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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買了出租車,當了車主,阿龍在修車時認識了“起胡”(召集人聚賭)的修理廠老板。他們湊在一起賭錢時,阿龍也常常在場觀摩,甚至小試身手。在賭場裏混得久了,他發現了一個賺大錢的捷徑,那就是“放水”(向賭徒們放高利貸)。阿龍說,經過幾年的創業,他認為自己隻要想幹,就沒有幹不成的事情,自信心已經嚴重膨脹。財迷心竅之下,決定鋌而走險,從事“放水”行業。
阿龍說,那時他認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便開始物色合作夥伴,以2厘的利息從民間融資,然後再以5分甚至1毛的利息放貸給賭徒們。並且,這種高利貸是“驢打滾”式的,1萬元的貸款,一個月不還就變成2萬元了。從小深受晉商文化影響的阿龍,最擅長的就是“計算”,他算出了“放水”行業嚇死人的暴利,也大著膽子去吃了螃蟹。暴利刺激下,家裏的鋁合金生意,他也無心過問了。夜總會、洗浴中心、賭場,成了他最常光顧的地方。
“手中周轉的資金,最多時達到一兩百萬元。”眼看著大把的鈔票流水一樣進入自己口袋,阿龍說:“對於那些借貸的人來說,我就是吸血鬼啊。”因為介入了這個行業,基本沒有人敢不還款的,他們都知道賴著高利貸不還的後果,沒人想被阿龍手下的兄弟裝進汽車後備廂拉到山上去“開導”的。
“常在河邊走,沒人不濕鞋。”因為一個朋友接受的用來抵押的汽車,是借貸人從租車行租來的,借款人躲起來後,租車行報警,東窗事發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阿龍,突然之間就在“放水”行業走到了盡頭。秋天的累累碩果還沒有來得及收獲,一夜之間,就降了寒霜。剛剛“東山再起”發達到呼風喚雨的阿龍,不得不再次考慮逃難。
2003年3月,流浪的日子重新開始了。這一回,他沒有選擇都市,而是被父親強製性地“空降”到了麗江。阿龍說,剛到麗江時,一個人也不認識,心裏瓦涼瓦涼的。他在一家客棧住了下來,並且在客棧裝修時幫忙幹活,很快就和老板成了朋友。
幾個月後,在這位朋友的幫助下,阿龍也找了個院子,開起了客棧。勉強湊夠房租後,他已經身無分文,後來的裝修費、買瓷磚、潔具等的所有費用,都是借用朋友的麵子打欠條賒的賬。阿龍說,當自己表達開客棧的想法時,朋友問,如果你賠了怎麼辦?自己當時的回答是“賠了就去蹬三輪,一趟十塊八塊的,也餓不死”。見他下了這麼大的決心,朋友就開始大力支持了。
2003年年底,阿龍的客棧開門迎客了,父母和妻子女兒也都過來了。一百,二百,三百……他積攢著錢去還裝修時欠的債。大年二十九,一家五口人,隻剩20多元錢了,他不敢去市場買年貨。一位開火鍋店的朋友帶著吃的喝的來了,這才有一頓像樣的年夜飯。大年三十,有客人入住,收了房款,花幾十元給女兒買了一身新衣服。
經營兩年半之後,阿龍把客棧承包出去了,租期兩年,12萬元的年租金加上6萬元押金,他一下拿回來30萬元。有了錢,阿龍馬上又開了第二家客棧,超出預估的裝修,再次讓他陷入缺錢狀態。2009年,他引進股份製,作價130萬元的客棧,轉出了六成股份,阿龍又套現七八十萬元,並且將管理權也交給了大股東。揣著這七八十萬元,他又開了第三家客棧……
阿龍說,他也嚐試著對什麼事情產生興趣,但都沒有成功。跟朋友釣魚,熬夜插青蛙,鞋子褲子都濕透了,結果都是空手而歸,最好還是選擇待在家裏消磨時間了。在麗江的日子,每天關在家裏喝茶,睡覺,彈琴,玩魔術逗客人開開心,看上去挺愜意,實際上心很累。
對於未來的人生,他早已打算好了。45歲退休,找一個地方住下來,平靜地生活。10年之後,女兒也該大學畢業了,不用再操心了,而父母年紀也大了,需要時間好好陪著他們。他說:“到那時,我就徹底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