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陰謀(3 / 3)

蘇清夏毫不理會:“我不會影響課堂秩序的。”

老師拿她無奈,不再強求,開始講課。那隻白貓果然很乖很安靜,趴在張雲逸空著的那張桌子上呼呼大睡,陽光暖暖的,照在它的身上,如同一團白色棉球。中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它終於睡足,伸了伸懶腰,踱到窗台上,碧如瑪瑙的眼眸懶懶地看向蘇清夏,征詢得到她的許可後輕輕地躍下了窗台,自顧自地在校園裏麵玩去了。

蘇清夏拿出手機刷著微博,忽然發現微博的熱門話題是“銀行劫鈔”,眾多網友都在現場直播音波俠正在遠川市新天地廣場與一幫銀行劫匪激戰。兩個劫匪躲在運鈔車後,運鈔車被炸翻,銀行的牆上彈孔斑駁,玻璃碎了一地。銀行周圍已經被清出一大片空地,被警車圍住,控製銀行劫持人質的劫匪與警察正在對峙,劫匪難以脫身,而警察又無法衝進去,陷入了僵持的局麵。微博裏的眾人討論著在這種危險的時刻或許城市英雄音波俠會前來解救,齊聲地呼喚並@音波俠。引發全民關注的危機事件,音波俠必定會出現。

“終於又可以見到音波俠了!終於可以找到他了!”蘇清夏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衝出了教室,當她駕著車準備離開的時候,喵喵躍進了車內。蘇清夏笑著點了點它的額頭,戲謔著道:“你呀,真是一個甩不掉的小跟班!”

汽車如離弦的箭衝出校門,在馬路上一路狂飆,趕往新天地廣場。

十分鍾,交通忽然變得擁堵起來,一輛車挨著一輛車,無法前行。原來事發地段正處十字路口,如今警察將線路全線封閉,走在這條路上的車都被堵死了。

蘇清夏下了車,徒步前進。即便前方是槍戰,但依然有不少愛看熱鬧的人在圍觀。蘇清夏抱著喵喵在人群中艱難地前進,終於擠到了警戒線的前端,大量的警察戒嚴,阻止民眾前進。警車包圍住了銀行,警察們手持武器瞄準銀行的出口,而銀行裏的劫匪躲在看不到的角落裏。

附近的警車旁一位指揮官氣急敗壞地對著對講機吼道:“快點疏散民眾,聚集了這麼多人,警察都無法行動,警匪對戰可能會誤傷民眾!”

警察奉命進行疏散,普通的民眾大多數被疏散了,靠近前排死都不肯撤的都是一些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蘇清夏環顧一圈之後發現一個架著三腳架的攝像機後麵沒人,攝像師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她靈機一動地站在攝像機後麵,裝模作樣地將眼睛貼在目鏡上操作著攝像機攝影。警察見到又是一位認真工作不怕死的記者,知道根本趕不走,識趣地避開她去勸解其他人。

她拉近鏡頭的焦距,目鏡裏景物推進越來越清晰,銀行內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紙屑甚至鈔票散落一地,地上躺著一個男性銀行職員,當胸中了一槍,身下一片血汙。然而,卻根本看不到劫匪的身影,再仔細地看去,櫃台後麵隱約有人影閃動,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著門口。

警方的談判專家拿著話筒大喊:“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再妄圖掙紮。”

櫃台後忽然站出了一個絲襪蒙麵的劫匪,粗壯的胳膊勒住一個銀行女職員的脖子,右手拿著一隻手槍抵在她的太陽穴上,人質雙眼驚恐地大睜著,臉色蒼白,此時被推了出來,如同提線木偶般癡呆。

負責警戒的一名神色凝重的警察看到女子的身影,大聲地喊道:“若若,不用怕!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視線在人群中尋找到熟悉的麵孔,立刻癲狂般拚命地喊著:“救命——石田,救命啊——”

“閉嘴!”劫匪眼睛裏閃過一縷冷光,手上用勁,槍口頂得她腦袋一歪,槍身冰冷的涼意帶著無邊的恐懼深深地攫住了她的身心,令她噤若寒蟬。躲在防爆車後握著手槍的警察神色也微微悸動。劫匪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沒想到人質和警察竟然是一對情侶,看來越來越有趣了。

警方的談判專家說道:“你已經被包圍了,請不要傷害人質。”

“立刻給我準備一輛車,我要出城!”

“請等等,容我們稍作討論。”

警方長官聚在一起討論,意在拖延時間,早已布置在各處的狙擊手各自尋找最佳射擊位置。

“一號報告:目標被銀行側門遮擋,無法射擊。”

“二號報告:目標躲在人質背後,正麵無法射擊。”

“三號……”

這個劫匪具有非常專業的經驗,知道如何避免警方的狙擊,指揮官在幾乎放棄之時對講機裏麵忽然傳來了聲音:“四號報告,目標可擊中!”

聚集在一起的長官聽到對講機中傳來的聲音,麵色微苦,赫然是石田!而他並沒有被安排做狙擊手,卻擅自行動!

“報告你的位置!”長官嚴肅地命令道。

“九點鍾方向,公交站牌頂!”

長官抬頭,看見了手握狙擊槍伏在不遠處公交站牌上的石田,從那個位置可以穿過銀行排氣扇的窗口,直接擊中劫匪的側麵。然而,長官們卻猶豫了:麵對自己所愛的人被劫持,他能夠確保一擊命中嗎?

石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屏住氣息。他的手不會因為呼吸而產生微弱的抖動,隻要命令一下,他將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精確無比地命中目標,救下自己所愛的人。

劫匪的眼睛裏麵湧起一絲殘酷的笑意,砰的一聲鈍重的槍聲驟然響起,子彈從人質的大腦橫穿而過,如花般美麗的女子眼睛裏麵的光芒消散,雙眼依舊睜著,定格著對世界最後的留念。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說過的話不會再說第二遍。”劫匪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拖著死者的身體擋在身前向櫃台後麵退去。

在場的人根本沒有想到劫匪竟然如此殘忍滅絕人性,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開槍殺死人質。石田眼看著愛人在自己的麵前死去,震驚半晌,腦海中一片空白,怒吼一聲開槍,子彈呼嘯而出,從轉動的排氣扇間隙穿過射向劫匪。由於氣息的紊亂,那一槍失了準頭,本該命中額頭的子彈打在了胳膊上。劫匪放開手中的人肉盾牌,立刻就地翻滾,避過了接踵而來的子彈,躲在櫃台後麵。

蘇清夏被眼前的槍戰震驚了,她的眼睛再次睜大——地麵上死去的女子的身上,竟然有一道清淡的身影慢慢地站起,冷風吹拂著製服的裙擺,拍打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她低著頭看著死去的自己,麵容十分哀傷。她的生活如此普通,以為會普通地過完一生,卻從未想過會在今天遭遇橫禍,意外殞命。

她如此輕盈,隨著風飄蕩在公交站牌頂上,她的愛人伏在那裏一動不動,手上仍在緊緊握著槍,指節發白,目光直直地定在銀行內死去的若若身上,淚水無聲無息地沿著麵龐滑落。

若若伸出手輕輕地拂過他的臉龐,她的目光如此深沉,嘴唇喃喃地動著,似乎在訴說著對他的愛戀抑或勸說他不要悲傷。蘇清夏努力地想聽清,可除了四周嘈雜的人聲,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銀行內,劫匪的一隻手捂住受傷的胳膊躲進了櫃台後麵,他的另一個同伴仍然劫持著另外一名人質。他低頭查看傷口,狙擊槍的子彈具有極大的破壞力,洞穿了整個手臂,這條胳膊怕是已經廢掉了。他咬著牙倒吸著冷氣,眼睛裏麵滿是狂怒,舉起手槍瞄準了僅剩的人質,而那名人質嚇得瑟瑟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來。

正在查看他傷口的同伴低斥:“狼,不要胡鬧!這是我們僅剩的人質,若殺了她,警察就會毫無顧忌地衝進來了!”

如狼般殘忍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槍,極為恭順地說道:“遵命,狽。”

狼狽為奸,他們是天底下最有名的殺手組合,狼身手敏捷,而狽算無遺策,接受巨額的賞金執行暗殺任務。至於搶劫銀行這種事,他們根本不屑於去做。名字叫作狽的蒙麵劫匪從身上的口袋裏麵取出了一個小瓶的噴劑,噴向狼的傷口,不斷湧出的血立刻止住了,他拿出繃帶包紮住了他的傷口。

狽低著頭:“是我的錯,我注意到排氣扇的存在,但卻輕視了警察中會有人具有這樣的槍法。”

“狽。”狼看著窗外重重包圍的警察,眼眸裏麵露出難得平靜的神色,“你說,我們能不能活著離開?”

狽臉色一沉,笑著道:“怕了嗎?”

“怕?我從來不知道怕!”狼低低地笑,“你說,他會來嗎?”

“放心,自接下這個任務之後,我已經透徹地研究過他,他出現的時刻大多集中在晚上五點半以後,他平時可能是一個上班族或者學生,隻有在下班或放學之後才會出現。”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平靜的聲音充滿了一絲激動,“時間就要到了——”

他拎著槍走到了人質的身邊,準備架起人質向外走去,狼突然開口問道:“上次在東京暗殺日本首相後,你說要退出江湖,我們兩個天各一方,三年後你為什麼要忽然召集我並接下這個案子?”

狽忽然停住了腳步,回望靠在櫃台上望著他的狼,他清秀的麵龐上湧出一抹笑意:“狼,我快要死了呀。”

“什麼?”狼的神情極度震驚。

“狼,就算我縱橫天下無敵手,但終究敵不過疾病,如今我已是肝癌晚期。我需要很多很多錢,更想在死前會一會人類最強者——超人,以及……我想見一見……你。”

狼愣了愣,猛然起身,推開了狽,挾持著人質向外走去,不容置疑地說:“你留下,我去!”狽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他默默地摁下了手上的遙控器,布置在房間四周的抽風機轟鳴著運轉起來。

狽握緊了手中的槍,仔細地摩挲著,這是他一生之中最華麗也是最後的一戰。狼狽從來都是在暗處暗殺目標,然而今天所要殺的目標太過特殊,隻能在公共場所製造事端引他前來。他在心底默道,音波俠,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