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信，萬波平感覺頭痛欲裂。這回，可不是一個幽靈了，又增添一個了，真是禍不單行。兩個靈魂，兩個從自己身體裏出去，在賈靜怡身體裏得到肉身的靈魂，一齊來攻擊萬波平了。讓萬波平無處藏身，要知道自己有肉身，人家可就不同了。特別是上次被打掉在醫院裏的那個，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這下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怎麼會輕易罷休呢？
萬波平越想越覺得就是那麼回事，一個幽靈，花兩個月的時間，才從城裏，找到這裏來，找到自己，一點也不出奇。當初，把人家給造了出來，卻不給人家生命，兩顆藥就把人家給滅了。滅了也不曾幫人家念佛超度，人家成了城裏的孤魂野鬼，天天被汽車尾氣熏著，被城市輻射射著，被人流踐踏著追趕著……這下好了，不好好紮你才怪呢？萬波平越想越感覺害怕，而且，自己還要賈靜怡再去醫院，再一次逼出一個孤魂野鬼來！作孽啊！萬波平真想大聲呐喊一番，可惜，他現在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昧了良心的，自己是做了孽的。
看來，也就隻能那麼承受了，說不定，過些日子，就好了。萬波平萬般無奈地安慰著自己。每個晚上，他都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甚至，他都逼著自己斷了對金折花的念想。他覺得這樣，至少可以讓那萬能的幽靈沒有那麼恨自己。
對金折花的念想，可以限製。對金折花的偷看，也可以限製。但是，幽靈卻不依不饒了，整天整夜地折磨著萬波平。萬波平以為睡著了，就可以不頭痛了。不料，他折騰來折騰去，好不容易睡著了，睡夢中的他，依然頭痛依舊。看來是那孩子的幽靈無疑了，萬波平望著灰暗的天花板，在心裏，痛苦萬分地對自己說道。
每個清新的早晨，萬波平疲憊不堪地回到教室，並不想要睡覺，而就是感覺腦袋蒙蒙的。腦袋中心，有一個東西在發脹，朝四周膨脹，膨脹，擠壓著他的頭皮。萬波平心想，那一定是一顆什麼種子，被幽靈放進了腦袋裏，吸納著自己的血液，開始發芽，長根，長杆，長葉……就把自己的腦袋給撐了起來，越撐越大，把自己的腦髓給擠壓到頭骨上了……可恨的是，一排排鋼針，還在從外麵無休無止地刺進刺出。真是裏應外合啊，把他的腦袋，活脫脫地變成一個煉獄。
萬波平心想，如果，這個世界真有地獄的話，那麼現在他的腦袋裏就是一個地獄。那個幽靈在那裏肆無忌憚地攪著自己寧靜的世界，他是要一點一點地報複呢，是要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精血吸盡，把自己的腦髓一點一點地糟蹋掉，把自己的腦殼一點一點地撐破呢……總之要他在死之前，好好體會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萬波平後悔了，他後悔自己不該輕易對賈靜怡動了色心，不該那麼禁不起迷惑，更不該明明知道她有過去，還要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千不該萬不該的是，把種子給種下了。種下也就種下了，卻又沒有膽量去承擔責任，沒有勇氣麵對世俗的眼光，沒有魄力放下一切麵子虛榮，沒有能力去把孩子給生下來！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孬種，一個十足的混蛋，一個良心被狗吃掉了的行屍走肉！
可是，後悔又能怎麼樣。頭痛依舊，而且越發厲害了。那“種子”在腦袋裏麵，生機勃勃，一股一股地往外膨脹著。“鋼針”在頭皮層，刺進刺出，慢慢還有了節奏。鋼針，刺進刺出的頻率，逐漸穩定了，仿佛變成了一個永遠不會停擺的時鍾指針。萬波平想著，死了，死定了，恐怕直到精盡血枯，身體像花朵一樣枯萎掉，才會結束這一切了。但是，萬波平不想死，他覺得還有好多事沒做，好多風景還沒看呢。他每次吃飯，不論愛吃不愛吃，都要硬硬地塞得肚子滿滿的。吃不下了，就大喝一口水，讓涼水把飯給帶了下去。
月考成績下來了，萬波平簡直不敢麵對它。總分比上次還少了將近50分，可是人家很多同學都進步了。這樣一來，上次還排在第一的他，這一下子就落到第五了，天啦，這也太跌水了吧。聽老師念成績時，萬波平頭也不敢抬。班主任陳老師在念他的時候，還特意停了停呢。萬波平真恨不得就地挖一個洞，給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