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了,萬波平都頭疼。開始,他還以為,隻是睡得太少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感覺著寢室裏那壓抑的氣氛,想著不找邊際的問題。於是,總是睡不著,睡不著就感覺有尿意。有了尿意,卻不敢隨意下床去,怕弄出動靜。可是越是怕弄出動靜,就越是覺得尿液在肚子裏憋得難受。真叫一個折磨人啊,他罵自己不爭氣,罵自己懶人屎尿多!可是,毫無用處,上了第一趟,還有第二趟。折騰到了一兩點才蒙蒙地睡去,五點又被吵醒了。真叫一個難受!
萬波平發現寢室裏八個同學,六個有失眠症,包括那個壓抑之源。倒是那兩個沒心沒肺一般的傻小子,整天沒事偷著樂。他們最喜歡教室了,一回到教室,就生龍活虎起來,跟附近的女生聊得可開心了。可是,他們一回到寢室,就死豬一樣,很快就鼾聲大作。萬波平對他倆又討厭又嫉妒,討厭他們低俗無聊,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哪裏低俗無聊了。嫉妒,自然是因為沒心沒肺一般,那麼容易,每晚一倒床上就睡著了。
可是,萬波平發覺頭疼越來越厲害了。開始還隻是隱隱作痛,然後變成脹痛脹痛的,繼而仿佛有針在紮自己的腦袋一樣。尤其是太陽穴那個地方,特別特別的痛,一針一針地紮著萬波平,讓他聽課聽不進去,做練習想不出來,看書更是煎熬。莫非是自己思慮過重,還是的什麼病了。
萬波平強迫著自己不去想亂七八糟的,不管是金折花,還是賈靜怡,或是討厭的老支書。但是,他無法不去想。跟老支書的遊戲,他開始還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慢慢地他發現,老支書竟然攀上了金折花一般,時不時還跟他聊聊,借著討論學習問題的幌子。更讓萬波平著急上火的是,老支書有一次竟然陪著金折花一起出去了。弄得萬波平趕快趴到窗台上去看,幸好操場上金折花是一個人走了。萬波平就在心裏罵了他一句:小樣,怎麼不跟著出去呢?跟屁蟲一條。
看著金折花消失在校門口外,萬波平心裏很不是滋味,莫非她真的接受那家夥了,還是要故意讓自己死心?那家夥,已經好幾天不給他來信了,莫非他真的攀上金折花了?混蛋!你有種!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人家畢竟是老同學,在一起同學二年多了,誰知道他們呢。盡管,一開始,金折花還為此事,給萬波平寫過信。萬波平也寫過信,勸那家夥收手的。可是,他們現在這樣,真叫人看不懂。
頭痛,頭痛。金折花讓他頭痛。
頭痛,頭痛。可能是那死去的孩子來索命了,來報複了。萬波平有那麼一刻,突然這麼想了。不料,這一想,就一發不可收拾。越想越像,越想越感覺那孩子的幽魂在自己周圍,盤旋,盤旋。慢慢的,化作千針萬釘,朝自己紮來,紮進自己的腦袋,刺破血管,刺破神經。要命的是,不是刺過就算了,而是刺進去,又拔出來,再刺進去,再拔出來,再刺進去……反反複複,無休無止!
萬波平承受著針紮,把第二次月考給熬完了。完了,他心想,這次月考完了,比上次還要差。怎麼向老師交代?人家老師見自己這樣一個重點班來的,還寄予了厚望呢!考試完了,本以為會好過些。不料更加難熬,分分秒秒地擔心著成績出來。考砸了,咋辦?同學們肯定會笑死,還重點班來的,哼!瞧,也就那樣。萬波平心裏總是抹不掉可能要遭受的責難,還有老師可能叫他過去的談話。
在這關頭,賈靜怡的信來了。一個炸彈轟隆一聲,爆炸在萬波平的腦袋裏,炸得他腦漿四濺,疼痛難忍。怎麼回事,不就一次嗎?一次就中槍了?萬波平仔仔細細地回想了好幾遍,他跟賈靜怡,自從那次做掉孩子回來,就做過那一次。莫非,就那一次,又叫賈靜怡懷上了。怎麼這麼巧?
還真巧了,賈靜怡真的又懷上了。他們不知道,女人一次生育完了,身體剛幹淨那陣子,是非常容易再次懷孕的。賈靜怡寫信來,就是要告訴他這件事。她說得很體貼,她說她早些日子就發覺了,但一直等待著,等著這次月考完了,才來告訴萬波平。以免影響他的學習。多好的女人!
萬波平趕緊拿出信紙來給賈靜怡回信,力勸她趕緊請假去醫院,最好明天就去。上次,不是聽醫生說,三個月內,好辦,去做個無痛人流就行了,不用住院。要是再熬上一段時間,可就又要住院了。
萬波平寫完信,心裏狠狠地罵了自己。同時,這件事,更加堅定了他離開賈靜怡的決心。他發下惡毒的誓言,絕不再碰賈靜怡,否則沒好日子過。不過,他現在就不好過,頭痛得厲害。他想起,剛才寫信的時候,怎麼就忘了告訴她呢。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於是,他也就沒有去添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