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句話,撒切爾太太已是麵無血色,她無力地癱倒在旁邊的長條凳上,湊巧波麗姨媽和另一位太太邊談邊走了過來,波麗姨媽向倆人打著招呼:
“早上好,撕切爾太太。早上好,哈波太太。我家的湯姆又不知去哪了。我猜湯姆昨晚一定是在你們二位中的某一位家中過夜了。”
撒切爾太太這時已說不出話來,她無力地搖了搖頭,臉色越來越難看。
“湯姆也沒到我家過夜”,哈波太太趕忙說道。她在奇怪為什麼這兩位太太都問自己的孩子在她家過夜沒有。她想說句什麼,但沒說出來。因為這時波麗姨媽臉上露出了煩燥不安的神色。
正在這時,湯姆的好朋友喬·哈波走了過來,波麗姨媽拉住他問:
“喬·哈波,昨晚湯姆在你家過夜了沒有?你今天早上見著他了嗎?”
“沒有,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我都沒見過他。”喬·哈波搖了搖頭說。
波麗姨媽這時又問了一句:
“你最後一次見到湯姆是在什麼時候?”
喬·哈波努力地回想著最後一次見到湯姆的時間,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人們停住了腳步,不再往教堂外邊走了,教堂裏頓時響起了低低地交談:
“孩子又失蹤了”,“孩子會不會被那兩個歹徒殺死了?”各種猜測使人們臉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參加野餐會的孩子們全都受到了大人們焦急地審問。他們異口同聲地說,輪船返航時,他們根本就沒有注意湯姆和貝奇是否在船上,當時天太黑了,又加上人們非常疲勞,所以就根本沒人詢問是否有人不見了。最後,一個年輕小夥子說:
“他們是不是在山洞裏迷路了!”
聽完這話,撒切爾太太當時就暈了過去。波麗姨媽也失聲痛哭,她的兩隻手痛苦地絞在一起。
兩個孩子失蹤了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全村,不到五分鍾,教堂的鍾就丁丁當當地猛敲起來,整個村莊都被這個消息震驚了!加第夫山事件馬上變得無足輕重了,兩個歹徒也被忘到了一邊,村裏的人全部行動起來,馬備好了鞍,小船也準備妥當,舊輪船也受命啟航。不到半個小時,村裏的200多個人,分水陸兩路朝邁克道格爾山洞進發了。
那天下午沉悶的空氣籠罩了整個村莊,村子裏顯得空空蕩蕩,這時已沒有了一絲生氣。許多女人都去探望波麗姨媽和撒切爾太太,她們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安慰話都說了出來,她們陪著波麗姨媽和撒切爾太太一起流下了同情的淚水。在波麗姨媽和撒切爾太太看來,淚水比任何話都讓人覺得欣慰和感動。
漫長的下午終於過去了,沉悶的夜晚又來臨了。村裏的人都一直在等著消息。等到太陽終於露出頭來的時候,傳來的消息都是些“多送些蠟燭,多送點食物來”的話。撒切爾太太都快神誌不清了,波麗姨媽也是一樣。撕切爾法官從山洞裏托人送來充滿信心,和表示樂觀的話,但沒有一句話能讓人真正高興起來。
老威爾斯在上午的時候回來了,他從頭到腳沾滿了蠟燭油和泥土,他累得連路都不願意走了。他回到家時看見哈克還躺在那張床上。於是他就讓哈克起床,但哈克卻沒說話,他覺得有些奇怪,就走到床前摸了一下哈克的腦袋,這一摸把他嚇了一跳,原來哈克發著高燒,已經不省人事了。可大夫們都去山洞了,於是道各拉斯寡婦就來照料病人。她對老威爾斯說: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照顧哈克的,盡管在人們眼裏他是個壞孩子。可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主的孩子,既然是主的孩子,就不應該被這個世界所遺忘。老威爾斯聽了寡婦的話後說,哈克身上也有不少優點,於是道各拉斯寡婦也附和說:
“您說得很對,那優點是主留在哈克身上的痕跡,這種痕跡在他身上是不會消失的,永遠也不會。主創造出來的萬物身上,都有主親手留下的痕跡。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群群累得東倒西歪的人返回到村子裏,而那些身體和精神都特別棒的人,還在山洞裏繼續尋找。傳到人們耳朵裏的所有消息都說,人們正在搜尋以前無人去過的山洞深處,每條岔道,每個角落都要徹底檢查。現在隻要有人在迷宮般的洞裏轉來轉去時,總能發現遠處有一閃一閃的亮光,他們的喊叫聲和手槍的脆響聲,回蕩在冰冷陰森的山洞中。平時一般遊人不會到達的一條岔道的石壁上,有人發現了用蠟燭煙熏成的“貝奇和湯姆”的字樣,離這兒不遠處有一條沾滿蠟燭油和泥土的綢緞帶子。當它被帶回村裏時,撒切爾太太一眼就認出它是貝奇身上的東西。撒切爾太太手裏捧著它不停地痛哭。她想女兒都快想瘋了,她說這是女兒留給她的最後遺物,它比其他任何紀念物都珍貴,都令人懷念。因為這是死神降臨時最後離開孩子身上的東西。有些人說,不斷地發現山洞深處有微小的亮光時滅時亮,這時大家都爆發出高興的呼叫聲,接著就有二三十個人一窩蜂地沿著通道向亮光跑去,然而每次的結果都令人敗興而歸。兩個孩子並沒有在那裏,隻不過是其它搜索的人手裏的蠟燭光而已。
村裏的人在山洞裏尋找了三天三夜,這三天的沉悶和痛苦令人難以忍受,村民們都快絕望了。誰也沒有心思去專心做某一件事。剛剛傳出的一條新聞在人們眼裏也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這條新聞和哈克監視的旅店有關,人們在這家明令禁止售酒的旅店裏,發現了店主在菜窖裏私自釀酒。這條新聞雖然令人吃驚,但卻沒有引起轟動。哈克還在老威爾斯家裏養病,他病得不輕,並經常昏迷不醒。哈克有時清醒過來之後,總要提起和那家旅店有關的話題。
他現在還不知道那條新聞。最後他終於問道各拉斯寡婦,在他生病期間,是不是發現了那家旅店有什麼東西,他擔心他所關心的金幣會落入別人手裏。
“確實在那家旅店裏發現了東西”,寡婦對哈克說。
“什麼?發現了東西?發現了什麼東西?”哈克急得差點又昏過去。
“孩子,在旅店裏發現了店主私自釀造的酒,旅店已被查封了。好好養病吧,孩子,你剛才差點把我嚇壞了!”寡婦被哈克剛才的舉動嚇了一跳。
稍稍放下心來的哈克這時又問了一句:
“請您再告訴我一件事——就一件事——求求您!是不是湯姆·索亞告發了店主私自釀酒呢?”
聽了這話,寡婦突然哭了,她說道:
“唉,孩子,我以前告訴過你,千萬不要講話。你現在必須得保持安靜,不要再說話。你病得很厲害,太厲害了!”
這麼說,除去酒並沒有發現別的東西。假如發現了那些金幣,肯定會鬧得滿城風雨。而現在卻沒有聽到任何一點兒有關金幣的消息。這樣一來就說明那些金幣失蹤了,永遠的失蹤了,這輩子也別想見著了。但是寡婦為什麼哭呢?而且還哭那麼傷心,真是有點莫名其妙。
這些想法縈繞在哈克的腦海裏,使得他費盡了心思,最終這些想法讓他感到了疲倦。於是他很快又昏睡過去。
看著哈克熟睡的臉,寡婦自言自語道:
“唉,他睡熟了,這個可憐的孩子,他居然說那些酒是湯姆·索亞發現的。現在還不知找到了湯姆·索亞沒有。唉,到了這會兒,還有信心和勇氣繼續尋找的人沒有幾個了。”吃盡苦頭
現在讓我們回過頭來說說湯姆和貝奇參加野餐會的經過吧。那天他倆開始還跟著孩子們沿著陰森冰冷的通道朝前走去。遊覽著洞裏熟悉而又神奇的景點——這些景點都被冠以相當誇張的名稱,像什麼“客廳”啦,“大笨鍾”啦,“大教堂”啦,還有“阿拉丁的神宮”等等。還沒遊覽完這些景點,大家就開始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湯姆和貝奇也加入了這場規模空前的遊戲。他們玩呀玩,一直玩到對這種遊戲感到厭煩了為止。湯姆是個閑不住的人,既然不玩遊戲,那得找點別的樂趣,於是他和貝奇沿著那些拐來拐去的岔道轉來轉去,他倆手裏高舉著蠟燭,讀著那些用蠟燭煙熏出來的人名字和一些“某某人某年某月某日到此一遊”的字樣,還有一些歌曲詩詞之類的東西。這些文字和圖案密密地布滿了岩壁。他倆一邊欣賞著某人的大作,一邊朝山洞深處繼續走著。不知不覺地便來到了岩壁上沒有文字和圖案的地方。他們又往前走了一陣,然後在一塊凸出的巨石下麵用蠟燭煙熏出自己的名字,又接著往前走。
很快他們來一處比較平坦的地方。那兒有一股細水流從旁邊的一塊岩石上緩緩流下,經過那股涓涓細流的長時間衝刷,岩石的表麵就好像長了皺紋一樣,看著這些“皺紋”,湯姆和貝奇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尼亞加拉大瀑布。湯姆費了好大的勁才從那塊大岩石的夾縫中擠了過去,他想用蠟燭光來給這條“尼亞加拉大瀑布”增添一些浪漫的色彩,以便能讓貝奇開開心。就在這時,他卻發現岩石背後有一條又窄又陡的天然石頭台階,他立即決定去冒冒險。貝奇也很支持他這項冒險活動,他們用蠟燭煙在岩石上熏了個記號作為返回時的標記,隨後他們就順著石階往深處小心翼翼地走去。
他們打算找一些新奇有趣的景物,以便能做為以後向別人吹噓的資本。他們又往前走了很長時間,走到一處十分寬敞的石窟中間,從石窟的洞頂垂下許多粗而光滑的鍾乳石。他倆在石窟裏遊覽了一番,不住口地讚歎著這一奇觀。不久,他們就從通往石窟的多條通道中的一條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一處泉水旁邊,泉水底部布滿了亮晶晶的水晶體,景色十分迷人。泉水上方的洞頂上聚集了大群的蝙蝠,他們手裏的蠟燭發出的光亮,驚動了這些蝙蝠,它們以幾百隻為一團體,輪番衝下來,尖叫著撲向蠟燭。湯姆懂得蝙蝠的習性及蝙蝠這類攻擊行為的危險性。他急忙拉著貝奇拐進一條最近的通道。貝奇剛逃出石窟,手裏的蠟燭就被一隻蝙蝠的翅膀給扇滅了。他們被蝙蝠追了很長時間。
為了躲避這種危險,湯姆和貝奇在慌亂中鑽進每一條他們所遇到的小通道。他們終於逃脫了蝙蝠的追擊,他們現在不知自己究竟來到了什麼地方。他們盲目地往前走著,不久就看到一個地下湖,湖泊在一片漆黑中向四周擴展著,與遠處的黑暗連成一片。湯姆想搞清地下湖的邊緣在何方,但貝奇提議先休息一下再說。在這個冰冷陰森的地方,籠罩著死一般的沉寂,這種沉寂折磨著兩個孩子。這時貝奇說道:
“喂,湯姆,我覺得好像有很長時間沒有聽見別人的說話聲了。”
“喂,貝奇,你要想到,咱們已經離開了他們,現在正在他們的下麵呢,我也不知道現在離他們有多遠了,更不知道我們在哪個方向了。所以在這裏根本不可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聽完湯姆這番話,貝奇覺得寒冷和恐懼一齊向她襲來。
“我不知道咱們在這下麵呆了有多長時間了,湯姆。咱們應該往回走了。”
“好吧,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現在應該馬上往回走。”湯姆附和道。
“那你能記著我們來時走過的路嗎,湯姆?我可是不記得了,那扭來扭去的小通道都把我弄糊塗了,希望你能記得。”
“我覺得我能找到來時走過的路,可是那些蝙蝠卻太可惡了。咱們往回走時,假如蝙蝠把咱們的兩支蠟燭都弄滅了的話,那咱們就完了。咱們現在應該另找一條回去的路,好避開那些凶惡的蝙蝠。”
“好吧,我也不希望看見那些該死的蝙蝠。但是咱們可千萬不能迷了路。否則的話,那就太令人害怕了!”
貝奇一想到迷路後的種種危險和困難時,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他們另辟新路開始往回走了。他倆穿過一條通道往前走著,很長時間兩人沒說一句話。他們每逢遇到新的通道,都要進去看看有沒有他們留下的痕跡。然而這些地方他們都沒有來過。每次湯姆手持蠟燭仔細察看時,貝奇都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一絲鼓舞人的神情,湯姆也總是盡力迎合貝奇的想法,臉上努力擠出一絲故作輕鬆的笑容來。他安慰貝奇說:
“別灰心,請相信我,咱們馬上會找著回去的路!”
一次接著一次的失敗,使湯姆的自信心開始一點點消失。他當然也不願迷路,於是就在各個岔道裏開始碰運氣,拚命地想找出一條能回去的路。為了不讓貝奇也失去信心,他不斷地對她說著“沒關係。”
在這三個字的背後,湯姆的心情越來越恐慌,越來越沮喪。湯姆腦子裏的“現在全完了”的想法代替了他嘴上說的“沒關係”三個字。貝奇緊緊地挨著湯姆,極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來,但是那不爭氣的淚水伴隨著恐懼一齊流了出來。最後貝奇說:
“喂,湯姆,咱們別去管那些蝙蝠了,還是從來時走過的那條路往回走吧!咱們現在好像越走越不對勁了。”
湯姆停住了腳。
“快聽”,他說.。
沒有聲音,一片寂靜,靜得令人害怕。
“出路在哪?”湯姆突然衝著四周的寂靜大喊了一聲。他的喊聲在冰冷陰森的通道裏好像也變得冰冷起來。那一聲聲回響算作是山洞給湯姆那句問話的回答。
“我的天,你別喊了,湯姆,那聲音讓我害怕,”貝奇打著冷顫說。
“你害怕?我也害怕。但我還得接著喊,沒準喬·哈波他們會聽見我的喊聲,如果那樣,我們就有救了。”
接著湯姆又喊了一句。
“有救了”這三個字比剛才那句話更令人害怕。山洞回聲中的“有救了”無疑給了湯姆一個莫大的諷刺,因為不可能有人聽見他的喊聲,當然貝奇除外。
湯姆和貝奇站在原地聽了很長時間,也沒有什麼回應。於是就趕緊轉身往回走。可是沒過多久,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了他們的麵前:他們連剛才走過的路也找不見了!
“喂,湯姆,你剛才沒做標記嗎?”
“貝奇,我忘了做記號了!我太傻了!簡直是世界第上第一大傻瓜!我竟沒想到咱們也許還要往回走!真該死,我不認識路了!他媽的,怎麼這麼多通道混在一起呀!”湯姆這時是哀怒交加。
“湯姆,湯姆,這下完了,咱們迷路了!回不去了!永遠得呆在這個地方了!唉,咱們為什麼離開要大家呢?我現在恨透了這次野餐會。”貝奇的聲音中夾雜著哭腔。可能她覺得抽抽嗒嗒不過癮,後來幹脆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大哭起來。這場大哭把湯姆嚇得夠嗆,他以為她可能要死了,要麼就是失去理智了。湯姆坐在了她的身邊,伸出胳膊摟住她。她把臉靠在他的懷裏,身子挨近他,向他訴說著自己的畏怯和於事無補的悔恨。
湯姆對她說:不要灰心泄氣,一定會有辦法的。貝奇卻說她已經失去信心了。於是湯姆責罵起自己來,他說他不應該把她帶到這種危險的環境中來。湯姆的這種自責自罵使貝奇改變了態度。她對湯姆說,她要努力鼓起勇氣來,她會重新站起來的,隻要他別再那麼責怪自己。她還說她會跟著他的,無論他去哪裏。
接著他們又懷著希望向前走去,他們現在知道,隻要朝前走,就有生還的希望。
後來為了節省寶貴的蠟燭,他們隻點了一支蠟燭。當疲勞和恐懼在他們身上積累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時,他們坐了下來。他們坐在那裏想起了親人,想起了家,同時也渴望著光明。貝奇又哭起來,湯姆搜腸刮肚地想出一些話來安慰貝奇,但是沒有成功。貝奇哭累了,靠在湯姆的肩頭上睡著了。湯姆望著貝奇那張安祥的熟睡麵孔,禁不住把自己的思緒帶到夢幻般的回想中。正當他想得出神時,貝奇的一聲輕笑把她自己從夢中給笑醒了,但這笑聲剛一出口就被一聲呻吟代替了。
“唉,我怎麼在這裏睡著了,我真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來!不,不,我說錯了。求求你,湯姆,別那樣看著我,行嗎?”
“貝奇,你睡著了我很高興,你醒了我也同樣高興,現在咱們再去尋找出路吧。”
他們站起來,手拉著手又朝前毫無目的地走去。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他們來到一處有泉水的地方。湯姆提議休息,可貝奇想再走一會兒,可湯姆卻說不行,貝奇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聽從了湯姆的話。於是兩人坐下來各想各的心事,誰也不說話。後來貝奇開口了:
“湯姆,我餓極了!”
湯姆從口袋裏掏出一些東西。
“你還記得這個嗎?”湯姆問。
貝奇看著那東西幾乎笑出來。
“這是咱們的結婚蛋糕呀,湯姆。”
“對,它要是有一個桶那麼大該多好呀,因為咱們隻剩下這點吃的了。”
“這還是我在野餐時特意省下來的,是想留給咱們玩的。湯姆,大人不也是把結婚蛋糕看得很有紀念意義嗎,可它卻成了咱們的……”
湯姆示意她閉嘴,然後把蛋糕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半,大的給貝奇,小的自己留下,貝奇吃得有滋有味,可美味的蛋糕在湯姆嘴裏卻如同嚼蠟。
吃完蛋糕後,貝奇提議繼續走,湯姆表示不同意,他說:
“貝奇,我對你說件不幸的事,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貝奇,咱們不能往前走了,這裏有水喝。因為我們隻剩下一小截蠟燭了。”
聽完這話,貝奇放聲大哭。湯姆極力安慰,但沒起什麼作用。後來貝奇說:
“湯姆!”
“喔,貝奇,有什麼事嗎?”
“我真希望有人來找咱們。”
“會的,人們發現咱們不見了,一定會找的。”
“他們什麼時候才能發現咱們丟了呢?湯姆。”
“也許上船的時候,他們能發現我們不見了。”
“如果船上的人沒有注意到我們不見了怎麼辦?”
“那沒關係,等他們一回到村裏,你媽媽會發現你不見了的。”
“可我對我媽媽說我晚上不回家的呀!”貝奇滿臉的恐懼和驚慌。
湯姆這時才想起,出發前貝奇和她媽媽的對話。當時他和貝奇商定晚上去道各拉斯寡婦家過夜。
這時,兩個孩子沉默了下來,不一會兒,貝奇又說了一些其它的擔心話,這些話使湯姆覺得他心裏所擔心的事正是貝奇所擔心的,那就是得等到禮拜天上午,人們在教堂聽完牧師宣講教義之後,貝奇的媽媽和波麗姨媽才能發現他倆失蹤了。湯姆心中也是一陣驚慌,他們又不說話了。
湯姆和貝奇現在都緊緊地盯著那僅有的一小截蠟燭,那蠟燭絲毫不理會湯姆和貝奇此時的心情,它在一點一點地融化。最後當它不在繼續融化時,隻剩下一厘米長的蠟燭芯在那孤零零地站著,蠟燭做著垂死地掙紮,微弱的火苗一閃一閃地跳動著,當火苗不再跳動時,一縷細細的青煙直直地向上方升去。它好像對兩個孩子說:
“我已經不能再幫助你們了,請你們再想其他的辦法吧。”
當這截蠟結束了它的生命時,黑暗乘虛而入了。
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湯姆和貝奇慢慢地昏睡過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貝奇才慢慢恢複了知覺,她現在才發現自己還在湯姆懷裏哭泣著,而兩個人卻都沒有意識到。他們隻覺得好像經過了一段非常漫長的時間,兩人才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來。他倆剛一醒來又覺得時光寂寞難熬。湯姆對貝奇說:
“現在也許是禮拜天了,家裏的人肯定發現我倆不見了,我想他們一定會來找咱倆的,沒準現在已經在山洞裏找咱們了。”
湯姆這些話並沒有使貝奇感到開心,她仍舊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湯姆看著貝奇的樣子,心裏一陣難過。因此他想讓貝奇開開心。接著他講了一個他自以為很可笑的笑話。
他講道:
“從前,在一個菜園子裏,有一隻愚蠢的蜻蜓和一隻聰明的蚱蜢在捉迷藏。它們一番剪刀,錘頭,布之後,蜻蜓先藏,蜻蜓飛來飛去,便悄悄地落在了籬笆上,蚱蜢一眼就看見了它。這次該蚱蜢藏了,它蹦跳著從白菜底下藏到了一棵蔥葉裏麵,蜻蜓仔細地找了好大一會兒,仍然不見蚱蜢的影子,它不耐煩了,便大聲叫喊道:
“蜻蜓,你在哪兒,快出來吧,我認輸了。”蚱蜢一聽,也大聲叫道:
“熊蜓(聽)、熊蜓(聽)我在這兒。”
笑話講完後,湯姆先哈哈大笑起來,可貝奇卻覺得一點都不可笑。湯姆一看貝奇沒笑,他也就覺得這個笑話確實不可笑。所以笑聲很快停了下來。
又沉默了一陣之後,湯姆覺得自己如果大喊一聲,說不定會有人聽見,於是他衝著陰森黑暗的山洞大喊了一聲“有人嗎?”那喊聲朝山洞深處蔓延著,那山洞卻無情地阻止著聲音的擴散,然後它又把那聲“有人嗎?”的喊聲拋給了湯姆,但是山洞的回音卻使他感到了害怕,所以他不敢再試第二次。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個孩子又受到了饑餓的煎熬。湯姆那一小塊蛋糕還沒有吃完,於是就和貝奇分著吃了,吃完後覺得比以前更餓了。
突然湯姆說:
“聽,貝奇,你聽到了嗎?”
他們停止呼吸靜靜地聽著。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一絲若隱若現的呼喊聲。
湯姆立刻變得興奮起來,邊大聲喊著“我們在這兒”,邊拉起貝奇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摸索著走去,艱難地行走了一會兒後,湯姆拉著貝奇停住了腳,他們站在那仔細地聽了聽,那喊聲又出現了,並且漸漸地朝他倆靠近。湯姆拉著貝奇又朝前走去,嘴裏還喊著“快來,我和貝奇在這兒!”
過了大約一分鍾,那喊聲突然消失了。這時湯姆對貝奇說:
“一定是他們聽見了咱們的喊聲,他們現在一定朝我們這邊走著,這下咱們有救了!”
在黑暗中走了一會後,他們停下腳又仔細地聽了聽,那喊聲漸漸清晰起來。
“是他們!一定是找咱們來了!這下咱們有救了!”湯姆興奮地對貝奇說。
這突如其來的喜悅把兩個孩子搞得有點暈頭轉向,但他們不知道這喜悅的背後又會發生一些倒黴事。
由於山洞的通道裏,到處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陷坑。所以他們行走得很慢。不久,他們就碰到了一個無法逾越的大坑,他們隻能停下來望坑興歎。他們打算停在那裏,等找他們的人過來。但是那喊聲卻越來越遠了,湯姆急得拚命大喊著,但喊破了喉嚨,也沒阻止那聲音的漸漸遠去。
湯姆滿懷著希望對貝奇說:
“不要著急,他們一定聽見了我的喊聲,他們現在正辯別聲音傳來的方向,等一會兒我再喊幾聲,他們就會聽見的,放心吧,一定會的!”
經過一段漫長地等待後,湯姆又喊了幾聲,但聲音明顯地降低了許多。他們又焦急地等待了一段時間後,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湯姆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布滿陷坑的通道裏,他再也不想起來了,他現在徹底失望了,他現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這時貝奇坐在湯姆身邊,握住他的手,無聲地鼓勵著湯姆,希望他能振作起來。
最後兩個孩子互相攙扶著,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返回到泉水邊。折磨人的時光一點點溜走,他倆又睡著了,醒過來後更覺得恐慌和饑餓。湯姆斷定已經到了星期二了。
這時,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他想:
“這附近一定別的通道通向洞口,與其坐在這裏靜靜等死,不如去別的通道裏碰碰運氣,或許上帝會大發慈悲,會讓我找到出口的,或者碰到尋找我們的人”。想到這兒,他把這個想法對貝奇講了一遍,貝奇也十分讚同他這個想法。湯姆站起身來,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風箏線來,他把它拴在旁邊的一塊尖角岩石上,湯姆拉著風箏線向前摸索著,貝奇拉住湯姆的褂子跟在後麵,走了大約二十米遠,通道在一個大坑的邊緣終結了,湯姆跪在地上朝坑裏摸索著,然後又用手朝四周探摸著,終於他摸到在右邊好像有一條窄小的通道,湯姆於是轉過身來,領著貝奇往那個狹窄的通道裏摸去。走了一會兒,貝奇的腳被岩石碰了一下,貝奇疼得連路都走不成了,為了不耽誤時間,湯姆決定讓貝奇留在原地等他。於是湯姆自己又拉著風箏線往前摸去,又走了大約十分鍾,在離湯姆不到十米遠的地方,突然有一隻手舉著蠟燭,從一塊巨石後麵露了出來!湯姆高興地嚷了起來,接著又露出來這個人的身子——竟然是印江·喬!湯姆嚇得都想不起來怎麼跑了。上帝保佑,印江·喬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發出的喊聲,就轉身沒命地跑了。湯姆看印江·喬沒命地跑了,覺得很奇怪。印江·喬為什麼不撲過來殺死他,以報他出庭作證之仇。後來湯姆想明白了,肯定是回聲讓他的聲音變了調,印江·喬沒聽出是他的聲音,所以就跑了。經過這場驚嚇後,湯姆連路都快走不動了。湯姆鬆了口氣暗自想著:要是還有力氣回到泉水那裏,他就要在那呆著,不論什麼也別想再引誘他去冒險了。他不想讓貝奇知道他看見了印江·喬,於是他告訴她說,剛才大喊了一聲,隻是為了碰碰運氣。
貝奇和湯姆回到泉水邊後,兩人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一句也不說,他們在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會兒,貝奇對湯姆說她冷,於是兩個孩子就緊緊地依偎著互相取暖,可是貝奇還是冷得直打哆嗦。湯姆為了減輕這種寒冷的感覺,就給貝奇講起了故事:從前有個農民,他很窮,他雖然窮卻很愛幫助別人,有一次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婆來到他家門口,乞求他給點吃的,這個農民也好幾天沒吃飽飯了,哪裏有食物給老太婆吃呀,可老太婆的樣子實在太可憐了,他又不忍心把老太婆趕走,於是就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把家裏那隻惟一的母雞給殺了,那隻雞下的蛋是用來換些鹽和油的,現在把母雞殺了,以後家裏就沒有油和鹽可吃了。老太婆吃完雞肉後,為了報答農民的施舍之恩,她給了農民一個小火匣,並教給他使用火匣的方法。這隻火匣是個神奇的寶貝,隻要把它擦三下,要什麼有什麼。此時正值寒冬季節,農民凍得呆在家裏不敢出去,農民決定試一試這隻火匣子。他把火匣子擦了三下,然後對火匣子說:
“火匣子,火匣子,給我變一套棉衣和一隻火爐出來,他的話剛說完,那些東西就出現他的麵前……”
就這樣,兩個孩子伴隨著這個故事在陰森冰冷的山洞裏睡著了。
在夢中湯姆和貝奇夢見了那個神奇的火匣子到了他們的手裏,他倆把火匣子擦了三下,對著火匣子喊道:
“火匣子,火匣子,給我們變兩個油炸麵包圈,兩個蘋果和一隻燒雞來。”
這些東西馬上出現在他倆的麵前,他倆忘情地吃著……突然貝奇大叫了一聲,這叫聲把湯姆給驚醒了,原來湯姆把貝奇的手當成麵包圈了。後來兩個人都醒了,湯姆很懊惱,如果不是自己咬了貝奇的手,那麼他倆一定會在夢中飽餐一頓的,他們現在真希望自己永遠不再醒來。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饑餓和對光明的渴望壓倒心中的恐懼。湯姆建議再去探索另一條岔道,但是貝奇現在極度虛弱,她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她用微弱的聲音對湯姆說:她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她寧願在這兒等死。她還說,如果湯姆樂意,就自己帶著風箏線去探路吧。隻求他每隔一會兒回來跟她說說話。她還求他答應,等最後一刻來臨時,他要陪著她,握住她的手,直到她生命結束。湯姆含著淚答應了她,並親吻著她。他對她說一定會有希望的。於是湯姆拉著風箏線摸索著走進岔道,艱難地尋找著出路。獲救以後
星期二這一天的時光又匆匆溜走了,它流逝的時候,根本不顧及人們的心情。此時的村莊仍籠罩在一片悲傷哀愁的氣氛之中。湯姆和貝奇還沒找到。村裏的人在公開場合和私下裏都為他們做了祈禱,祈禱他倆能夠平安回來。去山洞尋找他倆下落的人,漸漸地失去了信心,他們認為他倆已經找不到了。貝奇的母親病得很重,她經常坐在家門口衝著山洞的方向呼喊著她的孩子,每次抬起頭聽上整整一分鍾的時間,然後呻吟著無力地垂下頭去,這副情景真讓人心酸。波麗姨媽每天隻是哭,一句話也不說。她深深的思念著湯姆,由於過度思念,使她的頭發都變白了。到了半夜時分,村裏的鍾突然發了瘋般地被撞響了,不到三分鍾的功夫,一群群連衣服都沒穿好的人們湧上了街頭,他們興奮地大喊:
“快來呀!快來呀!兩個孩子找到了!”兩個孩子找到了!
喇叭聲,叮叮當當的敲打聲與人們的嘈雜聲響成一片。村裏的人爭先恐後地跑向河邊,去迎接那兩個坐敞篷車回來的孩子。眾人如同眾星捧月一般把兩個孩子迎進村去。
全村燈火通明,全村如同過節一樣來慶祝這兩個孩子的回歸。村民們排著隊去貝奇家,抓住獲救的孩子一通親吻,他們盡情流淌的淚水就是他們的歡笑。波麗姨媽高興得不知說什麼好了。貝奇的媽媽也是如此。
湯姆躺在一張軟床上,身邊圍著一群熱心的聽眾,他向眾人講起這次非同一般的冒險經曆,當然裏麵有許多誇張的成分,然後他又講起了他的獲救經過:他連著探索了兩條岔道之後,沒有發現出口,他在貝奇身邊休息了片刻之後,又接著在第三條岔道裏摸索著,走著走著風箏線不夠長了,正當他要往回返的時候,他突然看見遠處有一處亮光,像是太陽光!於是他放下手中的風箏線,朝亮光處摸索著走了過去。他走近一看,原來亮光處有個小洞,他跪在小洞口,把頭和肩膀從洞口處擠了出去。他驚奇地發現密西西比河從洞前流過,他太興奮了,於是就從洞口處鑽了出去,他在洞口外盡情地享受著久違了的陽光和新鮮空氣。享受了一番後,他想起留在泉水邊的貝奇,他趕忙又爬進洞去,順著風箏線摸索著走到泉水邊,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了貝奇。貝奇卻不相信湯姆的話,她現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中,她被湯姆講的故事和童話弄糊塗了。她現在以為湯姆又在編故事哄她開心,使她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得到些歡樂。後來他費盡了口舌,幾乎快給貝奇下跪了,這才使貝奇相信了他的話。由於饑餓和寒冷,貝奇連路都走不動了,最後沒有辦法了,他隻好背著貝奇拉著風箏線朝那個洞口爬去,到了洞口時,他把貝奇放在地上,他用手把洞口扒寬了一些,幫助貝奇爬了出來。貝奇坐在洞口處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盡情地享受陽光的沐浴。極度的興奮,使貝奇的情緒變得非常激動,她盡情地放聲大哭,心中對黑暗的憎恨和對光明的向往都一齊隨著眼淚流了出來。他也受了貝奇的感染,他也用眼淚盡情地發自己心中的感情,他們哭夠了之後,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完全脫險。他倆商量著怎麼才能離開這個地方。正在這時,一艘坐滿人的小船正從上遊駛來,他放開喉嚨喊著“救命,”小船靠了岸,他艱難地從洞口爬下來,對船上的人講起了他和貝奇是如何進的洞,如何在山洞裏忍著饑餓和寒冷,如何找到那個出口。那些人卻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因為他和貝奇在野餐時進的那個洞口離現在的出口有五裏遠,他們怎麼也不願相信兩個洞是連著的。後來他跪下來對天發誓說他沒有說謊話,並哭著求那些人帶他和貝奇離開那個地方。那些人終於答應了他的請求,幫他把貝奇從洞口背到了船上。然後他們來到岸邊的一個人家裏,那些人心眼很好,給他們做了一頓可口的飯菜,並給他們換上了幹淨的衣服,讓他們在家裏休息了幾個小時後,然後用敞蓬馬車把他和貝奇送回了村裏。
圍在湯姆身邊的熱心聽眾們,被湯姆這段離奇的冒險經曆感動了,他們也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他們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他們感謝上帝把這兩個孩子又送回了他們身邊。
就在湯姆和貝奇回到村莊的時候,已經有人去給尋找湯姆和貝奇的人送信去了。天亮前,撒切爾法官帶領著尋找兩個孩子的人,從山洞裏回到了村子裏。
湯姆回到波麗姨媽家後,波麗姨媽簡直不知道該怎樣疼愛湯姆才好。湯姆每天想吃什麼,波麗姨媽就給他做什麼,然而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消除在山洞中忍受三天三夜饑餓所帶來的影響。湯姆在床上一直躺了三天才差不多恢複了體力。貝奇恢複地慢一些,她床上躺了五天。
湯姆恢複體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病中的哈克。在老威爾斯家,道各拉斯寡婦警告湯姆,不許對哈克提起自己冒險的事和說一些令人激動的話題。回到姨媽家後,湯姆得知了加第夫山事件,也知道了印江·喬的同夥在河邊被淹死的事。
湯姆獲救兩個星期後,再次去老威爾斯家探望哈克,這時哈克的病已經好了。他和哈克談了些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從老威爾斯家出來後,湯姆往村中走去,當路過貝奇家時,他準備順便進去看望一下貝奇。湯姆走進貝奇家時,撒切爾法官正和他的幾個朋友在閑聊著,他們一見湯姆進來,便都圍著湯姆,逗他開心取樂,當湯姆又滔滔不絕地講起山洞中的事情時,有個人立即挖苦他,問他是不是還想再進山洞冒一次險。湯姆立即進行了反擊,他告訴那個人,他確實還想進山洞冒一次險。撒切爾法官這時開口了,他說:
“湯姆,你不要再去山洞裏冒險了,你就就去了,你也進不去山洞,因為山洞的大門已經被我下令用鐵皮和木板給封住了,並且貼了封條。”
聽完這話後,湯姆的臉立即變白了。
撒切爾法官看湯姆的臉白了,忙連聲問道:
“孩子,你怎麼啦?快!快來人!快拿杯水來!”
有人拿來水,潑到了湯姆的臉上。
“啊,現在你臉色看上去好多了。湯姆,你剛才怎麼啦?”
“啊,法官大人,印江·喬還在山洞裏!”山洞獲寶
幾分鍾之後,印江·喬還在山洞裏的消息傳遍了全村,那艘舊輪船和十幾條小船載滿了人朝山洞駛去。當人們把山洞的大門打開時,發現印江·喬仰麵朝天躺在地上死了。湯姆由自己在山洞中的親自經曆想到了印江·喬在山洞中所受的苦難。這時湯姆突然有點可憐印江·喬,在這種可憐中,他覺得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從今以後,他不用再怕印江·喬了。
印江·喬的獵刀丟在屍體旁,刀刃也斷成兩截,山洞的木門已被砍掉一塊並挖通了,然而這種工作是徒勞無功的,因為門外有一塊天然形成的巨石。就算沒有這塊巨石,他也出不去,因為門已被鐵皮給釘住了。平時遊人們放在岩縫裏的蠟燭頭已經一個也沒有了,看來印江·喬已經把它們全吃掉了。他身邊還有一些蝙蝠的腳爪,在離印江·喬屍體不遠處,有一根站立在地上的石筍,按照它的生長速度來算,這根石筍大概已經生長了幾千年,這根石筍是由洞頂一個鍾乳石滴下的水滴形成的。印江·喬敲斷了這根生長了幾千年的石筍,他在一塊石頭上磨了一個淺淺的小窩,並把這塊石頭放在鍾乳石的下方,用它來接從鍾乳石上滴下來的水,但這水卻來之不易,因為每隔半個小時才有一滴水滴落在那個石頭窩裏,大概一天隻能滴一小湯匙那麼多水。而一個人一天喝一小湯匙水是遠遠不夠的。印江·喬沒有湯姆那麼幸運,因為湯姆找到了泉水,最起碼不會為喝不上水而發愁。看來印江·喬是被餓死和渴死的。印江·喬的死又為法庭省了一根繩子,因為他不用上絞刑架了(這是湯姆的觀點)。
印江·喬的屍體被埋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他下葬時,附近村鎮的人們都趕來了,他們要親眼看見這個惡魔的屍體才能放心。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印江·喬臨死前,曾有人組織一群蠢笨的婦女去州長那裏請願,請求州長赦免印江·喬,盡管他殺了五個人。然而印江·喬的死給這件別有用心的請願行動劃上了句號。
印江·喬下葬後的第二天上午,湯姆約哈克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準備談一件重要的事。此時哈克已聽說了湯姆冒險的經曆,但湯姆對哈克說;有一件事寡婦他們一定沒告訴哈克,他現在想把這件事告訴哈克。哈克的臉上有些不高興,他說:
“我知道你要告訴我什麼,你去過旅店的二號房間,並告發了店主私自釀酒。但你卻沒有找到金幣。湯姆,我現在覺得咱們永遠也找不到那些錢了。”
“哈克,我並沒有告發店主,因為星期六他的旅店還沒出事,而我去參加野餐會了。你難道忘了你那天晚上監視過旅店嗎?”
聽完湯姆的這一番話,哈克想起了星期六晚上曾經跟蹤過印江·喬,並且一直跟蹤到寡婦家門口。
於是哈克把那晚的跟蹤經過,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湯姆,而在這之前,湯姆隻聽老威爾斯提起過一小部分。
過了沒多大會兒,哈克又提起了錢的事情,他說:
“誰告發了旅店店主私自釀酒,誰就拿走了那些錢,反正咱們得不到那些金幣了,湯姆。”
“哈克,那些金幣根本不在旅店裏。”
“什麼?錢不在旅店裏?那些錢到底在哪裏?”哈克急切地問。
“哈克,那些金幣在山洞裏!”
哈克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有點不相信。
“湯姆,你再說一遍!”
“金幣在山洞裏!”
“湯姆,你說的都是真話嗎?你沒騙我吧?”
“我說的都是真話,哈克。我想讓你幫我把錢從山洞裏弄出來,你同意嗎?”
“隻有傻瓜才會不同意,我們現在就去吧。這次進山洞千萬別迷路了。”
“放心吧,不會迷路的,我已在路上做好了標記。”
“太棒了!湯姆,你是怎麼知道錢在……”
“哈克,說來話長,等到了地方我就詳細跟你說。要是咱們沒找到那些金幣,我就把我的所有寶貝都送給你,其中還包括那把“巴洛”牌小刀。我說話算話。”
“好吧,我相信你,咱們現在可以動身了吧?”
“可以,不知你的身體承受得了嗎?”
“財寶離洞口遠嗎?走遠路我的身體可承受不了。”
“哈克,我知道有條小路可直達山洞,路不太遠。另外,過河時,我劃船帶你過去,去的時候,小船可以順流而下,回來時,我一個人就能劃,用不著你動手。”
“那咱們現在就動身吧,湯姆。”
“好吧,不過咱們得先弄點吃的,帶上煙鬥和煙葉,還得帶幾根長一些的風箏線,對了,再帶幾盒叫做‘火柴’的新鮮玩意。我被困在洞中時,做夢都想得到這種新鮮玩意。”
午飯剛吃過,湯姆和哈克就帶上所有的必需物品,乘上那隻借來的小船朝湯姆說的地方劃去。
他們上了岸,湯姆在密密的矮樹叢中找到了那個非常隱秘的洞口。
兩個身體剛剛恢複健康的孩子,在洞口又談起了組建海盜幫的事情。看來他倆仍然非常向往海盜生活。然後他們又談了一會兒關於海盜以後如何搶劫,和該搶劫誰的問題。
最後,他倆覺得該進洞了。於是就做好準備工作,從那個小洞爬進去。他倆手舉著蠟燭,摸摸索索地走向通道盡頭。
在通道盡頭處,湯姆拿出風箏線拴在一塊巨石上,然後拉著線從旁邊的小岔道裏拐了進去。沒過多久,就走到了湯姆和貝奇曾經呆過的泉水邊。在泉水邊湯姆向哈克講述了他在洞中的苦難生活。
湯姆和哈克的說話聲漸漸地低了下去,最後變成了耳語。因為說話聲在陰森冰冷的山洞裏的回音,確實讓他們感到害怕。
他們邊說邊朝前繼續走著,突然,湯姆高舉著蠟燭,對哈克說:
“你盡力往拐彎處看,看見了嗎?在那塊大石頭上邊——用蠟燭煙熏的痕跡。”
哈克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去。然後他說道:
“湯姆,那是一個十字呀!”
“對,哈克,就是十字,我敢肯定那個神秘的‘二號’就是這個地方。因為我看見印江·喬手舉著蠟燭曾經在這裏出現過。”
哈克盯著那十字看了一會,然後用恐慌的聲音說:
“湯姆,咱們趕快離開這兒吧!”
“離開?你是不是又在說胡話了?連財寶都不要了?”
“我不敢要了,咱們快走吧,我怕印江·喬的鬼魂會在這附近遊蕩。”
“不用怕,鬼魂會守著他死去的地方,山洞口離這兒遠著呢,何況在十字架周圍有主在保佑我們,鬼魂是不敢來的。”
這句話如同給哈克吃了顆定心丸,現在他對尋寶又來了興趣。
於是湯姆和哈克手舉著蠟燭,拉著風箏線朝那塊大石頭走去。他們走到大石頭那兒時,發現大石頭周圍有四條通道。他倆挨個把那四條通道搜查了一遍。在搜查第四條通道時,他們突然發現有一塊凹進去的地方,裏麵有一張鋪著毯子的床,幾塊熏肉皮,還有幾根雞骨頭,可就是沒有那個裝錢的箱子。
湯姆和哈克把這個地方仔仔細細地搜查了好幾遍,但仍沒找到那隻錢箱子。於是湯姆說:
“怪事,我明明聽見印江·喬說是在十字架下,怎麼沒有呢?他總不會把箱子藏在石頭裏麵吧。”
湯姆和哈克又仔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那隻箱子,他們有些泄氣了。
他們坐在地上,突然湯姆象發現了什麼似的,他說:
“哈克,快看!石頭這邊有腳印和蠟燭油,而另一邊沒有。我敢肯定,那隻箱子一定埋在這裏。”
湯姆和哈克立即用刀在那個有腳印和蠟燭油的地方挖了起來。
他們很快挖出幾塊木頭。他們把木頭搬開,露出了一條天然裂口。他們從裂口處鑽了下去,裂口處下邊還有一條拐來拐去的小路,他們舉著蠟燭向前摸索著。
突然湯姆用一種變了調的聲音喊道:
“我的天,哈克,快看!那是什麼!”
一隻箱子出現在他們眼前,這正是曾讓湯姆在夢中笑醒的財寶箱子!在箱子旁邊有一隻火藥桶、兩支帶套子的槍,還有三雙皮靴和一條皮帶。
“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他們興奮地大叫著,他們用刀把箱子蓋撬開,兩雙手不停在那些已經有些失去光澤的金幣堆裏抓來抓去。那些金幣發出令人愉快的叮當聲。
平靜下來之後,湯姆決定自己把箱子扛出洞去。
箱子很重,湯姆很費勁地把箱子扛了起來。但他馬上想到自己還帶來幾個袋子。
湯姆和哈克動手把那些金幣分裝在幾個袋子裏。哈克提議把槍也拿上,可湯姆卻說那些槍和其它東西要等著當海盜時再拿出洞去。
不一會兒,他們從來時的洞口鑽了出來,穿過密密的矮樹叢朝河邊走去。
當他們看到河邊沒有一個人時,他們就迅速地把錢袋子裝上小船,然後劃船離開了。
天黑後,他們登了岸。他們商量把錢藏在什麼地方比較合適,後來他們決定先把錢平分掉,再找輛小車。把錢拉到寡婦家,然後把錢藏到寡婦家的閣樓上。
不一會兒,湯姆就偷了輛小車回來,他們把錢放在車子上,然後在上麵蓋了幾塊破布,拉著車朝寡婦家走去。路過老威爾斯家時,老威爾斯把他們喊住了:
“湯姆,哈克,我正找你們呢,快跟我來,大家都等著你們呢,車上裝的是什麼?磚頭?還是破銅爛鐵?”
“是堆破銅爛鐵”,湯姆說。
“我看你們有些拉不動了,來,我幫你們拉。”老威爾斯熱情地說道。
過了一會兒,老威爾斯又說道:
“唉,你們真不怕麻煩,那麼辛苦地到處去撿破銅爛鐵。可你們撿這麼多東西,也隻能賣六、七毛錢。如果你們幫別人打短工,要比撿破銅爛鐵掙得多。好了,我不說了,咱們快趕路吧。
“咱們去哪兒?哈克問。
“快走吧!咱們去道各拉斯寡婦家。”老威爾斯顯得很著急。
湯姆和哈克一聽去道各拉斯寡婦家,就一陣心慌,因為他們正準備把那些金幣藏在寡婦家,但現在老威爾斯也去寡婦家,到時候金幣就有可能被人發現。
於是湯姆和哈克互相使了個眼色,他們對老威爾斯說:
“威爾斯先生,我們看您挺累的,車還是由我們來拉吧。”
湯姆和哈克打算,隻要老威爾斯一放開小推車,湯姆就拉著車逃跑,然後由哈克陪著老威爾斯去寡婦家。
但是老威爾斯卻說:
“孩子們,還是我來拉車吧,你們身體都還沒恢複,拉這麼重的車,會累壞你們的。行了,咱們趕緊走吧,寡婦還在家等著我們呢。”
就這樣,哈克和湯姆被稀裏糊塗地帶到了寡婦家,老威爾斯把小車放在門邊,把兩個孩子推進了寡婦家的客廳。
客廳裏燈光通明,村子裏的頭麵人物差不多都來了。貝奇,波麗姨媽,西德瑪麗和喬·哈波也都來了。他們都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
湯姆和哈克進來後,由於身上沾滿了蠟燭油和泥土,所以寡婦熱情地把他倆領進臥室,並拿出了兩套幹淨的衣服,讓他們把臉洗幹淨後換上衣服,然後參加宴會。
寡婦剛一走,湯姆和哈克就開始商量下一步怎麼辦。軒然大波
哈克不同意和太多的人呆在一塊,他看見窗戶離地麵不太高,便和湯姆商量著想從窗口逃走。但湯姆不同意。
兩人正說著,西德進來催他們快點去客廳。
“西德先生,不要多管閑事。但是宴會為什麼如此盛大?”
“威爾斯父子救了寡婦,她為了表示謝意,因此這麼盛大。”西德說。
“還有,老威爾斯今晚要告訴大家一個秘密,實際上這個秘密別人全知道了。他還要哈克在場,否則,他的秘密就不會讓人吃驚。”
“西德,那秘密是什麼?”
“是關於哈克的,他尾隨歹徒到了寡婦家門口。”
“是你告訴老威爾斯的吧?”湯姆氣憤地說,“你這個流氓,成天幹一些無恥下流的勾當,隻會嫉妒好人。”
說完,甩了西德兩巴掌,並把他一腳踢出門外,並威脅說:
“你要告訴姨媽,我還要教訓你。”
一會兒,客人們都坐在了餐桌旁。老威爾斯不失時機地開始演講。他先說了一些客氣話。後來就講出了關於哈克的秘密。人們都裝出吃驚的樣子,沒有出現預料中的那種場麵。寡婦也裝出出乎意料的表情,表揚了哈克一番,哈克羞愧難當,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最後,寡婦要哈克留下來學點知識,並說,等她攢夠了錢就讓哈克去做些買賣。湯姆急忙說哈克自己有錢。客人們聽了都想笑,他們都在想:哈克是個流浪兒,每天連飯都吃不飽,哪兒來的錢,但出於禮節都沒笑出聲來。
湯姆見人們不相信,趕忙跑出去,一會兒就搖搖晃晃地背回幾隻沉重的口袋。
他走到桌子前,“嘩啦”一聲,倒出一堆閃閃發光的金幣。
然後得意洋洋地說:
“怎麼樣,這些金幣我和哈克一人一半。”
這樣一來,客人們可真的驚呆了。過了一會兒,湯姆應眾人的請求,口若懸河地講述了他那個長長的故事。
聽了湯姆的故事,老威爾斯說:
“我的那個故事跟湯姆的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人們一數,桌上的金幣共是一萬二千塊。他們誰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幣。仍想當海盜
湯姆和哈克發了橫財的消息,立即在這個並不富裕的村莊引起了轟動,人們懷著一種興奮的心情談論著這件事,好像和他們自己發了橫財一樣。於是這群不甘忍受貧窮的人,懷著對金錢的向往,扛著鍬和鎬在村裏村外,山上山下挖著他們的發財夢想。然而在美好願望的背後,卻是一個殘酷的現實:他們把樹根都挖了出來,連地基也刨空了,甚至還有人偷偷地把封著的山洞門也給打開了。結果他們一無所獲,除了失望之外,他們什麼都沒得到。
道各拉斯寡婦把哈克的那一半錢按六分利息拿出去放債,撒切爾法官也應波麗姨媽的要求把湯姆的那一些半錢也做了同樣的外理。現在哈克和湯姆有了固定而可觀的收入,他們每個禮拜都能得到7塊半金幣。
撒切爾法官非常賞識湯姆,他說一般的孩子決不可能把他的女兒救出山洞。貝奇私下裏對他爸爸講了,湯姆替她挨鞭子的事和另外一些湯姆做的好事。這無疑又加重了湯姆在法官心裏的份量。他決定把湯姆培養成一名大律師或一名將軍。
哈克發了財後,大家一致決定由道各拉斯寡婦做他的監護人,於是他被寡婦硬拉著進入了社交圈。寡婦的仆人每天把哈克打扮得很幹淨,並且晚上睡覺時還要在床上鋪上令他討厭的床單。他還得用刀和叉吃飯,而不是用手抓。還要他硬著頭皮去讀書認字,去教堂做祈禱,所有的這一切都令他頭疼,所以他在這種文明人的生活中,苦苦掙紮了三個禮拜後,哈克失蹤了。寡婦和全村人四處找了他兩天,甚至還去河邊打撈他的屍體。
湯姆·索亞明白他躲在什麼地方。於是在哈克失蹤後的第三天,湯姆在村裏屠宰棚的一隻大桶裏找到了哈克。哈克正在桶裏悠閑地抽著煙,並把以前的爛衣服套在了新衣服的外麵,湯姆看著他這種樣子直想笑。
湯姆把他從桶裏拽了出來,勸他再回到寡婦家。哈克聽了這話後連連搖頭,他表示他過不慣那種文明生活。
湯姆對哈克深表同情。但湯姆又對他說:
“你再試著過一段時間那種生活,你就會慢慢適應了。”
哈克態度堅決地表示寧可當叫化子也不願再過那種文明生活了。
湯姆對哈克說:他也受不了那種文明生活的煎熬,他來找哈克的真正目的是拉他一塊去當海盜。聽湯姆這麼一說,哈克立刻來了興趣,他說:
“湯姆,真的嗎?你沒騙人吧?這太好了!”
“哈克,如果你不穿得體麵些,我可不吸收你入幫”。湯姆突然提出一個令哈克為難的要求。
“你不是要我當海盜嗎?怎麼還要我穿的體麵些,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加入你們的海盜幫呀?”哈克有些不滿。
“我們當海盜就得當氣派的海盜,我不想讓別人在‘湯姆·索亞海盜幫,裏,發現你這麼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海盜。”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現在哈克確實想成為一個海盜。
後來在湯姆的勸說下,哈克終於答應去寡婦家再住一個月。並且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讓寡婦放鬆一點兒對他的看管,並允許他在沒人的時候抽幾口煙。
最後哈克問湯姆:
“你什麼時候成立海盜幫?”
“我們先做好準備,在今天晚上舉行入幫禮。”
“什麼是入幫禮?”
“就是大家發誓,以後要保守幫裏的秘密。”
“那太好玩了,湯姆。”
後來他倆又說了一陣以後的事,現在湯姆徹底把哈克說服了。哈克決定要跟寡婦一起生活,並一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