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鳥一如舊日所見,通體青碧,猶如最頂尖的翡翠雕琢而成,渾身瑩潤光華,在淺淺的日光下,竟自閃爍出淡淡的青色微光。隻是比之先前,那等色調仿佛略略淺了幾分,連著神彩也比先前遜色了三分。
青淩心中度量,想來先前那等神駿,多是因為第六妖術府的陣法禁製難不倒它。而現今所在的九重天卻是妖族最頂尖的所在,禁製陣法之森嚴,便是這一隻容瑜所與的青鳥,想著能入內裏,隻怕也是殊為不易。這裏頭,還不知道有什麼樣的經曆呢。想到這一出,青淩原是瞧著青鳥而皺起的眉頭微微鬆緩了一分:或許,這還是青鳥躲避九重天的禁製,方是如此的。
雖是這麼想,但青淩想著九重天為妖族重地,而容瑜則是修士,他的東西未必能悄無聲息地浸潤而入,心中不免仍舊有些擔憂,神色也有幾分鄭重肅然。隻是半晌過去,再無一點異變,她才是慢慢走到近前來,且用手指頭輕輕碰了一下。當是時,那青鳥忽而泛起一層柔和的淡青色光芒,而後化為一個方方正正的匣子。其通體青碧,雕琢了細致繁複的花紋,一如舊日。
青淩靜靜站了半晌,見著周遭也無半點異常,方伸出手將那匣子打開,卻見著內裏又有一個玉色匣子,其上竟有極為森嚴的禁製,光華內斂,卻有些許異樣的壓力撲麵而來。這等禁製……青淩原本略微舒展了的眉頭猛然皺起,目光閃爍了片刻,到底抿了抿唇,慢慢吐出一口氣,且將那青匣子重頭合攏起來,心內卻是一陣說不出來的煩躁不安。
自然,她不會想著什麼元濯真特特隱瞞她一個,原是瞧不起她之類的,而是真心實意地為此擔憂起來。要知道先前元濯真可是連著他親弟弟等一應事體都說道出來,更將自己探聽到的有關冥族的種種都細細道來,那都是機密之事,若是傳揚開來,必定是軒然大波。那時候都不曾如此小心,現時,他卻在青鳥這一途徑之上,重頭擇了一個匣子,特特下了禁製。不過是以防萬一之想,也由此可見這一個玉色匣子之內藏著的秘密,究竟該是如何驚人了。
曾有言道: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幾事不密則成害。既然那元濯真如此,自己越加不必生那等好奇之心,省得平白與自己招來禍端。橫豎,若真是有什麼緊要的,容瑜見過之後,總也會與自己提一提的。青淩心中想著,便有了決斷,當即也顧不得心中有所想的靈決一事,反倒是立時攜了這青匣子,自入了那息壤空間之中。
容瑜此時正是靜靜站在那花樹之下,他身形頎長,又是臨風而立,風姿綽絕,一陣清風且將那花瓣卷起一道兒撲了過去,倒是將他那一身白袍吹得衣袖翻飛。這等姿態,饒是不言不語,亦是獨有一番飄然欲仙的姿態。若再瞧見了他那一雙清澈猶如春日溪泉,瀲灩又似夏日湖泊的眼睛,誰個瞧見了,都要平添一分欽慕之意——這等目光隻消落在你身上,哪怕隻有一瞟,也會陡然生出被重視的感覺。
此時,青淩便有此感。隻是這些時日以來,她到底是與容瑜相識已久,且雖不敢說深知他的性情,此時倒也有二三分猜得到的,自曉得他並不喜旁個人瞅著他不放的。且今日又是說容瑜極為在意的冥族之事,越發不敢怠慢,忙帶著淡淡的笑容往前走了幾步,在近前站定之後,方才收斂了笑容,且將那青匣子雙手遞了過去,口中則鄭重道:“那元濯真又是將青鳥送了過來,且內裏還有一個用禁製封存了的匣子。我也不敢動,隻是瞧著這麼一個形容,怕是有些極緊要的。”
聽得這話,容瑜不過略一點頭,就將那匣子接了過來,竟沒有似舊日一般,且要說些話的。
青淩見著他這樣,想到江準所言,不免有些踟躕。
那容瑜又是何等樣的人,不過一眼看過去,便看出六七分來,當即將那匣子忽而一收,目光也不曾眨一下,隻看著青淩道:“可有什麼事?隻管說出來便是。”
青淩聽得容瑜這話,斟酌半晌,方將今日聽得的江準之言撿著緊要之所在,一一道來,而後方又問道:“這念之一道,又在何處?我雖聽得分明,可心中琢磨之後,卻又覺有些模糊不清,竟無從下手。”
聽得這話,容瑜微微挑了挑眉,神色間略有所思,隻停了半晌,便徐徐道:“這江準,必定不是妖族之中名門大族出身,但也有些底蘊,而其修為卻又在同輩之中出類拔萃,方有這等鋒利之氣,卻全不知內裏局勢。人妖魔三族,雖則多有不同,但一樣卻都是最重的,那便是基礎。若是這等還不穩當,便想著機巧兩字,於一般資質天賦的妖來說,這絕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