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兩歸(2 / 3)

“費根會說什麼呢?”傑克在他朋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空當兒提出了這個問題。

“你問他會說什麼?”貝茲一下子不再笑了。傑克吹了一陣兒口哨,扯下帽子搔搔頭皮,連連點了三下頭。

貝茲問:“你這是在幹什麼?”傑克卻不再言語,隻是又戴上帽子,把拖著長尾巴的外套下擺撩起來夾在腋下,舌頭抵在一邊的腮幫兒,習以為常但又富於表情地動手在自己的鼻梁上彈了五六下,一轉身,折進了一條胡同,貝茲若有所思地跟了過去。

幾分鍾之後,吱吱嘎嘎的扶梯上傳來了腳步聲,驚動了猶太老頭兒。這時,他正坐在火爐邊,左手拿一根香腸和一小塊麵包,右手拿著一柄折刀,還有個白缸子擱在腳架上。

他轉過身來,灰白的臉上露出奸笑,從棕紅色的濃眉底下射出犀利的光芒。他走到門邊側耳靜聽。

“哎,這是怎麼回事呢?”老猶太人嘀咕著,臉色都變了,“隻回來了兩個人!那一個人呢,他會不會碰到什麼麻煩了?”老猶太人大發雷霆,一臉凶相,忽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喊道:“奧立弗呢?”

“那孩子出了什麼事?”老猶太人一把揪住傑克的衣領,劈頭蓋臉地一頓咒罵,並恐嚇道,“快說,要不我掐死你!”

費根先生看上去是非常認真的,他表情凶狠,並無虛張聲勢的意思。貝茲估計下一個完全可能輪到他被掐死,登時長跪在地,扯開嗓門,哭了起來。

“你說不說?”老猶太人咆哮著揪住傑克狠狠地搖晃。

“他被抓走了,就這麼回事,”傑克生氣地說,“喂,放開我,放不放手?”說著,他自己身軀一晃一扯便從那肥大的外套裏溜了出來,讓衣服仍留在老猶太人的手裏。傑克抄起烤麵包的大柄叉,照準老猶太人那件馬甲刺去。

就在這緊要關頭,老猶太人往後一閃,怎麼也想不到他這個外表衰頹的人會有這股子麻利勁兒,他順手抓起隻罐子準備照那腦袋砸去。這當兒,貝茲忽然發出一聲恐怖的號叫,這倒引起了老先生的注意,他立刻改變了發射方向,把罐子向這位小紳士砸去。

“嘿,你們搞什麼鬼把戲?”這時門外有個人甕聲甕氣地罵道,“哪個把啤酒潑在我身上?我他媽的要給他點兒顏色瞧瞧。我知道,除了那個惡魔,那個偷搶拐騙、暴躁如雷的猶太老財迷,誰還會闊氣得把啤酒亂潑呢,頂多潑潑水。到底他媽的怎麼回事,費根?媽的,我的圍巾全給啤酒弄濕了!進來,你這個賊頭賊腦的雜種,你停在外頭幹嘛?難道還替你的主人害臊嗎?進來!”

氣勢洶洶地說這席話的是個35歲左右的粗壯漢子,頭上頂著個咖啡色呢帽,脖子上纏了條髒乎乎的雜色圍巾。他一麵說話,一麵用邊子已磨破的長長的圍巾角抹著滿是啤酒的臉,等他抹完,現出一張濃眉大眼的寬臉盤,胡子已經幾天沒刮了,兩隻眼睛凶光畢露,有一隻眼睛的周圍青一塊紫一塊,這表明前不久他受到過一拳的損傷。

這位氣度不凡、惹人注目的凶神吼叫道:“進來,聽見沒有?”一隻白狗偷偷摸摸地溜進門來,臉上足有20多處被抓傷、被撕破。

“幹嘛你不先進來?”那人說,“你大概太神氣了吧,不願在人前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躺下。”

這道命令發出時他一腳把那隻狗踢到了房間的另一端。這狗對此似乎習以為常,乖乖地蜷縮在角落裏,不發一聲。“你要幹嘛?虐待孩子嗎,你這個吃賊贓吃不夠的老財奴?太不知足了!”說著,那漢子從從容容地坐了下來,“我奇怪,他們幹嘛不宰了你?換了我,我一定會幹的。我要是你的徒弟,早就把你幹掉了。你有個屁用!隻能把你當一件醜得要死的古董裝在玻璃瓶子裏,不過我想恐怕是不會有那麼大的玻璃瓶了。”“噓!噓!賽克斯先生,”老猶太人戰戰兢兢地說,“用不著這麼高聲吧。”

“別跟我先生先生的,”這凶神說道,“你一來這套總是沒安好心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姓甚名誰!隻管叫我的名字,有機會時我不會叫它丟人現眼的。”

“好,好,哦,比爾·賽克斯,”老猶太人低聲地說,“你好像沒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