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烏托邦(1)(3 / 3)

絕望之下,阿泰萌生了離開鎮江外出闖蕩的念頭。

盡管當時他在鎮江已經小有名氣,但內心卻清楚地意識到,無論怎樣混都很難有更大的出息。一天,他騎著單車沿著長江邊行走,思索著自己的人生方向,最後決定北上北京或者南下海南。

4

1996年4月,阿泰孤身南下,去了海南島。在陌生的海口,開始了他闖蕩天涯的生活,直到三年後遭遇麻煩,被迫離開。其實,促使他決心離開鎮江闖蕩海南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當時女友的鼓勵與支持。

在鎮江讀大二時,阿泰與一個性格要強的女孩子戀愛了,在此後的生活與工作中,他們一直彼此鼓勵著對方。阿泰說,既然女友那麼支持自己出去闖蕩,加之自己也充滿了理想與對藝術的追求,自然不會繼續窩在家裏。

熱愛美術的阿泰到一家畫廊應聘,吃了閉門羹,對方甚至連理由都沒有給他。好在不久他就在一個廣告公司找到了設計製作廣告牌的差事,老板包他吃住,一個月工資600元。情係畫廊的阿泰,並不安心,一個月後,終於如願以償地進了一家畫廊打工。他的工作是給歐式酒店畫油畫,每個月可以拿到3000元。

阿泰打工的畫廊靠近海口的大英村,當時還是一個類似廣州敦和那樣的城中村,裏麵是擁擠的廉租房,住了很多在夜場上班的小姐,阿泰和她們成了鄰居。

深夜,小姐們下了班,都毫無顧忌地脫光衣服,開著窗子在房間裏納涼,年輕寂寞的阿泰隻看得血脈賁張。但沒錢,自然也沒有膽量搭訕她們。

初嚐人世辛酸的阿泰,因為“底層憤怒”而充滿了暴力傾向,他還跟人打過幾次架。第一次是在剛到海口不久,他騎著單車去找工作,不慎與一輛出租車碰擦,將汽車劃了一道痕,司機抓住他要他賠錢,並與他廝打起來,阿泰突然拔出一柄閃著寒光的刀子,對方見狀立即抱住腦袋大呼救命。聯防隊來了,將阿泰帶走關了一夜。這一回,阿泰平生第一次戴手銬。

在廣告公司做美工設計廣告牌時,有一天夜裏,阿泰光著膀子走到住所附近的一個建築工地小便,保安來了,用槍頂著他的腦袋,將他押到門衛室,並要罰款50元。趁保安接電話時,身無分文的阿泰拔腿就跑,倉皇逃出了對方的射程。

5

畫廊老板是東北師範大學美術係畢業的一個畫家,阿泰在這裏才做了一年,畫廊就垮掉了。阿泰接手了這個隻剩下空殼子和兩三個月房租與水電費的債務,從一窮二白的爛攤子上開始了獨自創業。

從此,阿泰騎著單車,到處找生意,拉訂單。每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處,都要帶回一堆報紙。因為欠費停電,他就點著蠟燭,尋寶似的在報紙上審視每條廣告,一看到哪裏有酒店開業,夜總會裝修,他就興奮不已,次日一早就飛奔過去,跟對方談畫壁畫的事情。在這種愚公移山精神的支撐下,他的確拉到了一些訂單。

那段時期,單是蒙娜麗莎,阿泰就畫過3次,還有凡·高、馬奈、莫奈、安格爾的裸女,他都畫過。最壯觀的一次,是給一家夜總會交貨的場麵。阿泰扛著一張裏麵有很多裸女的大畫,穿行於夜總會小姐們中間,畫麵的衝擊力令她們尖叫起來。

就這樣,集拉訂單、繪畫、送貨等數個職務於一身的阿泰,終於混出點樣子了,短短一個月時間,他不但補交了前任畫廊老板欠下的各類債務,還賺到手一萬多元。隨後,他又認識了一些模特,專門供他練習畫裸體。阿泰說,之前畫廊老板曾經指出他畫的裸女肉感不夠,可能是因為沒有接觸過女孩子。因此,有錢之後,阿泰開始全麵惡補了。

作畫之餘,有些模特對他產生好感,甚至買畫布和顏料送給他。阿泰說,他找的這些裸體模特,多數是在夜場工作的小姐,盡管社會身份似乎有點隱晦,但她們也是人,也有感情,很多都很善良可愛。而他在這些模特的心目中,似乎成了古代文人柳永。

畫廊生意成功後,阿泰著實賺了不少錢,在朋友的建議下,他又開了一家“唐朝茶藝館”。這個茶藝館仿照唐朝風格設計裝修,牆上掛的是《步輦圖》、《仕女圖》,並聘請了一色的湖南美女做服務員,她們都穿著唐裝,風姿綽約。當時海口的茶藝館,大多都是娛樂場所,唐朝茶藝館也不例外。幾個月工夫,阿泰就賺到了二三十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