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之死(1 / 3)

姑娘之死

聽完鮑爾特帶回來的情報,費根臉色發青,連五官也變形了,眼睛也布滿血絲,看上去令人恐怖,就像一個從墳墓裏出來的幽靈。

對他來說,這真是晴天霹靂,如意算盤落空,不能報複賽克斯了。這些不算,他還會老巢覆滅,怕連老命也要搭上。

他極為憎恨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都是他無比信任和寄予厚望的女弟子帶來的,她竟膽敢背著他和他們,去與那些同他們作對的陌生人勾結。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門鈴響了。費根開門一看,來人正是賽克斯。他用圍巾裹住下巴,胳膊下夾著一包東西。他剛做完一筆“生意”。費根從他手裏接過那包東西,鎖進食品櫃,坐下來還是一言不發,兩眼直瞪瞪地望著賽克斯。賽克斯追問了幾次,費根說了一些叫他摸不著頭腦的話,他發急了,一把揪住費根的衣領,把他狠狠地抖了幾下。

“說呀,快說呀!”他催促道,“你要是不說,可就要斷氣了,你這條該遭雷劈的老狗。”

費根叫來了鮑爾特。鮑爾特把倫敦橋下看到的和聽到的又講了一遍。他還講到,南茜告訴他們說,上星期天是賽克斯把她鎖在了屋子裏,她來不了;頭一次她讓賽克斯服了一點兒鴉片酊睡著,她才跑去見了那位小姐。

“讓地獄之火燒死她!”賽克斯大吼一聲,然後猛地掙脫開費根的手,“讓開!”

“比爾,比爾,聽我一句話。”費根一直追出房間,把手按在門鎖上,說道,“你不會太莽撞吧?”

天快亮了,他們從相互對視中看出,兩個人的眼睛裏都燃著一團火。費根叮囑賽克斯,為了安全起見,利索些,別太冒失。賽克斯橫下一條心,緊咬牙,直奔自家門口。

他輕輕開了門鎖,進了房間後,在房門上加了雙鎖,再用一張很重的桌子堵住,然後掀開帳簾。南茜躺在床上。她被驚醒了,慌忙支起身子。賽克斯叫她起來。房間裏點著一支蠟燭,那漢子從燭台上拔了下來,扔到爐柵底下。見窗外晨光初露,姑娘想去把窗簾拉開。

“由它去吧,”賽克斯用一隻手把她擋住,“這點兒光亮,已經夠我幹事情了。”

姑娘驚恐地低聲問:“你幹嘛那樣瞧著我?”

賽克斯坐下來,鼓動鼻孔,胸口劇烈起伏,看了幾眼南茜,接著猛撲上去用手卡住她的頭和脖子,把她拖到房間中央,朝房門看了一眼,用一隻大手捂在她的嘴上。

“比爾,比爾,”姑娘喘不過氣來,拚命掙紮,死亡的威脅給她帶來了力氣,“我———我決不叫喊———你聽我說———告訴我,我做了什麼事情?”

“你心裏明白,你這個鬼婆娘。”他咬牙切齒地說著,“你被盯上了,你說的每一句話人家都聽見了。”

“那就看在上帝的份兒上,饒我一命吧,就像我饒了你的命一樣。”姑娘緊緊地摟住他,哀求道,“比爾,親愛的比爾,你不至於狠心殺死我吧。你不知道,單是這一夜我為你做了多大的犧牲!我憑我有罪的靈魂起誓,我對得起你。”

漢子狂暴地扭動著身軀,想把手抽出來,但被姑娘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不放。

“比爾,”姑娘哭喊著,竭力把頭貼在他的胸前,“夜裏,那位老紳士和那位好心的小姐對我說,我可以到國外去清靜安寧地度過這一生。讓我再去找他們,跪下求他們對你也發同樣的慈悲和善心,讓我們倆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你我離得遠遠的,過幹淨一些的日子,悔過自新永遠不會太晚。”那個強盜終於抽出了一隻手,摸出了他的手槍。雖然他正在狂怒之中,他還是想到了:隻要一開槍,他馬上就暴露了。於是,他用盡全身力氣,用槍柄對著姑娘的額頭猛擊了兩下。

她身子一晃倒了下去,鮮血從額上的傷口裏湧了出來,幾乎糊住了她的眼睛,但她掙紮著挺身跪起來,從懷裏掏出一條白色的手絹———露絲·梅裏的手絹———合起雙掌捧住它,高高地朝天舉起,向創造了她的上帝低聲祈禱,懇求寬恕。這是一幅慘不忍睹的可怕景象。凶手一搖一晃地退到牆邊,一隻手遮住自己的視線,另一隻手抓起一根粗大的棒子,將她擊倒。

清晨的陽光照亮了橫放著那個遇害女子屍體的房間。

賽克斯曾經想把光明擋在窗外,可陽光還是照射了進來。

認罪天色已晚,布朗婁先生在自己的家門口下了車,然後他輕輕地敲了敲家門。這時,從車廂裏又走出一個身體壯實的大漢,他在台階一側站住。同時,坐在駕駛座上的另一個大漢也下來了,站在台階的另一側。布朗婁先生打了個手勢,他們便去車廂中扶出一個人來,並一左一右夾著他匆匆地走進屋去,夾在中間的人是蒙克斯。

布朗婁先生在前麵領著他們向後走去,他們都一言未發。到了房門口,那先前上樓時就極為勉強的蒙克斯便停了下來,兩個漢子望著老紳士候命。

“他知道該怎樣去做,”布朗婁先生說,“他要是猶豫不決,或者對你們的命令稍有不服,就拉他去見警察,以我的名義控告他犯有重大罪行。”

蒙克斯問道:“你竟敢這麼說我?”

“你竟敢迫使我如此說你,年輕人?”布朗婁先生反問

道,目光銳利地逼視著對方,“你可以走,我們可以跟上,但我要警告你,我發誓,以我心中最莊嚴、最神聖的信念起誓,隻要你的腳一踏上街頭,我就立即控告你犯有欺詐和盜竊罪而把你逮起來。”

“是誰叫這兩條狗把我從街上綁架到這裏來的?”蒙克斯問身旁那兩個漢子,他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

“是我,”布朗婁先生說,“他們的行動我負責。你若是對你被剝奪了自由而有怨氣,到這裏來的一路上你完全可以有機會逃脫,恢複你的自由,但你還是來了,因為你覺得不聲不響比較妥當。我再說一遍,你完全可以求助於法律的保護,我也可以請求法律對你實行製裁。”

蒙克斯顯然很慌張,頓時手足無措,有些驚懼。他猶豫著。“你必須當機立斷。”布朗婁先生語氣十分堅定,“如果你一定要我公開提出控告,從而使你受到製裁,我再說一遍,請你自行決定。如果那樣,我也將無能為力,盡管我不難料想你將會得到什麼樣的製裁,而且,我一想就禁不住要發抖。你若堅持不要我公開投訴,並希望得到我的寬容和那些深受你傷害的人們的饒恕,那你就二話別說,老老實實地坐到那把椅子上去。這把椅子可已經等了你整整兩天了。”

蒙克斯自言自語著什麼,還是站在那兒顯得躊躇不決。

“你要快些拿主意,”布朗婁先生說,“隻要我一句話,你就永遠失去選擇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