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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太原躲債之前,阿龍已經有了女朋友,她是他的初中同學。一次兩人在路上遇到,扶著自行車把聊天,越聊越投機,順遂因緣,最後就走到了一起。離開平遙時,阿龍找到女友,說:“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咱倆分手吧。”熱戀中的女友聞言哭了起來,堅決不同意分手。臨行前,她送他上車,揮淚離別。
阿龍的一個同學在太原給某銀行領導開車,在其推薦下,阿龍迅速找到了工作,在這個銀行裏做飯。這一次,他曾半途放棄過的廚師手藝,關鍵時刻幫上了忙。他們離開平遙的第三天,女友瞞著家人,偷偷到了省城,找到了阿龍。那時,一家人在一個大雜院裏租了一間房,月租80元。女友到來之後,他們也隻能睡在一個大炕上,夜裏依次排列的是:阿龍的女友、阿龍、爸爸、媽媽、姐姐。
曾經富裕過、風光過的阿龍一家,至此淪落到這般境地。
常言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在阿龍一家開礦慘敗後,不少親戚都開始疏遠他們,甚至催討債款。到太原三個月後,爸爸得了痢疾,差點喪命。為了治病救人,阿龍的姐姐找到大舅借錢,舅媽卻不同意,逼得姐姐下跪。最後舅舅轉著彎子,從其通情達理的嶽父那裏借了2000元的救命錢。這一切迥於往日的遭遇,讓阿龍咬著牙下了狠心,他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去賺錢,不為別的,隻為爭一口氣。
女友過去後,找了一份為報社送報紙的工作,每天騎著單車穿行於大街小巷。爸爸則借了3000元,在城中村開了一個加工鋁合金窗框的作坊。與此同時,姐姐也找到了工作。一家五口,除了媽媽在家做飯,其他人都出去幹活賺錢了。
阿龍回憶說,為了多賺錢,每天從銀行下班後,他都要趕在服裝批發城關門前去進貨,隨即女友也騎著車子趕過去馱服裝,他們一起到夜市擺地攤。批發服裝是用借來的500元起步的,每次隻能進少量的貨。10元錢進的貨,可以賣到30元,挨到快收攤時,便宜點也要賣。因為周轉資金少得可憐,賺多賺少都一定要堅持賣完,否則會嚴重影響第二天進貨。
就這樣,他白天上班,晚上練攤,一直堅持了兩年,直到女友懷孕,才不再擺地攤。飽受債主白眼,飽嚐謀生艱難,阿龍告訴爸爸,現在辛辛苦苦賺的錢,一定不要還債。債主上門了,好吃好喝,臨走給路費,但就是不能還債。受盡屈辱的阿龍想從一分一毛的積蓄重新開始,以圖東山再起。
在太原奮鬥兩三年後,家中經濟情況終於有所好轉。阿龍的媽媽得膽結石住院,4000元的住院費,可以不向外人借了。也是在這個時候,1998年1月8日,阿龍當了爸爸,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此時,他在銀行不當廚師了,而是轉為守夜人。夜裏值班到天亮,清晨回到家,就開始幫爸爸做鋁合金門窗。“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父子兩人精誠合作的鋁合金作坊,生意好時一個月可以賺到一萬多元。1998年年底,他們在平遙老家買了一塊地皮,賣掉縣城原有的房子後,籌資3萬元建了一棟新房子。
2000年3月,阿龍回平遙老家學車,考了駕照。他有了一個新的打算,那就是買一輛出租車。當年6月,阿龍花了6.3萬元買了一輛有運營牌照的“天津大發”麵包車,承包給了別人。阿龍說,當時自家的鋁合金作坊一年下來,利潤有3萬多元,買輛出租車承包出去,一年賺的不比鋁合金作坊少。
困頓過後,好運連連。剛買了三個月的天津大發,按照政府的規劃,統一更新換代成了夏利。零首付,貸款8.7萬,“麵的”變成“轎的”了。沒過多久,夏利出租車已經瘋漲到27萬元了。
阿龍說,自從有了女兒後,他就開始轉運了。當女兒8個月大的時候,女友才帶著孩子回娘家。女兒三歲時,趕上全國人口普查,他們趕緊辦理了結婚證,順風順水地給孩子落了戶口。至此,小他一歲的女友才終於名正言順地變成他的妻子。說到這裏,阿龍感慨道:“老婆跟上我,算是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