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事難料,公元前505年(魯定公五年),季平子逝世,他的兒子季桓子繼任,可季桓子還是沒有鬥過家臣陽虎,於是,魯國成了陽虎的天下。

此時,政局不穩,各派勢力都想拉攏孔子以壯大自己的勢力,但都被孔子拒絕了,陽虎亦陰謀造反。

陰謀造反之事敗露後,季桓子聯合孟孫氏和陽虎展開戰鬥。

雙方戰鬥得死去活來,後來陽虎有些力不從心,敗下陣來。

魯定公派武將申句須和東頎各帶兵車100乘,前去追殺陽虎。經過幾次拚搏、追殺,終於將陽虎的士兵擊潰。陽虎撲滅三桓的陰謀破產了。

陽虎單槍匹馬,逃到齊國。定公九年,魯國派兵討伐陽虎。陽虎又奔齊、奔宋,不久逃到晉國,被趙簡子收留。

陽虎事變之後,魯國政局仍然十分不穩。魯國統治者為了穩定國家的政局,發展國家,聘請了孔子做中都宰,後任司空,再後來任大司寇,直接參與內政外交,代行相國職務。

孔子就任官職後,銳意改革政治,極力實施禮治政策。

孔子的禮治政策實施之後,成效卓著。魯國的社會風氣煥然一新,犯罪行為日益減少,百姓們禮貌且文明。其它國家聽到這件事後。也都紛紛效仿,改變治理國家的策略。

孔子為官雖然為期不長,從魯定公九年到十三年前後不過4年,但卻是孔子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一段日子。

就讓我們一起走進孔子這段美好的記憶之中吧!這還得從魯國政府為什麼要聘用孔子,請孔子出仁說起。

當時魯的相國是季桓子。正當季桓子躊躇滿誌出任之時,他遇到了陽虎事變,幾乎命喪黃泉。死裏逃生的季桓子需要物色賢能之才,輔佐他處理內政外交的事務,鞏固自己的地位,他想到了孔子。

季桓子從心裏想聘用孔子。委以重任,於是他向魯定公提出了這個想法。

魯定公早已聽說孔子是一個有學識的君子,而孔子到齊國兩年,深得齊景公的信任,但最後還是沒有得到任用,可見他的政見不怎麼高明。猶豫之下,經過一番推敲,便決定先到地方上試試,如果確有雄韜大略,再提升到朝中任用不遲。就這樣,魯定公委任孔子為中都宰。

中都是魯國西北部的一個城邑,離曲阜不遠。中都宰是中都邑之長,相當於現在一個縣的縣長。雖然職位不算高,但是孔子還是挺珍惜這次實踐自己願望的機會,決定盡心竭力把事情辦好。

孔子上任之前,帶了子貢、顏回等幾個弟子深入民間,體察民風民情。隻見中都城外一片荒蕪、雜草蔓延,人們紛紛出城討飯,路旁餓死鬼的白骨成堆,好不悲慘啊!孔子簡直是痛心疾首。

進入中都城內,城牆四處倒塌,房屋矮小破舊,街道狹窄泥濘。街上遊民流蕩,乞丐成群。

為了進一步了解中都的民情,孔子先後拜訪了三老、鄉紳和當地名流,探詢解決問題的方案。經過詳盡的調查和研究,孔子開始製訂治理的措施和方略。

孔子首先召集書史差役開會。告訴他們,全體留用不動,以1個月為期限,在這1個月內辦事公正認真、為人廉潔誠實的留下,偷懶消極、貪贓枉法的除名。孔子還宣布了6個方麵的改革措施:

1發動全邑農民,加固堤防,開渠鑿井,預防水旱災害。

2設立多個工場作坊,安置無業遊民和乞丐。

3以仁德教民,改良地方風氣,組織人員到下麵講仁、講義、講禮、講德,講居家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唱婦隨。

4勸導工商小販做生意買賣要誠實守信。

5提倡節儉,要求衙署役吏一律穿布衣,戴布帽,出外一律步行。

6在金邑四鄉添建學堂,讓少年一律入校讀書。

孔子這6條措施實行了1年以來,收效顯著。中都迅速從百廢待興,發展到百業興旺。百姓們過上了溫飽的日子。社會治安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人們講究禮儀,知廉恥,上敬老,下愛幼。社會一片祥和、安定的局麵。中都大治的消息像春風一樣傳遍魯國內外、中原大地。

一天,孔子正執行公務之時,一紙差令打斷了孔子的聚精會神。展開絹帛一看,上麵赫然寫著:

“孔卿,政績卓著,寡人欲委以重任。即返都城,速速勿誤。”

孔子喜出望外,收拾行裝,踏上回歸曲阜的行程。

他剛走出自己的屋子,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隻見門外擠滿了前來送行的男女老少。他們當中有與孔子共事的差役,有富甲一方的鄉紳,更多的是普通的黎民百姓。他們你推我擠地往前擁,手捧著自己珍愛的禮物,爭著要給孔子送禮物。

孔子站在屋前,涕淚縱橫。

回到都城後,孔子馬上進宮見魯定公。

魯定公對孔子的政績非常滿意,又見孔子對自己的雄才大略十分自信,便委任為大司寇。

大司寇是魯國的最高司法長官,相當於現在的公安司法部部長。大司寇是跟司徒、司馬、司空三卿並列,位同卿大夫。孔子作為一個非貴族出身的平民,被提升為如此高的職位,這在當時是極其罕見的。

剛剛上任大司寇的孔子,麵對著堆積如山的案件,不急不慌,有條不紊地清理長期未了結的官司。

古時候的春秋時代,法律條文規定得並不明確,長官隻是憑借個人主觀意誌判定案件。可是孔子當司寇,卻一改往日舊的常規。每次在判決之前,總是詳細了解案情——向有關此案的人征求意見。孔子根據大家的意見,做出最後的裁決。孔子這種民主辦案的精神,真是難能可貴啊!

孔子執法,雖然對觸犯刑律的人加以懲罰,甚至處以重刑,但更重要的是以仁德,以禮教教化人民。讓老百姓知道什麼是對,怎樣做符合“禮”,什麼是光榮,什麼是恥辱。

孔子任大司寇期間,待人謙恭,與大臣們緊密配合,使政通人和,全國上下對孔子十分滿意。

孔子任大司寇以來,魯國發展迅速,鄰國爭相仿效。這給齊景公稱霸的夢想以沉重一擊。

一天,齊景公遇到太宰黎且獻計夾穀結盟。於是黎修下一封國書。邀請魯君於6月15日,在夾穀(今山東省萊蕪縣)舉行友好大會,永結兩國盟好。

做為弱國的魯國收到齊景公的國書,搞不明白齊景公為什麼會有如此舉動,事關重大,馬上召集大臣商量對策。

對於此事,季桓子、叔孫州化、陣孫何忍和孔子都發表了不同觀點,最後決定按孔子的想法去辦。魯定公並邀請富有學識、勇敢、機敏的孔子一同前往。

孔子躊躇間想到:如何避免齊國的威逼要挾,為魯國保全聲譽,確實難度極大。會盟也可能是一個大大的陷阱,名為兩國盟會,實則暗藏殺機。但是身為國君重用的大臣,應以社稷為重,哪能隻考慮個人的安危與否?榮辱與否?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我,就接受命令吧!思考到這裏,孔子向定公及大臣們施禮道:

“微臣感謝主公、各位大臣的器重。臣領命!”

公元前500年(魯定公十年)6月15日,申句須和樂頎率領戰車500乘,經過兩天的跋涉,護衛著魯定公來到了夾穀會場。

齊國方麵的代表,是齊景公和宰相黎。

齊景公和魯定公朝南落座,其他代表也都各就各位。

互相行禮後,齊國的司儀便出來向景公報告說:“請奏四方之樂。”

景公點頭說:“可以。”

樂聲一停,兩國國君各自燒上3炷香,齊君以東道主身份致歡迎詞:

“齊魯兩國,世代友好。齊欣聞魯國大治,國泰民安。特聚會以示祝賀。並約請魯國永結同盟,親如兄弟。齊國有難,魯國相救,魯國有難,齊國也不會袖手旁觀。天地作證,決不毀盟。”兩國相禮登壇,祭拜天地,衛士準備好祭酒,歃血為盟後,將酒飲盡後又重新入座。

黎:“齊魯會盟是兩國盛事,不可無樂無舞,臣已備好樂舞前來助興,請兩位國君觀賞。”

於是,附近一群萊人手持旗旄以及矛、戟等兵器鼓噪而至。他們一個個手持劍戟、族旄,在定公麵前搖來晃去,如群魔亂舞,奔走咆哮,嚇得定公麵如土色,渾身顫抖。

孔子一看,覺得情形不對,怒發衝冠,雙目圓睜,也顧不得禮儀,三步並作兩步躍上台去,登上台階說:

“兩國君主友好相會,而裔夷之俘用武力來搗亂,您齊國國君一定不會用這種手段對待諸侯吧?周邊地區圖謀中原,夷人擾亂華人,俘虜侵犯盟會,武力威脅友好,這對神靈是不祥,在德行上是失義,對人是無禮,您齊君不會這樣做吧?”

齊景公聽了孔子這番有理有據的談話後,自覺心虛理虧,不能作答,連忙命令萊人立刻離開。

盟會結束後,景公設宴款待定公,但孔子很是不放心,擔心齊國另有圖謀,可能在宴會上撥弄一些是非也未可知。因此,孔子立刻對景公的近臣說:

“齊國和魯國的舊典,您難道沒有聽說嗎?事情快要結束,而又設享禮,這隻能使辦事人員徒勞。而且犧尊、象尊這些禮器不宜拿出國門,鍾、磬等嘉樂不能在野外合奏,在此設享而動用這些東西,是很不合禮法的,這也有辱於貴國君主的名譽。所以,依我看來,這宴會還是不要舉行的好,請您向景公諫言。”

景公聽到孔子傳來的話,不覺得有點慚愧,決定把宴會取消了。

晚上,景公君臣二人默默相對,終於,景公開了腔:“我怎麼責怪你才好呢?你看,孔子是遵循古人禮儀引導他的國君。而你為什麼隻知道用夷狄之道來向我建議?讓我盡失顏麵?”

黎仍默不作聲,今天輸了的,明天一定贏回來,想著想著,他一拍大腿,說:“有了。”

第二天,是齊魯雙方正式訂閱盟約的良日,盟約初稿共9款,是由齊國一方事先擬訂好的。初稿交到魯定公手裏,他逐行細看,突然發現有這樣一款:

“齊國出征時,魯國須出兵車300乘相隨,否則是破壞盟約。”

“這分明要魯國自己接受齊國附庸國的地位!豈有此理!”孔子不住地在顫抖。

會上,孔子一再要求齊景公對這一款做出解釋。齊景公自覺理虧,憋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齊魯既已結盟,就應來相助。”

孔子讚許地說:“這道理講得好啊!那麼,同樣,過去齊國侵占我魯國的土地,若不歸還魯國也是破壞盟約。”

齊景公無言以對,被迫答應把過去侵占魯國的全部土地歸還魯國,並且把它寫到盟約之上。

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夾穀會盟”。

夾穀會盟的勝利,不僅與孔子的博學多才有關,更體現了孔子政治家、外交家的才智。

夾穀會盟為魯國立下了汗馬功勞。於是,他受到了魯定公的重用。

魯定公十二年的夏天,孔子在政治上已有相當的基礎。他想利用這陣和煦的春風,進行大刀闊斧的內政改革。

他進一步想,要使魯國政治走上正軌,必須削減三大夫政治權勢。

在孔子看來,當時魯國最大的弊病就是魯定公有名無實,隻有虛位。卿大夫“三桓”專政,掌握實權。而三桓又被他們各自的家臣控製,三桓對他們的家臣也都無可奈何。因此,整個魯國的統治集團,名與實顛倒,這就是“君不君,臣不臣”,這就是禮崩樂壞。而這種混亂局麵,突出表現在“三桓”勢力過大。

要想徹底改變魯國政治的混亂局麵,必須“強公室”,就是要樹立國君(公室)的絕對統治權;必須“抑三卿”,要削弱季桓子、叔孫懿子、孟孫何忌這三家世襲大夫的實力,要他們(尤其是季桓子)嚴守臣道,不得超過君臣之禮。總之一定讓魯國循著周禮,按著貴族等級製度治理國家,使人民安定。然後以“仁政”、“德治”的魯國為基礎,推而廣之,擴大影響,尊天子,服諸侯,統一天下。這就是孔子的政治理想和抱負,也是他一生追求奮鬥的目標。

但是,公開提出“強公室”、“抑三卿”無異於引火燒身,以卵擊石。三桓是斷斷不會同意的。

頗有政治智謀的孔子深入分析了魯國各方麵的力量,他抓住了三桓與各自家裏之間的矛盾,決定從這裏入手解決問題。

春秋時期,國君為了獎賞諸侯、大臣,實行分封製度。諸侯各國的卿大夫都有自己的封地,稱為“邑”,或稱“采邑”。這些卿大夫連同他們的家屬都住在都城,他們把采邑派給家臣管理。在他們的封地內建立城堡,組織起武裝分隊,有的城堡還發展成規模很大的軍事要塞,魯國季民的費邑,叔氏的邑,隈氏的成邑就是這樣的要塞。

三桓費盡心力地經營三邑,本來是為了加強實力,但結果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原想受其益,樂得清閑,不料反受其害,被一些野心勃勃的家臣所利用。一些家臣以城堡為據點,擴張實力,以至發生叛亂。雖然一些叛變事件被平定,但家臣勢力仍很大。

根據三卿與各自家臣這種尖銳的矛盾,孔子續密地製訂了“拆三都”的計劃。

“拆”是拆毀的意思,三都指季氏、叔氏、孟氏三家大夫的家臣所盤踞的三個城堡。“拆三都”就是要拆毀被三卿家裏分別盤踞的費都、都、成都三個城堡。孔子思忖再三,決定以“貶家臣”為名,進行“強公室”、“拆三都”的實際活動。

這些計劃孔子一直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向魯定公稟明,並贏得他的支持。

一天,魯定公召孔子進宮問政。魯定公看了看孔子,滿意地說:“寡人有愛卿輔佐,如今的魯國可以說是既無外憂,又無內患,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孔子故意提高聲調說:“居安思危啊!魯國當前的政局依然很嚴峻,可以說已經是危機四伏了。”

魯定公不以為然地說:“愛卿不必危言聳聽,故做驚人之語。”

孔子嚴肅地說:“三桓的家臣勢力越來越大,他們飛揚跋扈,犯上作亂早有預謀。隨著他們實力的擴張,其兵馬越來越多,城牆越築越高。三桓扶植的私人勢力,與公室分庭抗禮。主公,您不會忘記當年的陽虎之亂吧?這些家臣的賊心不死,這些禍患不除,國家就沒有安寧的日子。”

魯定公說:“那麼,應該怎樣防備才好?”

孔子說:“按周朝的古製,‘大臣家不藏甲(甲指軍隊),大夫沒有長度超過300丈、高1丈的城邑。現在,費都、都、成都的城牆早已超過了規定。這些城池堅固,家有甲兵之藏,最危險的事,臣的叛變,大都是由此而起。最好是把城池拆掉。”

魯定公不聽則已,一聽嚇得目瞪口呆,重複著孔子的話,問道:

“拆毀三家城邑的城牆?那季孫氏、叔孫氏、孟孫氏肯定不答應。”

孔子說:“不答應,但他們最後會同意的,理由有二:

第一,城牆太高,違背周禮;

第二,這是更重要的,目前盤踞費都的公山不狃,盤踞都的侯犯正蓄意與季孫氏、叔孫氏為敵。主公此時可以抓住這個機會聯合三家,一起發兵,製止叛亂。三家求之不得,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魯定公聽完之後,心雖放下了一半,但仍惴惴不安地說:“如果他們不聽命,如何是好?”

孔子斬釘截鐵地回答到:“那我們就派軍隊強行拆毀。”

孔子“計拆三都”的計劃終於得到了魯定公的支持。與此同時,季桓子和叔孫風正急於消除叛逆的家臣,因此也積極配合這一行動。

“計拆三都”這一宏偉的計劃分三大步驟實施。

首先,計拆都。叔孫施子自告奮勇,親自率領軍隊,拆掉了都的三尺城牆。而都的叛徒侯犯兩年前就已叛逃在外,雖又重新殺了回來,卻得不到本邑百姓的支持。因此,計拆都的計劃執行得非常順利。

計拆三都,首戰告捷,大獲全勝。

按計劃執行第二步:計拆費都。

計拆費都的舉動驚動了盤踞在費都的公山不狃。他為了逃避被拆毀的厄運,先發製人,提前率領軍隊進攻曲阜的王公。叛軍來勢洶洶,箭如雨下,好幾支箭都射到魯定公的身旁,情況萬分危急,眾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驚慌失措,孔子卻鎮定自若。因為對此他早已作了防備。

忽聽有人大吼一聲:“叛賊哪裏逃?”隻見申句須、樂頎兩位大將率領部下,組織反擊。公山不狃終因勢單力薄,最後實在支持不下去,逃出了國境,到了齊國。

於是子路率領軍隊乘勝來到費都,把費都的城牆削低了三尺。

最後一步,就是計拆成都。

成都是孟孫氏的都城,它靠魯國北邊的邊境和齊國鄰接,所以孟孫氏的家裏有人反對拆城,他們的理由是說把城池拆掉了。就沒有了防備,假如這時齊兵來進攻的話,就沒有抵擋的力量了。孟孫氏考慮到這一點,決定不拆城。

魯定公見孟孫氏不拆城,想用兵強製執行,於是派子路率軍全力攻成都。孟孫氏早有準備,隻見守城戰士個個驍勇善戰,滾石俱下,子路的部下傷亡慘重。

轉眼間,12月來了,天氣轉冷,魯定公親自率兵攻城。但魯定公本人受不了寒冷的氣候、簡陋的營帳,想起此時宮內爐火正旺,並有歌舞作樂,於是便不顧孔子屢次進諫,徑自班師回朝,回宮尋歡作樂了。

至此為止,計拆三都雖取得了些成就,但終因不徹底而以失敗告終。

孔子計拆三都以失敗告終,這是由於在進行過程中,三桓逐漸認識到孔子的目的是“強公室、抑三卿”,與他們的“弱公室、強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馳。

三桓在此之後,仿佛變換了一副麵孔,每次見到孔子都很冷淡,尤其是季桓子的變化最為明顯。

上文我們提到過,由於夾穀會盟的勝利,孔子的威望提高了許多,由此魯國的實際執政者季桓子也極其讚賞和信任孔子。於是,在魯定公十二年,孔子受季桓子的委托,處理魯國的許多重要政務,擔任了魯國的大司寇。

其實,在小小的魯國,在貴族統治集團中,除有名無實的魯定公和掌握實權的季桓子,這時的孔子已躍居為第三號人物了。

但孔子和季氏之間的“蜜月”畢竟是不穩固的、短暫的。尤其是計拆三都之後,他們之間的矛盾就顯露出來了,“蜜月”當然也就消失了。

命運的轉折是如此突然,眼前的事態發展超乎孔子的想像,就像前不久提升大司寇一樣那麼突然。孔子此時有了一種“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無奈。

孔子是一個堅定的人,他不會為權貴而改變自己的政治主張,屈從苟安。既然合作破裂了,又不肯聽從季桓子的擺布,那隻有辭官離魯這條路了。

對此,他的弟子們各執一詞。

子路說:“先生,您經常教育我們要做一個有骨氣的人,不能為利益而放棄自己的思想主張。”

冉有爭著反駁他說:“樹立自己的政治觀點是為了有一天能將它付諸實施。如果你的思想不得以實施,你的想法隻能變為一紙空文,毫無意義。現在,我們暫且後退一小步,稍稍妥協一下。以後,我們得到機會,就能把自己的想法變成現實了。”

正在孔子對此猶豫不決時,鄰國的一個拙劣的政治陰謀,終於促使孔子下定決心,辭官離魯。眼望著魯國的繁榮,鄰近齊國的擔心與日俱增。夾穀會盟的詭計沒有得逞,齊景公和相國等大臣還是不甘心。

於是,齊景公召集了家裏商討預防魯國稱霸的大策。

最後,他們利用美女和良馬來收買魯定公和季桓子,孔子反對定公沉迷美色之中,從而離間了孔子與魯定公關係。自此定公一有機會便與美女鬼混,逐漸喪失了大夫們對他的信任。

孔子徹底絕望了。於是,一聲不響地率領弟子們離開了故國。

途中,定公派師已追上孔子師徒,一再挽留,孔子沒有明確回答,隻以歌委婉地勸定公不應愛美人而不顧江山。

師己聽了孔子的歌,了解孔子的意思,無法回答。

孔子基於濟世救人的心理,還是期望定公能番然悔悟,不要再沉迷於女樂與文馬之中。但定公卻還沒有回心轉意。孔子隻好堅持行程。

就要離開父母之邦了,看著故鄉的山山水水,想起留在這裏的妻子、兒女、學生,回憶著出位以來的風風雨雨,孔子不禁感慨萬千。父母之邦讓他難以實現抱負和理想,他仍舍不得離開他深愛著的這片熱土。孔子下車,俯身抓起一把土,遙向家鄉,深施一禮,然後重又登車趕路。

此次出走,孔子開始了14年的漫漫周遊列國的旅途。

遊說列國

孔子師徒首先到達了衛國,衛國在今河南省境內,人口稠密,經濟發達。

衛國位於華北平原中部,有幾條河流流經全境。可以稱得上水利資源充足,土地平坦、富饒,是農業生產和人類繁衍棲息的肥沃之邦。

孔子一行又渡過濮水,進入郊遂,即被沿途人煙繁盛的景象所吸引。

孔子認為在滿足人們經濟生活需要之後,要對他們施以禮教,這是孔子從魯國出走後暢談的第一條政見。

幾年來的從政經曆,讓孔子更加關注政治經濟環境對實施禮樂教育的重要性。他難以設想,當國家戰爭頻繁,苛賦沉重,人民處於饑寒交迫之時,又如何講究禮儀呢?不講禮儀,又如何使國家繁榮而又充滿文明、誠意祥和的氣氛呢?“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他從前在齊國聽到的這句話,此時此刻又回響在耳畔。

師生一行人又走了一些天,終於到達了衛國的都城帝丘(今河南滑縣)。他們準備在子路的妻兄顏仇申家住下。

子路向顏仇申說明了來意,顏熱情地表示,請他們留住在他家,並且對孔子說:“難得夫子光臨寒舍。夫子英名,四海皆知,明天早朝我便奏明主公,他定能重用。”

經過幾十天的焦慮、奔忙,疲憊不堪的孔子終於可以輕鬆下來。這一晚,他睡得又香又甜。

衛靈公聽說孔子來了,十分欣喜。他很早就仰慕這聞名於諸侯國的先生。為了贏得一個“禮賢下士”的美名,便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孔子一行。

孔子走訪靈公,衛靈公已經年近70歲,五短身材。見了孔子,說:“夫子博學多才,天下聞名。輔佐魯君治理魯國,成績卓著。又有眾多弟子,也都多才多藝,出類拔萃。今日來到衛國,我很是欣幸。”

衛靈公又問道:“您仕魯期間一年拿多少俸祿呢?”

孔子回答道:“俸粟6萬。”

靈公也照例給孔子6萬。

一年6萬俸粟,當然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這足以保障孔子一行近10人的生活所需。有這樣一筆收入,他們完全可以有自己的館舍而不必再寄宿於顏仇申家了。

孔子客居衛國,可以說是來逃難的,卻得到如此的禮遇,不禁受寵若驚。孔子一再拜謝,感謝衛靈公的美意。

衛靈公說:“衛國自從先祖文公大治以來,曆經6代而始終未能強盛起來。夫子來此,寡人必委以重任,請輔佐寡人,使衛國富強。”

孔子來衛之初,正值魯定公十三年(衛靈公三十八年)。4年後,衛靈公去世。這段時期,衛國的政局和魯國一樣,也很不平靜。

孔子來衛的第一年,就發生了公叔成事件。公叔成是已故賢大夫公叔文子之子,繼父職任衛大夫。此人富甲一方又驕縱,衛靈公一向很討厭他。

這一年冬天,公叔成試圖清除靈公夫人南子的黨羽而被南子告發。第二年春天,衛侯驅逐公叔成及其同黨,公叔成逃到他的采邑蒲(今河南長垣縣)。在那裏發動了叛亂,不久又逃到了魯國。

孔子非常欣賞公叔成的父親公叔文子,對他多有讚辭。還曾經采訪過他的言行,以教育自己的弟子。公叔成也向孔子的學生請教過有關喪禮方麵的知識。

公叔成的問題敗露後,一些無聊的人,開始根據這些情況告發孔子等人與公叔成交往甚密。對於這些讒言,衛靈公竟全部相信了。所以,衛靈公派一個叫公孫餘假的人到孔子住所進進出出,窺探監視。

孔子去哪裏,公孫餘假便如影隨行,似幽靈一般。雖然孔子自認為行得正、坐得端,但這種被監視的生活,還是讓孔子寢食難安,心境難平。

孔子師徒生到衛國已10個月了,雖拿靈公俸祿,卻受百般猜忌,不能施展抱負,並且衛國政局不穩,於是孔子決定另謀出路。

離開衛國,孔子師徒一行赴著金秋豔陽踏上了去陳國的道路,一路上五彩繽紛的景致,給單調乏味的旅途生活增添了無限樂趣。

忽然,一輛馬車從對麵呼嘯而來,大家的注意力自然全都集中在這輛馬車上了。

來人是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看起來既斯文又善良。此人名叫公良孺,複姓公良,名孺,字子正,陳國人。他慕孔夫子大名,想找到他拜他為師。一個月前,他到魯國,聽說孔夫子到了衛國,等趕到衛國,又聽說夫子又離開了。於是他便追到這裏來了。

孔子看看這位生氣勃勃,英俊而又有禮貌的青年人,從心裏喜歡他,當即答應收他為徒。

於是孔子一行人又多了一個活躍的弟子。奇怪!還是那個金秋的季節,還是那個色彩繽紛的田野,還有黃土飛揚,還有那吱吱呀呀的車輪聲。可是,被公良孺的幽默、愉快所感染,大家都歡快起來。再抬眼望望,山嶺之上,層林盡染,一片豔紅,道路兩旁,菊花點點,酸棗壓枝,颯爽的秋風拂麵,新鮮的空氣,吹拂得人人舒暢,個個輕鬆。

再看看眼前這個師徒隊伍,一行人分坐在7輛車上,成行成隊,馬足得得,威風凜凜,好不氣派!

但是,在到陳國途中有一個叫“匡”的地方,孔子因長相與昔時在此為非作歹的陽虎相似,引起當地居民誤會,遭到匡人的圍困。後來,人們發覺他們言談舉止似乎不對,同時孔子一行人歌唱仁義和禮教,經我方打聽才證實原來並非陽虎,實是孔子,便熱烈地歡迎了他們。

孔子師生經曆了匡地的災難後,驚魂未定。於是,決定改變計劃,不往陳國,調回頭,重返衛國。這次衛靈公態度轉好,表示熱烈歡迎,孔子便想安定下來,暫不作遠遊。

孔子率眾弟子住到了通伯玉家。平日裏,孔子與通伯玉說古道今,給學生們談詩論書,操琴授課,倒也逍遙自在。

魯定公十四年(公元前496年)春,孔子正在給學生講周公製作禮樂的功德公孫餘假來到,說衛靈公夫人南子約見,請夫子速速登車進宮。

南子,宋國女子。婚前與家公子有私情而受到宋人譏諷,但為人聰慧機敏,年輕美貌,深受衛靈公寵幸。南子也因衛靈公對她寵愛有加,而對朝政有很大的幹預力。她也景慕孔子的名望,想看看這位名人是個什麼樣子。因此,提出約請。

孔子雖猶豫不決,但最終還是去了。南子答應,竭力向主公稟明為其謀一份職位,可是冬去春來,一切如故,孔子隻不過是陪衛靈公讀書,談古論今和踏青罷了。這引起了人們對孔子的議論,孔子感到萬分失望,離開了衛國。

孔子一行告別了通伯玉、顏濁鄒等老朋友,告別了前後居住過5個年頭的衛國帝丘城,奔向宋國。宋國是孔子祖先生活過的地方,也是他妻子的故鄉。孔子作的這個決定,弟子們也都讚同。

連行數日,車馬勞頓,終於來到了宋國境內,那是一個夏日的清晨,陣雨過後,空氣清新,涼爽宜人,風塵仆仆的師生頓覺心曠神怡,放眼望去,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有孩童在嬉戲,農民在鋤草,婦女們在織布。這情景,與衛國風雲突起的氣氛正好形成鮮明的對照。孔子在車上舒展了一下身子,臉上綻開了久違了的笑容。

天氣酷熱,於是大家把車趕到了一棵大樟樹下,各自找個蔭涼的地方歇息去了。

過了一會兒,孔子見大家有了些精神頭。於是對大家說:“這裏地麵平坦,涼風習習,我們就在這裏演練禮儀如何?”

可是當他們剛坐定,一個名叫桓魁的人帶了50多個武士來砍倒大樟樹,將孔子師徒驅走了。孔子一行忙逃往鄭國,司馬桓鵬等人在後虛張聲勢,假裝追趕。

孔子一行人在鄭國彙合後,由子貢求見鄭聲公,可是此時年方20的鄭聲公卻無心政事,成天沉迷於聲色文馬之中,看宮妓樂舞。鄭君的昏庸讓孔子師生失望而去,前往陳國。

陳國是南方的一個小國。相傳國君是舜的後代,都城在宛丘(今河南淮陽)。孔子到了宛丘,便直奔陳大夫司馬貞子府上。經過司馬貞子推薦,第二天,陳國國君緡公便派使臣來請孔子進宮。

陳緡公以貴賓之禮相待,並與孔子談論了國家強盛與否的問題,孔子認為國家強盛與否絕不取決於疆域的大小。

陳緡公聽得很有興致,又向孔子提出了許多問題,孔子都耐心地作了解答。陳緡公對孔子的為人才學佩服得五體投地,在場的大臣也頻頻點頭,交口稱讚。

陳緡公驚歎孔子的才能,正巧司馬貞子祖傳九曲明珠的線已斷了,孔子在緡公的許可下,將珠帶走,約定3日後歸還。

孔子帶著九曲明珠去找泄莊的采桑女。其實,穿珠的方法很簡單,“以蜜汗潤珠眼,以蠶絲粘螞蟻尾,同放在匣中,隻需一夜功夫,螞蟻定能引線穿珠。”當孔子還珠時,滿朝驚歎!

自此以後,緡公時常請孔子到宮中求教各種問題。孔子便滔滔不絕地論講天下事,陳公也從心裏讚佩孔子。

陳緡公對孔子雖然十分敬重,但是,陳國畢竟隻是一個小國,夾在楚吳之間苟延殘喘,孔子的宏圖難以施展,隻得天天講“禮”談“樂”,研究學問,搜集各種資料,為以後的著書立說作些準備。

但是,好景不長,後來鄰近的晉國、楚國及遠在南邊的吳國都相繼來犯,陳國一片混亂。孔子在這種環境中,自覺長此待下去,也不是良策,決定離開陳國。

孔子打算應佛肸的邀請到中牟去。

佛肸,晉國範氏中行氏家裏,任中牟宰。中牟為範氏中行氏采邑,離衛西北邊境不遠(今河南鶴壁市西約15裏)。

魯哀公元年(衛靈公四十一年)11月,趙軼率領軍隊討伐朝歌(今河南鶴壁市南約70裏)進攻範、中行氏。這時,佛肸中牟發動叛亂,歸傾衛國,並向孔子發出邀請。孔子考慮應邀前往。

前往晉國去,這一直是孔子的心願。晉是春秋時期最有影響力、號召力的大國,在那裏從政,介紹自己的學說,其影響遠非它國可以比擬。

孔子早在仕魯之前,就對晉國的政局十分關心。眼下趙、魏、韓、知四族與範、中行氏的宗派鬥爭處於相持階段,他期望會見擔任執政的趙鞅,能夠為緩和、平息晉國的動蕩局勢及其未來發展提供幫助。大約在11月,孔子便攜帶子貢等人赴晉。

衛與晉是鄰國。從衛都東行,渡過黃河,再往西南,便至晉邊境。使孔子意外的是,當走到黃河東岸,還沒有離開衛境,就聽到趙軼殺害了兩位賢人竇嗚犢和舜華的消息,他感到十分懊喪,於是決定不去了。

師徒一行,繼續奔波在周遊列國的旅途之中。這次目的是楚國。

一天,孔子師徒來到陳蔡之間方圓800餘裏的廣漠地域。此地由於戰爭頻繁,人煙又稀少,實際上是一片廢墟。因此,當他們來到這裏時,立即陷入了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困境。他們隨身攜帶的糧食己經在路上吃掉了一多半,隻有來些野菜,摻合著米粒煮粥充饑罷了。

突然有一夥人把他們包圍在那裏。原來這支隊伍乃是陳緡公派來逼孔子回陳的。陳緡公在孔子走後非常後悔當初沒有把師徒留下來。君臣經過一番商議,才決定派出一夥人來,隻圍困,不傷害。等到孔子師徒饑渴難忍,實在熬不下去的時候,再逼孔子改變決定,放棄赴楚的想法。

在半饑半飽的熬煎之下,孔子師徒被圍住了3天。到了第三天,糧食早已經被吃得顆粒皆無,就全靠野菜野果應付了。孔子卻堅持照常跟學生們講學、誦詩、彈琴,他用心良苦,用聖賢的道理教導學生,古人的範例激勵學生,也想用自己的情緒去感染學生。其實,孔子也是凡人,隻是他想用自己的信仰體現對學生的熱愛,一再地抑製自己罷了。

第四天,子路氣呼呼地從外麵回來。

孔子從子路和其他一些弟子情緒低落中感受到一種危機。一種比絕糧更嚴重的思想危機在動搖自己的後繼者。他把子路叫來說:

“《詩》裏說:‘不是野牛,不是老虎,徘徊曠野,是何緣故?’我的信仰不對嗎?為什麼在此受困?”

子路說:“我們在魯國被驅逐,在陳國也沒有受到重用,在宋國遭到了伐樹之難,目前又跑到這裏來挨餓……究竟是為什麼呢?難道是老師的仁德不夠,人們才不相信老師?難道是老師的智慧不夠,人們才不按老師的主張去做?”

孔子瞪起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子路,仿佛要重新認識他這個一直追隨他30年的弟子,仰天長歎一聲說:“怎麼能這麼說呢?你以為每個有仁德的人都會有好下場嗎?如果每個仁者一定會得到信任,伯夷、叔齊就不會餓死在首陽山上,如果每個智者必然得到重用,那麼王子比幹就不會橫遭剖心之禍。所以,一個有修養,有仁德的人決不會因為一時的窮困而改變氣節。”孔子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有了大學問、好品德不一定被賞識,但他仍然要“知其不可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