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後來又把顏回叫到了身邊,把剛才對子路、子貢所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顏回沉思片刻說:“老師的思想太理想化了,達到了至高無上的程度,因此不被世人所容納。老師的高尚恰恰在於正確的主張不被人家所采納,但自己仍堅持下去,方顯示出君子的修養。這也越發能表明老師的思想境界高,老師是德高望重的君子。”
經過這番談話,孔子覺得顏回和他誌趣相投,希望顏回成為暴富,自己好給他管家。
孔子師徒被圍的第七天。
忽然,一陣呐喊聲傳過來,一些雄姿勃發的士兵衝殺過來。這些人把圍困在孔子師徒周圍的兵卒打退了。
原來,這是駐守在楚國的邊邑大夫葉公,聽說孔子被圍困,派軍隊來搭救。楚軍後來又護送他們到達了楚國的負函(今河南信陽縣)。
孔子師徒又闖過了一個險關。
葉公名叫沈諸梁,隻因為他的封地在葉,所以人們稱他為葉公。葉公請孔子擔任當地的文化顧問,並經常跟孔子請教國家大事。
有一次,葉公向孔子問政,孔子說:“政在來遠附邇。”
意思是說,政治如果要好,要做到使離你近的人能附和你,遠方的人也能來歸順你。
因為,孔子了解到葉公苛稅沉重,得不到人民的愛戴,甚至有很多人丟棄自己的故鄉離開葉國,搬到他國去居住。所以,孔子這句話正好說中葉公的要害。
但葉公為人頑固。不易接受別人的勸告,還自吹自擂地說:“我們葉國雖然還沒有做到那種地步,可是,我們的人民都是正直守法的。”
孔子說:“是嗎?但願如此。”
過了些日子,孔子離開負函,踏上了返衛的征途。
當時衛國國君是衛靈公的孫子衛出公,掌握實權的是孔子文子。恰巧這時衛國正當多事之秋,內無賢才相助,外有世子樹敵,正盼老友還朝,解決疑難呢!
於是,第二天,衛出公模仿祖父生前的做法,率領文武官員迎接聖人。回宮後,又設盛宴為孔子師生接風洗塵,並仍舊每年發給俸粟6萬。衛出公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為買一個“尊賢”的美名,而不給孔子任何實權,隻是一個擺設而已。
從這以後,孔子師生又在衛國住了5年。
春秋時期,諸侯國之間不斷發生以強淩弱,以大欺小的不義之戰。魯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年)春,魯國剛擊退吳國的侵犯。到了夏天,強鄰齊國又發兵攻魯,奪走了魯國的城池。
此時,孔子弟子冉求早已被季康子召請回魯,擔任季康子的總管,深受信用。
冉求英勇善戰,最後打敗齊軍,取得了勝利。
宰相季康子非常喜歡冉求,問他說:
“真不愧為孔夫子的高徒,一身的軍事本領,真讓人羨慕。”
冉求微笑著說:“您應該羨慕恩師才是!”
季康子又問:“孔子是個怎麼樣的人物?”
冉求很坦率地說:“他是一個偉大的政治人才。如果實行他的政治主張,立刻能使國富民強。”
季康子便決定任用孔子,問道:“我想任用他,可以嗎?”
“這沒問題。老師是一個講究禮的人,千萬不要把他當作一般的人去對待。”
於是,季康子差人赴衛國去迎接孔子。
孔子在外顛沛流離14年,行仁政德政的政治理想的結果是到處碰壁。如今,他已經68歲了,多年的歸國願望突然變成現實,孔子自然很高興,便率領弟子們滿懷希望地踏上了歸途。
沿途,孔子一邊教育弟子,一邊在欣賞美景之時計劃著回到故國之後的事。
經過一路的顛簸,孔子和弟子們坐的馬車,在暮色蒼茫的黃昏時候,返抵曲阜門外。
孔子終於回到了闊別14年的祖國!回到了家!但是江山依舊,人事已非,14年闊別之後回到家來,賢慧的妻子已經離他而去。人去室空,14年的分別,竟成為了永別!孔子麵對青燈,孤零零一人,不免心酸。周圍的親朋好友,鄰裏鄉親,很多人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不過,天地萬物,新陳代謝,生生不息,老的凋謝了,新的又萌發了嫩芽。小孫子子思長得眉清目秀,聰敏穎悟,才智過人,看到自己事業後繼有人,這對孔子的晚年生活是極大的精神安慰。
孔子回魯國後,因與季康子觀點不同,故沒有直接參政,隻是偶爾拜訪談論一下自己觀點而已。
重振學堂
孔子回國後,重振冷清了14年的學堂,慕名而來的人數超過了以前任何時候。如果說,從30~35歲開始收徒講學為孔子集中講學的一個高潮時期,37~50歲的孔子自齊返魯到從政仕魯為孔子講學的第二個時期。那麼,自從68歲晚年歸魯以後到73歲逝世這5年,是孔子教學的第三個高潮。
相傳孔子前後招收弟子3000人,身通六藝者72人,其中一部分是他晚年歸魯後招收的。
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孔子師生在學堂庭院中賞月述誌。孔子問曾參道:
“參,你平時注意修身,為什麼不談談你的看法?”
曾參有些靦腆,不好意思地說:
“我每天檢查三次我的所作所為:
1我在為別人做事時,是否做到了盡心盡力;
2我與朋友交往是否忠誠守信;
3老師傳授我的學業是否認真複習了。”他還引用夫子的話說:
“反躬自省,正義應在我身,即使對方是卑鄙之人,我也不會去恐嚇他,反躬自省,正義在我,對方即使千軍萬馬,我也要上前去較量。”
孔子聽了,誇獎他做得好,說:“這三條反省得好,若能天天這樣檢點自己,何愁成不了君子!”曾參所提倡的“吾日三省吾身”的修身之道,被後來的學者廣為傳頌,大家都紛紛遵循仿效。
後來,孔子的孫子子思便是由曾參教導成才的。子思又收孟柯(孟子)為徒,可見,曾參是孔子學說的主要繼承人,他是承前啟後的關鍵人物,為孔子學說的發揚光大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因此,被後世儒家學派的人尊稱為曾子。
孔子的弟子中人才濟濟。孔子從教40多年,培養出了大量學者和大批優秀的政治、軍事、外交人才。這些人才,孔子曾按他們的品行和專長分為4科。他們的優秀代表是:
德行科:顏淵、閔損、冉伯牛、仲弓。
言語科:宰予、子貢。
政事科:冉有、子路。
文學科:子遊、子複。
也恰恰因為孔門弟子中這多方麵的人才,也使一些國家對他感到恐懼。
同時,孔子對待學生因材施教,充分發揮了不同學生的潛能。弟子們十分感謝佩服自己的老師。
又是一個山花爛漫的秋日,孔子與弟子們一起出去領略大自然的風光。
沁水就在曲阜北門外。出了城門,便看見泗河之水蜿蜒流淌,兩岸蘆葦搖曳,白鴛飛舞。此情此景,此時此地,沒有顛簸流離,沒有爭權奪利,沒有爾虞我詐,師生盡情享受著大自然的清純之美。
走了一陣,遊覽了一會兒,他們便三三兩兩分散活動。孔子見顏回和子路在身邊陪著他,便對他二人說:“你們二人說說你們的誌向,讓老師聽聽。”
心直口快的子路馬上開腔說道:
“我願把我的車馬和衣服貢獻出來,供朋友們一同使用。用壞了也不生氣。”
顏回聽了,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說:“我希望自己不炫耀自己的善良,不表白自己的功勞。”
孔子滿意地點頭稱許。
子路轉向孔子說:“請夫子也談談您自己的誌願行嗎?”
孔子微笑著說:“使老人安逸幸福地度過晚年,使朋友互相信任,讓青年相互關懷,這就是我的誌願。”
孔子又對顏回說:“聽說你最近寫了一首歌,能唱給大家聽聽嗎?”
顏回欣然應允,邊彈邊唱道:
有利劍兮匿於鞘中,
有美玉兮藏於泥土。
虎落平壤兮反不如犬,
鳳凰落地兮被雞啄傷。
生不逢時兮玉石不辨,
不遇明主兮驥鎖廄房,
用之則行兮閃閃發光,
舍之則藏兮不卑不亢。
曲罷,孔子讚美他唱得好,他誇獎顏回說:
“用之則行,舍之則藏!能這樣做到的隻有你和我兩人吧!”
子路覺得老師一味誇顏回,把自己撇在一邊,心裏很不是滋味。心裏藏不住一點兒事的子路直率地問老師:“夫子,如果您要統率三軍出征,您將讓誰來陪同呢?”
等了許久,孔子說了這幾句話:“空手打虎,徒步過河,死了都不後悔的人,我不想和他做同一件事。我所共事的人,一定是遇到事情非常謹慎,善於思考而能謀劃大事的成熟之輩。”
這分明在委婉地批評子路勇而無謀,遇事不求甚解,意氣用事,經常碰壁。聽出弦外之音的子路低下了高昂的頭,他心裏麵翻開了五味瓶:有慚愧,有感激,也有不小的委屈!
歲月的年輪轉向了第二年春天,綠草如茵,花香陣陣,楊柳抽出了嫩條,小鳥在枝頭唱歌,孔子帶領弟子到舞零台遊覽。
這一年,魯國有些旱情,舞零台要舉行祭曲。天氣晴和,萬裏無雲,溫度適宜,孔子和弟子們早早地就上路了。
等他趕到舞零台時,祭禮已經開始了。圍觀的人把台前的空場圍得水泄不通。台上有一隊女巫正在一麵跳舞一麵禱告。舞巫儀式之後祭曲結束,一群青年男女又圍在了一起,自發地跳起娛樂性的歌舞。孔子師生也擠進了人群之中,有的甚至擠到了歌舞人群的最中間,隨著節拍,歡舞起來。直到最後,跳得大家兩腳酸疼,兩腿發木,肚子也咕咕叫喚了,師生們才停下來。
他們來到樹陰下的一塊大青石上,拿出隨身攜帶的餅子飯團,不顧一切地大嚼大吃起來。飯後,孔子靠著樹根閉目養神。這時,參加祭典的人們已經離開了,樹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涼風習習,孔子感受到了一種融身心於大自然中的逍遙之樂。休息了一會兒。弟子們都向老師圍攏過來,交談著。
挨孔子坐得最近的幾個弟子:子路、曾點、冉有、公西華等。大家閑聊了一會兒之後,孔子稍稍提高一點嗓門說:“我們何不各言其誌!”又說:“我的年紀雖大,又是你們的老師,但不要因此有什麼拘束,希望大家能暢所欲言,各言其誌吧!你們平常老是說沒有人賞識自己,那麼如果有人賞識了你,並起用了你,你會做些什麼呢?”
子路第一個搶先說:
“一個擁有千軍萬馬的國家,夾在幾個大國之中,外有敵國侵擾,內有天災人禍,如果讓我治理,不出3年,就可以使人民不但勇於衝鋒陷陣,而且懂得禮儀。”
孔子微微一笑,又問:
“冉有,你呢?”
冉有說:
“一個六七十裏見方,或者五六十裏見方的國家讓我去治理,隻要3年時間,就可以讓人民豐衣足食,至於禮樂教化,就得再請高明了。”
孔子指指公西華,問:
“華啊,你打算怎麼樣呢?”
公西華答道:
“我不敢逞能,我隻願學著幹罷了。例如祭祖,或者與外國會盟這一類的事情,我隻能身穿禮服,頭戴禮帽,或者去做個小小的司儀而已。”
孔子又問:“點呀,你怎麼樣?”
正在彈琴的曾點正陶醉在樂聲悠揚之中,一曲將近尾聲之時,聽老師點到自己的名字。輕輕放下琴,站起來慢條斯理地回答說:
“我的誌趣可沒有他們三位講的那麼好啊!”
孔子說:“但講無妨!不過是各人談談自己的理想而已。”
曾點說:“我希望在暮春三月,穿上新買的衣服,約上自己誌同道合的朋友,到郊外遊覽。在沂水之濱洗臉沐浴,在舞零台上吹風乘涼,遊興既盡,一路唱著歌,悠閑漫步而歸。”
曾點的話,為大家描繪了一幅歡樂祥和的太平盛世之景,這也正是孔子夢寐以求的社會。孔子聽了曾點的主張之後,長歎道:“曾點的心願正是我的抱負啊!”
孔子學生中,最有名的三位代表是子路、顏回和子貢。子路為人耿直,有勇力才藝,一生忠於孔子;顏回學部淵博,品格高尚;子貢很有才華,是一位善言辭的外交家,曾靠三寸不料之舌挽救了魯國,亂齊破吳使強晉更強,同時也幫助越國。
談仁論禮
孔子在晚年時,過著安靜的日常生活。
孔子的人格經過長時間的修養,已經達到了聖賢的境界。他在與一般人交往之時,非常謙虛溫恭,讓人覺得他不善辭令。
可是,當孔子一來到宗廟或朝廷,孔子的談吐便頭頭是道,非常善於論辯而又謹慎、謙恭。
和上大夫們談話之時,孔子的態度是嚴肅、公正的樣子,和下大夫們說話時,他和悅地侃侃而談。
進入公門之時,他一定恭敬地鞠躬如也。
奉君命去迎接賓客時,他一定謹謹慎慎地進退有度,符合禮儀。
在飲食上,孔子亦很有節律。每餐的食物都是有定量的,酒量雖沒有一定,但都能適可而止。
吃東西時,不和人說話,夜晚,就寢後也不說話。
遇有朋友或弟子們逝世時,沒有親人料理喪事,孔子便自動地去幫助料理。
孔子這種日常的生活態度,是很值得我們仿效的。
“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學說。有一天,孔子給學生講“仁”。
子貢問:“如果有人能博施子民,能濟眾,這樣的人能不能稱得上仁?”
孔子說:“這豈止是仁,簡直就是聖人了。我想,就是堯舜禹這樣的人恐怕也難做得到!”接著又說:“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
子貢聽得很入神,而且一聽就懂。可是,子遊卻不理解,纏著子貢要他解釋。子貢說:“立是立身,立足的意思。‘己欲立而立人’的意思是:你如果想在社會上立足,也要使別人在社會上立足。立,也可以解釋成職位。那麼,‘己欲立而立人’的意思就是:你如果想要自己取得職位,也要使別人取得職位。‘己欲達而達人’也跟這個意思相近。”子遊搶著回答說:
“你如果想自己顯達於世,也要讓別人顯達於世。”
子貢回答了子遊的問題之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時,子輿大聲喊道:
“老師,除此之外,我們還應該怎樣做?”
孔子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們學會‘恕’。”接著,又自己補充說:“我們要由自己想到別人,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也要做對別人有利的事情。我們遇事都要設身處地地為別人著想,推而廣之。由於愛自己,愛自己的親人而愛他人,因為自己的立、達而使他人立、達,因為不想讓別人施暴於自己而不去施暴於別人,因為維護自己國家的安寧而不去侵犯別的國家的安寧。總之,自己所要的,也是別人想要的,把它給別人,自己所不想要的;也不要對別人施行。這種推己及人的做法,就是實現仁的基本方法。”
這時,子貢突然覺悟到,對孔子說:“老師,我懂了,仁就是愛人。”
孔子說:“對了,入則孝,出則悌,泛愛眾而親仁。”
弟子宰予對老師關於盡孝的說法有點不理解,問道:“父母死後,守孝3年,我認為時間太長了。3年之中,我們能做許多事情。比如,我們可以學習禮儀,學習彈奏琴瑟……如果3年之中一點也不學習,就會荒廢,3年不奏琴瑟,琴瑟就會忘掉……我覺得,守孝一年就足夠了。”
孔子問:“父母親去世後,不到3年就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心裏舒服嗎?”
宰予回答道:“那有什麼不舒服的。”
孔子說:“你如果這樣做,覺得舒服,你就去做吧。本來,做為一個君子,在居喪時期吃美味不覺得甜,聽音樂不覺得快樂,住在家裏不覺得安全,因此不能那樣做。”
宰予退下後,孔子感歎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子女出生3年,父母親精心撫育。反過來,為父母親守孝3年,當然也是天經地義的了。”
孔子認為守孝3年是子輩對父母親養育之恩的一種報答,而且十分重視。
這時,另外一個弟子插進了一句話:“老師,您的意思是說:孝悌是仁之本,是這樣的嗎?”
孔子說:“對啊,我講的正是這個意思,孝、悌是仁的基礎。所以,如果我們能做到入則孝,出則悌,從愛自己的父母兄弟出發,推而廣之,做到愛更多的人,能做到愛大眾是十分高尚的,這就是仁。”
“那麼,什麼是愛呢?”樊遲問。
孔子說:“愛,雖然會由於親疏尊卑而有所不同。但是,如果他不是十惡不赦的人,都應該給以愛和關懷。即使是奴隸,他們的生命也應受到關愛。”
這樣看來,孔子提倡的“仁”,愛的不僅是自己的父母兄長,不僅是自己熟識的親朋好友,而且還要推而廣之到社會上更多的人,甚至也包括奴隸。
禮,在孔子思想中,是僅次於仁的。孔子推行的是遵循周禮。
周禮是周族在長期社會實踐中形成的傳統的典章製度、儀節、習俗的總稱。它從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麵,具體而詳盡地反映了社會成員相互之間,成員與集體之間關係的準則。
孔子對春秋末期的“禮壞樂崩”抱著惋惜的態度,把破壞禮的行為看成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陳桓殺了齊章公,孔子齋戒沐浴而後,他朝見了魯哀公,他請求哀公出兵討伐陳桓。“臣弑君”當然是最嚴重的以下犯上,這種破壞“禮”的作為更是孔子所不能容忍的。
為什麼孔子這樣地維護“禮”呢?因為在他看來:“不知禮,無以立”(《論語·堯日》),意思是說如果不懂得“禮”,不按“禮”來辦事,那就無法進行統治。上下尊卑的等級製度破壞了,那豈不“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了?這當然是不行的。
所以,當齊景公向孔丘問政治時,孔子說:“國君要像個國君樣,臣子要像個臣子樣,父親要像個父親樣,兒子要像個兒子樣。”
這就是孔子的“正名”思想。
景公聽了之後說:“講得可真有道理呀,如果國君不像國君樣,臣子不像臣子樣,父親不像父親,兒子不像兒子,即使有糧食,我能吃得著嗎?”
齊景公倒是很坦白,公然把維護上下尊卑的等級製的“禮”的作用。同他自己的切身利害聯係起來。“正名”就是要把不同等級地位的人,都要安於他們已有的社會地位,不免有非分之想。
有一次季康子向孔子問政治,孔子說:“政治就是正人,如果以正義作為表率,領導眾人,誰敢不服從你呢?”
季康子聽到孔子的這句話,不覺陷入了深思之中。孔子又接著說:“你如果使自身正義,你在從政的時候對你就很有利,你如果不能使自身正義,你能正人又怎麼樣?”
在孔子看來,如果人人都按他的社會地位去做應該做的事,那麼就沒有什麼你爭我奪,社會也就長治久安了。
季康仿佛一下子領悟到了,於是他脫口而出:“國君對臣子以禮相待,臣子就能用忠誠事俸國君。如果我們執政者都能按‘禮’辦事,對老百姓的治理也就好辦了。”
孔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季康子的說法。
孔子在春秋末期“禮樂崩壞”的情況下來維護“禮”,他自然要隨著這個時代的變遷,給“禮”注入某些新的意義。
春秋末期,天下大亂,奴隸和平民的暴動,奴隸的逃亡時有發生,情況極其嚴重,而且臣子殺自己的君主,兒子殺死自己的父親這樣的現象也很普遍。
據曆史書上記載,這一時期,有36個君主被殺死,52個國家滅亡,各個諸侯也紛紛逃跑,丟棄他們應該保護的國家。看來,當時破壞“禮”製的並不僅僅是奴隸和平民,而往往是倡導禮的執政者們。
孔丘對此看在眼裏,急在心上,終日反複考慮,怎樣才能改變這種讓人心痛的現狀呢?
孔子想:以前我注重的隻是禮的形式,並沒有根據這個時代的狀況,賦予禮以新的意義。這是我今後要思考的。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孔子把“禮”和“仁”聯係在一起,他曾對弟子們說:“人如果沒有‘仁’的品德,‘禮’又有什麼用呢?”
他還對弟子們說:“我們不能把‘禮’隻當成一種形式,如果有禮沒有仁,就等於把禮和禮的作用相近的樂,變成了普通的玉帛和鍾鼓之類的形式,失去了它真正的作用。”
關於用仁去解釋禮的問題。有一次,子夏問孔子說:“有酒窩的臉笑得美呀,黑白分明的眼睛轉得媚呀,潔白的底子上畫著花卉呀。這幾句詩是什麼意思呢?”
孔子說:“先有白底子,然後畫花。”
子夏說:“那麼,是不是禮、樂的產生在仁義以後呢?”
孔子稱讚子夏:“你真是啟發我的人呀,現在可以同你討論《詩經》了。”
這說明,孔子把“仁”看得比“禮”更根本,要用一種“仁”的精神來講“禮”,這就是他所說:“克己複禮為仁。”
孔子把“禮”的範圍限製在“仁”的範圍之內。
這裏麵,“克己”是講人要學會克製自己,要有自覺性。對於不符合禮的事物,不要去看,不要去聽,不要去說,不要去動。
如果不是自覺地來實行“禮”,那是沒有意義的,“禮”就僅僅是形式,是“玉帛”之類。
從此,孔子“禮”的思想深入人間,被人們看作是為人的準則。
整修古籍
孔子年青時,看到博大精神深的文化典籍正在遺失,他就立誌要搜集整理。
如今,年近古稀的孔子,明白自己再也不被魯公所重用,便把全部精力投入教育弟子,投入文獻整理工作。
曾有人問孔子:“為何不從事政務?”
孔子回答說:“隻要能對政治產生影響,便是政治。何必非要出仕為官呢?”
孔子創辦教育,整理古籍,正是為了要使禮樂文化傳之後代,要把儒家思想傳下去,使自己無法實現的政治抱負交給以後的人去完成。因此,孔子把培養人才和整理古籍都看作是政治。
一天晚上,孔子召集子夏、子遊等幾個文學功底很棒的學生,向他們說明了自己在教書的同時,要抓緊時間整理古籍的打算。
孔子說:“我國古代的典籍浩如煙海,以《詩》、《書》、《禮》、《樂》、《易》、《春秋》最為重要,合稱‘六藝’,被各諸侯國選作學堂的教材。但是,這些古籍目前散失,缺欠都極為嚴重,我要力爭在有生之年完成修訂‘六藝’的工作。”
在整理“六藝”之時,孔子以“仁”為核心,貫穿始終。以“禮”為形式,以“中庸”為方法。具體的做法是這樣的:
1是要盡量保持古籍中原來的內容和文辭,“述而不作”。
2是要刪去那些荒誕的無稽之談,即“不語怪、力、亂、神”。
3是要批判不正確的議論,排斥一切反對中庸之道的議論。
整理六藝要有一套治學的方法,更重要的是有恒心、毅力,吃得了辛苦,耐得住寂寞。
孔子極為勤奮,起早貪黑,廢寢忘食,把心思都撲在了整理“六藝”之上。
一天,顏回因為要幫孔子整理資料,便沒有回家就寢。半夜醒來,見孔子書房裏依然燈火通明。他擔心老師這麼大的年紀還為此勞累,會累出病來。他輕聲推門進去,想去替老師分擔更多的工作。當他悄然走到老師身邊時,老師卻沒有發覺,正在凝神工作。一會兒翻看資料,一會兒提筆寫字,一會兒沉思。顏回實在不忍心打攪老師,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給老師做了些稀飯。
當他再次推門進書房時,老師似乎一直沒有挪動過身子,仍在那樣聚精會神地翻看書簡、寫著、思索著。顏回把飯輕輕放到桌上,沒想到老師突然抬起頭來,放下書簡,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回啊,是你嗎?”顏回勸老師說:“老師累了,歇一會兒吧,趁熱吃點吧!”
孔子端起飯來,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真有點餓了呢,好吃!”
此時,雄雞報曉,東方微白,天快要亮了,又過了一個不眠之夜。顏回走過去吹滅了油燈,推開向陽的窗子。燦爛的陽光照進這屋子,也溫暖了師徒二人。晨風習習,吹進來,又吹得師徒二人神清氣爽。
顏回吃過早飯再次回到書房,幫助老師收拾屋子。看到堆在房裏的竹簡一捆捆,一堆堆,其中有文學、天文曆法、醫藥、農桑、工藝、民歌、神話、曆史等等文獻資料的各種書籍。
顏回非常感慨:這麼多堆積如山的文獻資料還不足以作證,看起來整理六藝,談何容易?這是多麼浩大的工程啊!除了夫子,當今天下恐怕絕對無人再能肩負如此重任!
孔子最早動手整理的是《詩經》。
詩原隻是人們的口頭歌唱。有了文字以後,人們把它記錄下來,有的還配上音樂,到了周代,天子組織了樂隊,專門演唱詩。為了滿足祭祀等盛典的需要,太師必須經常去征集,編寫和整理一些歌詞,這樣,漸漸積累下來就形成《詩經》。
但是,由於各國的方言迥異,要相互傳抄和整理時,難免會有缺漏和差錯。孔子一向極為重視《詩經》,所以從青年時代起,便開始搜集《詩經》的各式抄本。即使在周遊列國,忙於政務之時也不忘此項工作。因此,到他晚年整理《詩經》之時,他已抄錄了3000多首詩。
孔子讓子夏幫助整理《詩經》。子夏以對問題理解、分析的深度成為孔子的得力助手。一天,子夏問孔子:
“老師,弟子以為《詩》中有愛情之作,似嫌太多,要不要酌為刪減?”
孔子聽了子夏的話,失聲笑了起來,說:“真的多嗎?不多呀!吾道的核心即是仁,仁就是愛人,泛愛眾和親仁。禽獸還尚有雄雌之愛,何況萬物靈長的人呢?男女青年應當享受愛情。”
說著,他打開《詩經》,輕聲唱了起來: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夢寐求之。
求之不得,夢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孔子唱完說:“這首詩講述的是一個青年傾心於一個美麗女子,相思難眠,輾轉反側。其內容樂而不浮。我認為此詩感情純真、熱烈,應當把它列為《詩經》之首。”
子夏領悟到老師的意思,接著說:“有一首詩:‘巧笑倩兮,美國盼兮,素以為約……’也並非單純描寫女性之美。以弟子之見,素隱喻仁;絢,隱喻禮,‘素以為約’含有禮在仁之後的意思。”
孔子滿心歡喜地誇獎子夏說:“後生可畏,焉知未來之不去今也。”
《詩經》,又叫“詩三百”,是孔子從收集的許多首詩中選的305篇精品,配以樂曲達到了完美境界。
憤著《春秋》
孔子71歲那年,魯國正是魯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時期。
魯哀公率領滿朝文武官員出曲阜城圍獵。那個時候,國君的狩獵被視為國家的盛典。出獵規模之大,人員之眾多,勝過以往。放眼這支壯大的隊伍,劍刀映輝,旌旗飄飄,儀仗盛大。到了大野山下,君臣換上了戰馬,兵分幾路飛進山林裏。獵犬在前邊帶路,走卒在四處呐喊,整個山野一片喧鬧。
經過一場激烈的追逐射擊,還不到兩個時辰,等各路人馬重新聚攏到山腳下時,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收獲。看著被此收獲的兔、狐、山雞、野豬等,大家談論著、誇耀著、說笑著。
一會兒,叔孫大夫的人馬回來了,隻見兩個壯漢抬著一頭似小牛般大小的野獸,氣喘籲籲地緊隨在叔孫大夫後麵,見了魯哀公,叔荊氏說:“臣獲得一隻怪獸,特來獻於主公。”
哀公仔細看著,那獸身子像獐,尾巴像牛,額像狼,四蹄像馬,身高大約二丈,身上有彩紋,腹下呈黃色。大家都紛紛議論道:“怪哉,怪哉!非牛非馬,非驢非鹿,四不像也……。”他望著周圍的大臣問道:“眾位愛卿,有人認識這種怪獸嗎?”
眾大臣麵麵相覷,最後都低下了腦袋。
季康子眼睛一亮,提醒魯哀公說:“何不請孔老夫子來認認?”哀公於是命請夫子。
孔子年邁衰弱,又忙著整理六藝,本不想隨同前來,無奈身為大夫,隻好前來。
孔子仔細辯認了一會兒,對魯哀公說:“此獸為叫麒麟。這是‘仁獸’,隻有太平盛世才會出現……”
孔子剛說到這裏,季康子超前一步,躬身行一禮,向魯哀公說道:“恭賀主公大喜,天降仁獸。”
王公大臣們也仿效相國,紛紛跪在地上,齊聲祝賀起來。魯哀公自然也非常欣喜,說:“多依仗各位大臣辛勞,感動了上蒼。”
在眾人爭相賀喜之時,孔子卻退了回去,幾位弟子立刻隨之下去。走到寂靜的地方,孔子坐在山石上,禁不住掩麵痛哭起來:
“麒麟為什麼要來啊!如今真是太平盛世嗎?”
弟子問老師:
“仁獸出現,是吉祥之兆,為什麼要如此傷心?”
孔子歎了一口氣說:“從前天下如有聖人受命,必有好的預兆,有時是鳳凰出現,有時是麒麟出現。麒麟是太平之獸,屬聖人之類,而現在這個聖獸被人抓到了,這是不祥的預兆,天在告知我,吾道將窮矣!”
孔子一副挺悲傷的樣子。一會兒,歎著氣說:“難道,就沒有人知道我?”
子貢在旁邊聽了,覺得驚訝,就問:“老師,怎麼說無人知道您?”
孔子說:“不,其實也沒什麼,我不受用於世,但不怨天,也不尤人。隻是我認為天總會知道我的。”
孔子自覺得年老體弱,餘年所剩不多,已沒有什麼行道的機會,所以說:“我死後,吾道也不行啦!我如何把吾道傳於後世呢?”
孔子傷心極了。
在這種悲憤的心情下,他決意作《春秋》,為後世留下時代的烙印。
《春秋》,這裏指《魯春秋》,就是魯國的曆史,是魯國史官依照時間先後逐年逐月逐日記載下來的大事記。積累時間長了,便成了一部編年史。
孔子要整理魯國的《春秋》,需要許多的參考書。除了本國的資料外,他還需要查看周天子的及其他諸侯國的史書來充實其內容,考證其真偽,糾正其誤差,才能編成一部前所未有的史料翔實的新《春秋》。
孔子派子夏等14人到周天子的藏書庫去借閱圖書,子夏一行不遠千裏到了洛邑,誠心感動了那兒的官員,終於借得了《百二十國寶書》。這些寶書名為魯文,實際上是諸侯各國的綜合編年史,涉及各個諸侯國的各種人物和事件。這在當時條件下,完全憑借個人的力量,在短短幾年的功夫裏編修而成,實在不容易。
為了編纂此書,孔子一直工作在書房,吃喝在書房,困了乏了,又“曲肱而枕”地睡在書房。冬天,寒氣逼人,書房裏滴水成冰,凍得又紅又腫的手,握筆困難,也依舊堅持寫書。夏天,天氣悶熱難耐,孔子堆滿書簡的屋子,更是透不進風。到了晚上,還有蚊蟲叮咬。
雖然孔子的幾個弟子要求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但孔子仍堅持按自己的想法自己寫,拒絕弟子們提意見,動手寫一個字,硬是堅持獨立完成。
魯哀公十六年(公元前479年)2月11日,一顆巨星隕落,中國曆史上偉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人類曆史上的文化巨人孔夫子與世長辭,終年73歲。
孔子的葬禮由他的學生們操辦。按照孔子的遺訓,喪禮簡樸節約,但是規模之大,規格之高卻大大超過了任何一個諸侯。陪靈的、吊喪的、送殯的,有上大夫,有王公貴族,有各國使者,也有平民百姓,還有生前的好友。魯哀公也前來吊唁,並在葬禮上宣讀了悼詞。
孔子的一生是偉大的一生,尤其是他的思想曆程,可以用下麵這句話來概括:
“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