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去了那裏也便定了下來,但以後也不是不會再來,不必感懷。”秦暄說。
“現在這種感覺好奇怪,既期待到青菱,又對這裏的一切有很深的牽掛。人是不是生來就是這麼矛盾的?”
秦暄笑笑:“人生就是由矛盾組成的,就像自己的身心都不是自己的,不明原因地笑,不明原因地痛苦。也許,隻是因為原因太多了。”
許安伸手拉住秦暄的手,向他笑笑,說:“五姐曾對我說,你這幾年過得累,讓我好好照顧你。聽你這樣說,似乎你有太多身不由己,以後不管有什麼事情,隻要你願意,都可以和我說,雖然我沒怎麼念過書,不一定能幫到你什麼,但我可以當你的情緒垃圾桶,任聽你的宣泄。”
“垃圾桶?”秦暄不解。
“就是放垃圾的桶啦。所謂情緒垃圾桶,當然就是可以把所有負麵情緒都扔進去的地方。”
“很有趣的比喻。”秦暄一直笑,卻始終不對許安的話做出回應。
許安不笨,她知道,她和秦暄之間,還需要時間。
去青菱的路上,他們途經一座叫崖未的小城,便停下準備休息一天再趕路。
在一家客棧裏,他們四人正坐在桌前吃著幾日來第一頓真正意義上的午餐。但除了許安和一清都顯得有些急切地扒著飯,連一貫端正嚴肅的一鳴都已經乘了第二碗米飯,但秦暄卻像是早已超脫於俗世一般看淡了口腹之欲,依舊不緊不慢。
客棧向來是流言蜚語傳播的聖地,此刻客棧裏也正聚集著一幫人在談論著時事政治。
“然夏的太子還活著哪!沒死!”一道粗啞的嗓音從中傳出,聲音裏帶著的興奮像是得知自家親戚生還的喜訊。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還聽說太子又重新得勢,準備奪回皇位了!”一個聲音緊接著傳出。
“唉,這些總歸都是別人家的事,咱們自家的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解決哪!”這個聲音就略顯蒼老了。
“怎麼,我們國家不是一直挺好?”
“好是好。可自從三年前三皇子的太子之位被下了之後,我們東齊的太子之位一直懸而未決,現任皇帝又日漸衰老,怎麼能叫人不擔心?”
“要我說,咱那三皇子就是不錯,處事的手腕雖狠卻利落,當初做太子時為我們百姓請下的政策可不少。唉……想不通,三皇子怎麼就給退了位呢?”
“我聽說啊,是為了一個女人!”
一聽著這話,一清一時衝動差點站了起來,但在秦暄的一個眼神下又坐回位子,一桌上除了許安每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這下人群一下炸開了鍋,大家都開始議論紛紛——
“女人!都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還真是說對了。不過,三皇子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得之不易的皇位不是太不值了嗎?要以後成了皇後,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說的是啊!女人嘛,都是些頭發長見識短的,整天淨知道聊些張家長李家短的事情,一張嘴嘮叨得像隻停不住的鴨子,躲都來不及,還犯得著為了女人做這麼大的犧牲嗎?”
許安雖然一直在吃著飯,但耳朵也並未關著,聽到一群大男人聚在一起中傷女人,便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碗筷,假意對著一鳴說話:“女人怎麼了?都說女子八卦又嘮叨,你看,剛剛那些男人不也是聚在一起八卦那個然夏國的事情?區別隻在於八卦的對象不同而已。男人談論的是國家大事,便就是心懷天下,匹夫有責;女人談論的家長裏短,便就是無聊長舌沒見識。不是有句話叫‘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要我說,女人談的才是正正經經的關係到家庭和睦的大事,而男人談的都是些狗屁,整天關心著天下蒼生,實際上身上沒有一官半職,蒼生真要有什麼事,輪八輩子也輪不到他們。”
許安激情澎湃,聽得一清和那群大男人們一愣一愣的,都不再說話。秦暄則是含笑看著她演講時幾乎能發光的臉蛋,他早知道許安不會是表麵上那麼文靜安分,隻聽她每次自言自語時用的那些奇怪的表述方式,他就知道她必定還有許多新奇的言論。可是,他沒有想到她爆發起來竟然那麼,不含蓄。狗屁?真是……
秦暄貼心地給她倒了杯水,又拍了拍她的背,輕聲說:“喝口水吧。”
“謝謝。”許安接過秦暄手裏的水杯喝了口水,像是忽然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麼似的,臉刷地紅了,結結巴巴道:“我……就是,看不慣……”
秦暄笑著去拉她的手,說:“你說的很好。”
剛剛還在懊惱自己在秦暄麵前說髒話自毀了形象,但既然他都不在意……想到這個,許安便低頭偷偷地笑。
剛剛被許安狠狠地反駁了一通的男人們麵上都有些掛不住,但都是小城裏的人,性格淳樸並不計較所謂的麵子問題,各自尷尬地笑笑便散開了去。
許安他們吃飽喝足了也都準備上樓休息了,但在許安踏上樓梯時樓梯忽然震了震,她立刻失去平衡往下落。但意料外的她並沒有跌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個胸膛。
秦暄雖然已經是在許安發出驚叫後便立即從櫃台邊跑了過來但還是沒有接到許安,卻看到許安正挨在一個男人的懷抱中。一股怒氣不明所以地爆發出來,他正準備上前拉過許安,許安已先一步從那副胸膛中走開,走到了他身邊。這樣的舉動讓秦暄感到難以名狀的窩心,在他意識到之前,自己已緊緊抓住了許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