
他們都在外麵,沒事的,卓雨嘉說完,王小天心頭一陣竊喜,這還沒過門呢,就開始跟他裏應外合了。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事,就是想跟你說會話,你還生我的氣嗎,雨嘉?王小天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
我會生你的氣?哼,你以為我有多在乎你呢吧,你連讓我生氣的資格都沒有,卓雨嘉略帶一些揶揄的味道說,王小天感覺這話酸溜溜的帶著醋意。
雨嘉,這幾天你都幹什麼呢?
看電視唄,都快悶死我了小天,唉?那這幾天你都幹什麼呢?卓雨嘉反過來問王小天。
泡,哦,沒幹什麼,整天睡覺。
睡覺啊,那有沒有夢到我啊,豬頭?卓雨嘉笑嘻嘻的問,王小天有些後悔把她教壞了。
有啊,做夢時總會夢到你,然後我們就一起睡覺。王小天說著故意壞笑兩聲,然後他聽到卓雨嘉在電話那頭大叫,死小天,誰跟你睡覺啊?
既然你不願意跟我一起睡覺,那我就去找別的女孩子睡覺了?
你敢!
怕我有外遇嗎?
不怕。
那,想我了麼,美女?
想你了。卓雨嘉剛說完這句話,王小天就聽到電話裏有個男人的聲音,想誰啦?卓雨嘉立刻慌慌張張的支吾著說,我跟我們班主任說話呢,爸你別打岔。
王小天知道了,原來是卓雨嘉的老爸回來了。
小天啊,有時間再聊吧,卓雨嘉小聲說完就撂了電話。
王小天厭惡的想到卓雨嘉的爸爸回來的真不是時候,等卓雨嘉過門了,一定要氣氣這個嶽父,一想到卓雨嘉過門,王小天就興奮地笑了起來,直到他的媽在他背後虎視眈眈的瞪著他說,什麼事呀?大白天的笑成這樣,神經兮兮的。
這一句話差一點沒把王小天的魂嚇跑。
……
過年那幾天,村子裏依然冷冷清清的,偶爾會有幾家先放幾個爆竹試一試它的效果,大道上幾個穿新衣服的孩子互相追打,這些都讓王小天他們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樣子,有時候老K要摸摸小孩子的頭,要他們學幾聲驢叫,這些小孩子就嗷嗷的叫上幾聲,被他們的家長看見了就打他們的屁股。
在王小天的印象裏每一年都是這樣過的,隻是隨著他們年齡的增長,就開始有了一年比一年無聊的想法,而這一年似乎是最無聊的,王小天真的覺得自己長大了,該拿什麼聊以自慰呢?
那天晚上,王小天他們都沒有出去,王小天的母親自己一個人在包餃子,王小天的父親把院子裏的燈接上,而他就像一條死於一樣躺在炕上看著天花板一動也不動,電視裏麵放著新年晚會,但是沒有人去看,似乎它的價值就是用來發出聲音,不致使屋內的氣氛太低沉。王小天看著自己的父親一個人忙裏忙外心中有了一絲傷感,好像這個年就是為他父親一個人過的一樣,王小天想他一定很累,一定也非常厭煩那樣來回忙活,可是他又不能不做,如果連他也什麼都不做了,那場麵就徹底冷清下去。
後來王小天的母親罵他一句,死小子,你就不能去幫幫你爸呀!就知道往炕上一躺!王小天看了看他母親的表情,知道她真的生氣了,他拖著疲倦的身子踏上一雙拖鞋就去院子裏了,他的父親從外麵拎進一捆柴火,是接財神用的,王小天杵在一邊,他覺得那樣就可以了,多多少少不會讓他的父親太過孤單。
到了八點,村子裏的人開始迎接財神,王小天的父親把火引燃後自己去放爆竹了,王小天蹲在一邊看火。平日裏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放火,但是那天他一點心情也沒有,他的父親一直背對著他,一會彎下腰去撿一根爆竹放在板凳上點火,王小天看著他的背影,感覺他好像一隻熊瞎子一樣滑稽,他想著想著就忍不住笑了,但是在笑得時候,眼角的淚水卻一滴一滴淌了下去,他的背影讓王小天感到孤寂,原來他真的老了,他的一生全都不求回報的給了他這個不孝的兒子。
這一年人們似乎都是沒多大興致,每家都沒有買多少爆竹,一點一點煙火爆裂在莫大的蒼穹之中,隻能讓人感覺一切掙紮都是徒勞,沒過半個鍾頭,這一年的舊歲就辭去了,最後闖子從家中搬出去一台大禮炮,那是從市裏買的,700多元一個。
當禮炮的導火索燃盡時,一聲一聲沉悶的巨響使整個村子都跟著震顫,一朵朵火花在浩淼的天空中炸開,五彩繽紛的碎屑映紅了每一張苦澀的麵孔,王小天的父親叼著一根大拇指一樣粗的煙鬥笑眯眯地說,闖子要娶媳婦了。
回到屋裏,王小天的母親已經把餃子煮好了,他們一家人圍著一張大圓桌吃飯,顯得落寞許多,王小天總是想著一些有趣的事情來熱鬧一下氣氛,但是那一天他的所有幽默和搞笑能力都喪失了,他們隻能相互往碗裏夾餃子一直不停地說著同一句話,吃餃子。
……
晚上王小天早早就進了被窩睡覺,不同以往的是,由於白天燒了很多火,炕比平時要熱許多,王小天又想起他和琳琳赤裸裸的抱在一起的那個夜晚,他又想如果那一夜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孩子不是琳琳,而是卓雨嘉那情形會怎麼樣。想著想著他就睡去了。
初一大早,王小天的母親就趕他起來,說是一會給他的二爺三爺七大姑八大姨拜年去,王小天抱怨道,做男人太辛苦了,沒結婚之前,老媽逼著你起床,結婚之後,老婆逼著你起床,總之就是沒有一個人允許你睡懶覺,王小天說了一句,免了,又倒頭睡去。
太陽漸漸曬上他的屁股,王小天起來隨便洗了一把臉給琳琳打了一個電話,在放假的那個夜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假期間琳琳一直沒有給他打電話,怕是尷尬吧。
王小天打了琳琳的手機,但是裏麵的提示是手機已關機,王小天又撥了一遍她家座機的號碼。電話響了六聲,一個男人去接電話,王小天聽他的語氣感覺出他的不客氣,男的說,你找誰?
我,我,我找一下琳琳,王小天小心翼翼地問。然後他聽到了琳琳衝那個男人大嚷的聲音,拿來!把電話給我!
小天,是你嗎?林琳說。
王小天聽琳琳的聲音不對就問,你們家怎麼了?
沒什麼,琳琳剛剛說完,王小天就聽電話裏一個女人尖唳地大叫,你怎麼打孩子呀?你打我還不算,還欺負孩子!
你媽的又皮癢了是吧,三八!電話裏的喊聲很大,王小天開始擔心起琳琳來。
你爸打你了,琳琳?他為什麼打你呀?王小天焦急而又憤怒地問。
他不是我爸!琳琳說了一句就哭了。王小天聽到她哭心像被什麼抽幹一樣,接著他又聽到一陣罵聲,你哭什麼啊!你還敢哭!你他媽的再哭一個給我看看!然後是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這讓王小天的憤怒抑製不住,自從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長大,他就無法容忍別人的欺辱,現在他更無法容忍別人傷害那個可憐的小女孩。
你是打琳琳了吧!王小天衝電話裏吼。
你是誰呀?管你個xx事呀?男人在屋裏喊。
我x你媽!你憑什麼打他呀!你要是在動她一下試試,我殺了你!王小天衝電話裏發瘋似的咆哮,他的情緒像一支脫離弓弩的箭,完全失去了控製,他用拳頭拚命地砸著寫字桌,電話裏又傳來一聲,神經病!把電話給我掛了!
琳琳,你別害怕啊,我在這裏,王小天一直嘶啞著喉嚨勸她,電話那頭琳琳的哭聲讓他心碎,最後琳琳一狠心把電話掛了。
隨即王小天又著了魔一樣問往回撥號,可是電話裏嘟嘟的叫著就是沒有人接聽,直到王小天的母親從外麵衝進屋內一把奪去他手中的電話筒衝他叫嚷,我的祖宗啊!大初一的又打電話跟誰幹仗呢,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啊!你就不能少給我惹一點事呀!
王小天看了一眼她的母親,沒有再說什麼,憤怒地向外邊走去,到外屋時他拿起菜刀拚命地在菜板子上跺了三刀,徑直走出家門。
外麵的風涼颼颼的,王小天出門時連外套也沒有穿,心裏七上八下的像一團被人揉爛的線團,久久不能平靜,他想要抽兩根煙,卻想起煙和打火機都在外套兜裏,自己在路邊固執地蹲了兩個小時才回家,那是他渾身已經凍透了。
幾天之後闖子接他的媳婦過門了,那天他們那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都去參加了闖子的酒席。
闖子的媳婦長的很難看,她最大的特色那就是黑,在農村結婚還是按照過去的習俗,經媒婆介紹相親。
闖子是在天色將晚時相的親,相親期間闖子的老爸就一直恐嚇他說,差一不二就中了吧,要是以後再說不上媳婦咋辦呢?闖子當時也分不清是天黑還是女的黑,反正就是看到黑漆漆的一團,急得滿頭大汗,他老爸還在一邊不停的恐嚇,後來那個女的就急了,問了一句,到底是行還是不行你說句痛快話呀!闖子大腦一昏這樁婚事就拍板定釘了,兩家的家長都十分高興,女方家長的立場是這個燙手的山芋終於給淩空抽射一樣踢出去了,而男方家長的立場是不必再為兒子打光棍背負良心上的指責了。
在農村戴綠帽子的事發生率不比市裏低,老人們為了防止此類事件的發生,都不太在意媳婦的長相,隻要是媳婦體格健壯能吃苦孝敬老人就算是完美了,但是這給王小天感覺是,買牲口呢?
下午喝酒的人晃晃蕩蕩從闖子家離去,有的還說上幾句,吃點喝點沒關係,更有甚者一頭栽倒闖子家大門外的糞堆上。
王小天他們和闖子坐在一起喝了一頓,喝酒時他們都發覺闖子的心情很激動,拽著他的黑媳婦不停地給王小天他們倒酒,還一邊對他的黑媳婦說,看了嗎?這群哥們都是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他的黑媳婦就露出兩排大白牙笑,好像是在說,種族歧視終於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