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奇人奇事(1 / 3)

龍三公把鳳飛鳳斟給自己的“舞鳳翔龍酒”飲盡之後,才憬然有悟地,驚魂欲絕!

他暗罵自己怎麼這等失神?這等糊塗?從鳳飛鳳的語氣之內,早已聽出所謂“舞鳳翔龍酒”,必有極強烈的媚藥,如今竟忘其所以地,一傾而盡,後果定特嚴重到不堪收拾地步!

鳳飛鳳見龍三公把一杯“舞鳳翔龍酒”徐徐飲盡以後,立即劍眉深蹙,愁思滿麵,不禁訝然問道:“龍兄弟,你剛才還笑容滿麵,神采飛揚,如今怎突然變得這般愁眉苦臉則甚?”

龍三公因耽心藥力一發以後,自己立將迷神變性地,與這位“碧梧妖女”鸞顛鳳倒,胡地胡天,遂又窘又急的期期艾艾答道:“我……我……”

鳳飛鳳妙目精光微閃,“哦”了一聲,含笑問道:“龍兄弟,我明白了,你大概是害怕這‘舞鳳翔龍酒’,被我下了什麼迷神亂性藥物?”

龍三公被鳳飛鳳一語道破心思,越發麵紅耳赤地,暗運玄功,想製止藥力發作!

鳳飛鳳秀眉微聳,歎息一聲,向龍三公搖頭笑道:“龍兄弟,你不必擔心,因為你如今所遇的十五年後的‘碧梧仙’鳳飛鳳,不是十五年前的‘碧梧女妖’鳳飛鳳!”

龍三公聽了這句話兒,自有點摸不著頭腦之際,鳳飛鳳忽然伸手從鬢邊取下一朵已幹萎了的紅色小花,遞向龍三公,微笑說道:“龍兄弟,我看你武兼通,見識極廣,可認識這朵紅色小花?”

龍三公接過一看,大為吃驚地失聲叫道:“這……這是最淫毒無比的‘身毒醉仙蓮’,你既有此物,其……莫非便是把它煉在‘舞鳳龍翔酒’內”?

鳳飛鳳取回那“身毒醉仙蓮”去,依舊戴在鬢邊,點了點頭,嫣然一笑答道:“十五年前,我這‘舞鳳翔龍酒’內,確實煉有‘身毒醉仙蓮’,凡屬飲了酒兒之人,淫欲之念,必如舞鳳翔龍,無法遏製……”

龍三公聽得勃然變色,霍地起立!

鳳飛鳳搖頭笑道:“龍兄弟請坐,你不要急,十五年前,雖是如此,但如今我卻已把酒內的‘身毒醉仙蓮’,換成了‘百歲茯苓’及‘雪參’‘朱果’之屬,你飲了酒兒,隻會益氣強身,培元固奉,使精神振奮,宛如舞鳳翔龍,卻那裏會使你產生絲毫欲念?”

龍三公自然不相信她這種說法,但根據運氣行功結果,卻當真未曾發現什麼毒質欲念?反而氣壯神和,周身舒泰無比!

鳳飛鳳委實玲瓏剔透到所謂聆音察理,鑒貌辨色程度,她目光流注之下,便完全看透龍三公心理,向他嫣然微笑說道:“龍兄弟,你既已運氣行功,細察體內,總應該相信我所說的話兒,絲毫不錯了吧?”

說到此處,又替龍三公斟了一杯酒兒,揚眉笑道:“來!龍兄弟,再幹一杯,我費了十五年光陰,也不過隻把這種‘舞鳳翔龍酒’,釀製了兩葫蘆呢!”

龍三公此時驚心雖怯,疑念更深,遂緩緩飲完了第二杯“舞鳳翔龍酒”,向鳳飛鳳皺眉道:“鳳姊姊,我有幾件事兒,想要問你!”

鳳飛鳳點頭笑道:“盡管請問,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龍三公問道:“姊姊為何隱居在這‘巫山神女峰’頂?”

鳳飛鳳毫不猶豫地,應聲答道:“我是欲海回頭,清修思過,特意選了這‘巫山神女峰’頂,在朝雲暮雨之內,懺悔前半身的行雲行雨之非!”

龍三公手指她戴在鬢邊的那朵“身毒醉仙蓮”,揚眉問道:“鳳姊姊,你既已孽海無邊,回頭是岸,卻為何不將這朵淫毒花兒毀掉,還把它戴在頭上?”

鳳飛鳳好似感慨頗深,長歎一聲答道:“這種‘身毒醉仙蓮’,對我的一生,關係太重,極富紀念價值!”

龍三公不解問道:“它的價值何在?”

鳳飛鳳答道:“早年我因誤嗅此花,**魔頭,遂自甘墮落地,歸入邪教!但後來又由此花悟道知非,遂把它去掉毒質,當作‘戒淫花’般,戴在鬢邊,作為紀念,並資警惕!”

龍三公揚眉說道:“江湖人物講究‘戴花不采花’,姊姊……”

鳳飛鳳點頭笑道:“我也就是自加警惕,從此不犯淫孽之意!”

龍三公聽了鳳飛鳳的這番話兒,又從事實上證明她雖已回頭向善之後,不由越發皺眉,暗盤算對穀寒濤密柬上所書“殺碧梧妖女,取碧梧丹”之語,究竟是不是遵從照做?

倘不遵從?自己便對穀寒濤食言背信!

倘若遵從?卻對鳳飛鳳師出無名,如何下手?

鳳飛鳳嬌笑道:“龍兄弟,適才對你隻是相戲而已,你如今業已知道我毫無邪念,是當真把你當作真兄弟待,怎麼還發愁呢?”

龍三公向她搖了搖手,苦笑說道:“姊姊莫要打岔,我有一樁重要之事,正在深感為難,無法決定!”

鳳飛鳳嬌笑說道:“龍兄弟是為了什麼事兒為難?為何不說將出來,我也可以幫你拿個主意!”

龍三公心想,這種事兒,怎能對鳳飛鳳相告……

他念猶未了,忽然聽得有人在耳邊說道:“殺‘碧梧妖女’取‘碧梧丹’!不許食言背信,及不遵‘紙錢霸主’穀寒濤的命令!”

這幾句話兒,仿佛是有人暗運“傳音入密神功”,向龍三公耳邊所說!但眼前十丈周圍卻杳無人影,顯然發話人身藏遠處,功力絕世!

龍三公驚然一驚,心忖難道“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穀寒濤,竟跟隨自己同來?否則誰會這等發話?及誰有這等功力?

他剛剛想到此處,耳邊起了與方才所聞話音不同的蚊哼般說話之聲,講的是“天刑雖厲,不施悔罪之人!”

這“天刑雖厲,不施悔罪之人”等十個字,宛如十聲迷途暮鼓,寒夜晨鍾,把龍三公敲得天君頓朗,立意要設法保全鳳飛鳳的一條性命!

但龍三公心道念方生,耳邊魔音又至!

遂料到,那位“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穀寒濤,對自己仍不信任,暗尾隨同來,如此情況之下,自己倘若矜念鳳飛鳳業已悔悟前非,回頭向善,不忍加以誅戮?則必把穀寒濤激怒,現身親自下手,甚至連自己也一齊斷送。

顧念利害,隻有遵從穀寒濤之命,對鳳飛鳳立下毒手!但那“天刑雖厲,不施悔罪之人”一語,卻深鐫心頭,使自己天良生愧,幾度欲行又止!

鳳飛鳳見龍三公雙眉緊蹙,沈吟久久,遂忍不住地,自含笑問道:“龍兄弟,你的難題業已解決沒有!大丈夫講究的是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莫非真有礙難,不能告訴我麼?”

龍三公萬般無奈,隻好把心一橫,向鳳飛鳳問道:“鳳姊姊,你有沒有一種名叫‘碧梧丹’的獨門秘藥?”

鳳飛鳳大吃一驚,妙目凝光地,看看龍三公詫聲問道:“龍兄弟,你怎會知道我有‘碧梧丹’?這話兒是誰告訴你的?”

龍三公神色忽冷,揚眉說道:“鳳姊姊,你不要問,你隻答我究竟有沒有這種‘碧梧丹’便了?”

鳳飛鳳聽他這樣說法,隻好點頭答道:“有,這是我獨門秘藥,具有特殊用途!”

龍三公伸出右手,向鳳飛鳳笑道:“鳳姊姊,你肯不肯把這種‘碧梧丹’送我幾粒?”

鳳飛鳳苦笑一聲道:“送你幾粒?龍兄弟,你說的倒輕鬆,窮我生平之力,共隻煉就三粒‘碧梧丹’,並已用掉兩粒,如今隻剩下最後一粒,存儲在這玉瓶之內!”

她一麵說話,一麵從懷取出一隻白色玉瓶,向龍三公舉以相示!

龍三公劍眉雙挑,目注鳳飛鳳道:“風姊姊,隻有一粒也好,但不知你肯不肯送給我呢?”

鳳飛鳳想了一想,含笑道:“送給你並無不可,但我卻要你告訴我索取這種‘碧梧丹’的作用何在?”

龍三公目光一斜,應聲答道:“姊姊先把‘碧梧丹’送我,我再告訴你原因!”

鳳飛鳳見他如此堅持,遂把玉瓶遞過,點頭笑道:“好,龍兄弟……”

“龍兄弟”三字方出,龍三公竟乘著接玉瓶的刹那之間,功勁暗運,彈指生風,把鳳飛鳳點倒在地!

他點倒鳳飛鳳後,揚眉狂笑說道:“鳳姊姊,這才叫‘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但你不必怪龍化龍翻臉無情,須知我是奉命施為,事出不已!再說我若不施為,他也必不放你。”

鳳飛鳳身雖被製,但龍三公未曾點她“啞穴”,仍可說話,遂咬牙叫道:“龍化龍,你告訴我你是被誰所差?否則鳳飛鳳泉埋恨,死不瞑目!”

龍三公哈哈大笑答道:“如今我任務已達,告你何妨?我是奉了‘灰指神霸,紙錢霸主’穀寒濤之命,特來殺你,並奪取‘碧梧丹’!但因你對我甚好,又把‘碧梧丹’慨然相贈,我遂也留些情份,給你一個全屍便了!”

語音方落,右手立揚,便自淩空吐勁地,連點了鳳飛鳳七處死穴,使這位業已回頭,卻不得善終的“碧梧仙”,玉殞香消,含恨而逝!

誰知就在龍三公狂笑出手,點向鳳飛鳳七處死穴之際,空突然有人發聲,加以怒叱!

這條白衣人影,是四十來歲的年書生,神情氣宇高朗得儼如峰頂蒼鬆,碧空古月!

白衣年書生俯身察看,見鳳飛鳳業已氣絕,遂以兩道冷電似的目光,凝注在龍三公臉上,沉聲問道:“鳳飛鳳十餘年來隱居遁世,早已懺悔前非,故而我才告訴你‘天刑雖厲,不施悔罪之人’,你怎麼還向她如此狠心下手?”

龍三公因理屈詞窮,無話可答,隻好索性擺出一副狂妄神情,傲然冷笑,雙眉一挑,反向年書生問道:“尊駕是何身份,竟來管我龍化龍的閑事?”

白衣年書生應聲答道:“天下事,天下人管!拔刀仗義,打抱不平,那裏還需要什麼身份?”

龍三公羞刀難以入鞘,隻好狂笑說道:“你管得了麼?我不服你管,便又如何?”

白衣年書生嘴角微披,冷然叱道:“無知狂妄小輩,你真是一條怙惡不悛的孽龍,再若不低頭認罪,痛加悔改,我就要請你吃苦頭了!”

龍三公生性本就驕傲無比,聞言之下,不禁勃然震怒地,厲聲狂笑說道:“尊駕委實大不自量,憑你也配來管教龍某,真所謂弄斧班門,江頭賣水!在你不曾給我吃點苦頭之前,我先讓你嚐嚐滋味!”

話音之際.龍三公亦把自己的真力內勁,提聚十一成左右,驀然右掌猛翻,當胸推出!

“呼”……

但白衣年書生,卻根本未曾把這懾人的威勢,看在眼,隻是哂然一笑地,說了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你那裏知道人外有人?你那裏懂得天高地厚?”

邊自冷然發話,邊自把白色儒衫的右麵大袖一抖,迎著龍三公的雄勁掌風,輕輕拂出!

一陣強勁掌風,遇見了一片柔軔氣網,這片柔軔氣網,並產生了借力打勁,反震的內家上乘作用!

龍三公雖經“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穀寒濤,苦心培植,功力大增,但仍比這位白衣年書生的超塵絕俗武學,差得太遠了!

既然差得太遠,他所發強勁掌風,便撞不破白衣年書生所布柔軔氣網!

既然撞不破柔軔氣網,則在他掌風威勢將盡之際,那片柔軔氣網,便產生借力打勁的回力傷人作用!

尚幸龍三公是大行家,他在發覺自己的掌風,是撞在一片極柔軔的氣網之上,而無法把氣網撞破之下,便知不妙,趕緊功凝百穴,氣布周身,以防禦即將被對方反震而回的潛力暗助!

騰!騰!騰!騰!騰!咕咚!

龍三公連退五步以後,仍然拿樁不穩,跌坐在地!

龍三公驚疑欲絕,尚未站起身形,那白衣年書生業已冷然發話說道:“井蛙不識乾坤大,你這條孽龍,如今總該嚐到厲害了吧?我因對後生下輩,向來寬初嚴再,且給你一次自新機會!下次再若被我撞到你為惡之時,便將使你與這鳳飛鳳獲得同樣慘死,決不寬貸!”

話完,仰首雲空,一聲清嘯!

龍三公以為穀寒濤既已隱身暗處,見了自己吃虧情狀,必將憤然出頭,與這功力奇高,不知來曆的白衣年書生,來上一場石破天驚,好看煞人的罕世惡鬥!

果然,白衣年書生的清嘯才起,一片疾飛光影,便如雲飄電掣般,向白衣書生當頭罩落!

但這片光影,並不是人,而是一隻絕大玄頂巨鶴!

這隻玄頂巨鶴,一雙長爪伸處,抓緊鳳飛鳳遺屍,兩翼連扇,刺空便起!

白衣年書生又是一聲清嘯,袍袖展處,未見他任何作勢,便也自淩空飛起,並比那玄頂巨鶴,飛得更高,飛得更快!

人飛八丈鳥飛七丈!

但人飛八丈以後,便往下落!鳥飛七丈以後,卻仍往上升!

一升一落之間,那位白衣年書生,便穩穩當當,飄然若仙地,安坐在玄頂巨鶴背上!

玄頂巨鶴爪下抓著一人,背上坐著一人,卻仍自毫無不勝負荷之狀,然展翼,高飛入雲!

白衣年書生並在鳥背上朗聲吟道:“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五嶽尋山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

龍三公看得呆了,竟仍坐在地上,忘了站起!

是人?是仙?是夢?事實分明當前,但武林那裏有這等氣宇高華,武功絕世人物?直等吟聲如遊絲嫋嫋,鶴影如神鳥翩翩,消失雲內以後,才使龍三公搖了搖頭,發出一聲長歎!

他仍未站起,索性盤坐當地,調氣行功!

因為龍三公知道適才的回元反震之力太強,自己雖然免加抗禦,但因內髒間,定已受傷不淺!

誰知他運氣“宮雷府”,功行“十二重樓”以後,竟覺得氣和神旺,天君泰然,根本未受到絲毫損傷!

龍三公萬分詫異地,緩緩站起身形,提氣高聲叫道:“穀老人家……穀老人家……”

連叫多聲,除了空穀回首以外,哪裏有絲毫反應?

龍三公劍眉深蹙,好生不解,暗想穀寒濤若是不曾跟隨同來?則適才的耳邊傳音,是何人所發?催促自己向鳳飛鳳立下辣手!

穀寒濤若是同來,則為何靜看自己受那白衣年書生折辱,不肯出頭,如今也不現身相見?

他想不通其緣故,遂提足真氣,又複叫了幾聲,依然是白雲,空山寂寂!

龍三公萬般無奈,隻得納悶皺眉地,離開這“神女峰”頂!

他如今既未追上狄素雲的“遊龍舟”,便隻有去往“岷山白象坪”,開拆穀寒濤的第二封密柬,替他辦理最後一件任務!

龍三公一來身上閑,二來心煩悶,遂漫遊“巫山十二峰”,藉著自然妙景,以排遣對於狄素雲的相思之念!

但他遊到“巫峽”江邊,卻又遇上一件奇事!

龍三公尚在峭壁半腰,瞥見有位黃衣駝背老人,在對岸縱身入江,似欲踏波橫渡?

凡屬內力輕功臻於上乘之人,踏波行水,並不算難!但在“長江三峽”,如此駭浪的奔流急湍之,橫渡江流,豈非癡人說夢?

龍三公正替那黃衣駝背老人擔憂,卻見對方居然把險惡波濤,當作康莊大道,安詳舉步,從容不迫地,未消多久,便已到達這邊岸上!

他又看得呆了,心想江湖傳說“蜀最多異人”之語,果然絲毫不差!自己本覺“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穀寒濤的那身武學,業已罕世難尋,誰知前日所見的白衣書生,與如今這位黃衣駝背老人,均似決不比穀寒濤為弱?

那黃衣駝背老人過江以後,尋塊平石坐下,取出懷酒菜,並尋些幹枯樹枝,生起一堆烈火!

龍三公見他似要烤食野味,獨自欽啖,遂想乘機結識,悄悄下壁掩去!

下壁不遠,一陣烤肉香味,便自隨風飄來!

龍三公躡足潛蹤,走到一大塊怪石之後,窺視那黃衣駝背老人的一切動靜!

誰知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越發把這位平素心高氣傲,不肯服人的龍三公,看得驚奇欲絕!

原來,那位黃衣駝背老人,是在烤食野兔,但他所用的烤兔方法,卻太以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