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三公看得赧然生慚地,揚眉叫道:“老人家,你大概稱得上是藝壓江湖,我不和你比了!”
穀寒濤硬提住一口真氣,便身形緩緩落地,並對龍三公,含笑說道:“老弟,你若羨慕我這身功力,不如拜我……”
龍三公截斷穀寒濤的話頭,連連搖手說道:“老人家,我早從你的神色之,看出你打算把我收為弟!”
穀寒濤點頭笑道:“老弟猜得不錯,你願意麼?”
龍三公搖頭答道:“我不願意!”
這句答話,頗出穀寒濤的意料之外,聽得他雙眉一蹙,愕然說道:“像我這樣的師父,在當代武林,並不好找,老弟卻為何不願意呢?”
尤三公目注穀寒濤,緩緩說道:“老人家,你看我之故,無非是想收一個能替你爭光彩的徒弟!”
穀寒濤道:“不錯,我自然是這種心意!”
龍三公揚眉問道:“這‘爭光彩’三字,應試怎樣解釋?”
穀寒濤答道:“簡單得很,就是出人頭地,軼倫超群!”
龍三公點了點頭,含笑說道:“要想出人頭地,軼倫超群,好像便非參予一場聚集舉世英豪的武林盛會,要在會上表現神奇功力,把所有同輩好手,完全壓倒不可!”
穀寒濤表示同意地,點頭笑道:“武林人物,若想揚名?自然最好是技壓群雄,當眾闖萬!”
龍三公目光微閃,看了穀寒濤一眼,苦笑說道:“如今距離‘峨嵋金頂爭金鼎’的大會之期,已不甚遠,我卻自知尚有幾位年輕好手,武功遠出我上!如今就算拜你為師,專心學藝,但內家上乘絕技,決非一蹴可成,必須循序漸進,在‘峨媚’會上,既不能出人頭地,有何光彩可言,對你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穀寒濤揚眉問道:“你所說功力比你高明的幾位年輕人物是誰?”
龍三公毫不思考地,應聲答道:“他們是二女一男,二女叫狄素雲,狄墨雲,一男叫夏侯平,外號人稱‘遊龍俠少’!”
穀寒濤繼續問道:“這二女一男,都是什麼來曆?”
龍三公故意裝出一副欽佩神情,雙翹拇指,讚美說道:“他們的來頭,大得驚人!狄素雲是‘北嶽玉觀音’的心愛弟,狄墨雲是‘勾魂雙令’之一,‘金鏈閻羅,骷髏仙’裘冰豔的衣缽傳人,‘遊龍俠少’夏侯平則是‘南海醉仙客’蕭先生的得意高足!老人家請想,我龍化龍有何資格,能和他們比呢?”
穀寒禱哈哈大笑說道:“龍老弟,你不必羨慕他們,隻要肯拜我為師,來頭便決不在他們之下!”
龍三公凝望著穀寒濤,訝然問道:“老人家,你適才所表現的兩手功力,雖然頗足驚人,但我龍化龍卻還猜不出你是那位武林名宿?”
穀寒濤微笑說道:“我是那門人物,難怪你猜不出來,但你適才所說三位當代第一流高手之,卻有一個人的名頭,向與我齊稱並列!”
龍三公故意想了一想,屈指計道:“那三位當代第一流高手之,‘北嶽玉觀音’是向與‘南海醉仙客’齊名並稱!隻有‘勾魂雙令’之一的‘金鏈閻婆,骷髏仙’襲……”
說到此處,神色悚然一驚,足下退後半步,以一種又訝又佩的目光,盯在穀寒濤的臉上,急急問道:“你……你……你老人家,便是‘勾魂雙令’另外一位,號稱‘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的穀寒濤穀老前輩麼?”
穀寒濤點頭笑道:“不惜,龍老弟覺得我這個作師父的資格,是否比‘北嶽玉觀音’,‘南海醉仙客’,及襲冰豔那老潑婦等遜色?”
龍三公高興異常地,搖手笑道:“不,不,你老人家決不比他們遜色!但……”
穀寒濤聽了龍三公前兩句話兒,倒是滿麵喜色,但等到末後,又不禁雙眉微蹙,接口問道:“龍老弟,你又在但呀但地,但些什麼?”
龍三公苦笑答道:“但‘蛾嵋’會期不遠,我縱有明師,傳授秘技,卻也無法速成……”
穀寒濤不等龍三公往下再說,便自怪聲笑道:“誰說無法建成,我就具有可以使你速成的特殊本領!”
龍三公搖頭說道:“這種本領必是左道邪門!因為若想速成,無非揠苗助長,結果必將元氣大傷,縱或能在‘峨嵋’會上,獲得一些風光,也將於會後遽然萎謝!”
穀寒濤沉聲叱道:“老弟胡說,揠苗助長,是傻蛋所為,怎算是什麼特殊本領?”
龍三公笑道:“老人家,你講我是胡說,但你是否也在胡吹?”
穀寒濤微笑說道:“我決不是吹,我願意略為施展我的本領,給你看看!”
龍三公點頭笑道:“老人家盡管施為,龍化龍縱如‘管窺豹’,也可以見上一斑!”
穀寒濤微微一笑,便折了一段不太粗的樹枝在手,把其上枝慢慢取去,穀寒濤弄好木棍,持在手,略為掂了一掂,目光斜睨著龍三公,揚眉含笑問道:“龍老弟,這是根什麼棍兒?”
龍三公應聲答道:“這是一棍用樹枝所作的尋常木棍!”
穀寒濤連連搖頭地,怪笑說道:“不對,這根棍兒,應該叫做‘金鋼仗’!”
龍三公訝然不解問道:“老人家,你把我弄糊塗了,這分明是極其平常的一根樹枝,卻為何要叫做聳人聽聞的‘金鋼杖’呢?”
穀寒濤把手木棍,放在一塊大青石上,自己退後一丈有餘,向龍三公笑道:“龍老弟,你全力施為,對這根尋常木棍,猛擊一掌!”
龍三公如今方有點明白,仿佛這根尋常木棍,經他略加把弄以後,竟已變成了百練精鋼之狀。
他既覺吃驚,又覺難信地,暗地把所煉功力,提具了十一成左右,驀然“呼”地一聲,便向石上木棍揚掌淩空劈下!
他的一身功力,已是少年俊彥的翹楚之選,掌風到處,巨響砰然,一大塊堅厚青石,硬被擊得四散裂碎,石雨飛空!
但那根被穀寒濤稱為“金鋼杖”的尋常木棍,卻僅僅震起好高,重行墜落地麵,果然絲毫無損!
龍三公又喜又驚地拾起木棍,又覆細看幾眼,也看不出半點奇處,遂發自內心地,向穀寒濤歎服說道:“老人家,你真是神通廣大,居然在展眼之間,當真能把根尋常木棍,變成‘金鋼杖’了!”
穀寒濤微微一笑,揚眉問道:“龍老弟,我老頭既能在一瞬之間,把木棍變成鋼杖,又怎會不能在‘峨嵋’大會期前,施展速成秘訣,把你訓教成一位超邁狄素雲,狄墨雲,夏侯平等的第一位少年英雄?”
龍三公點頭笑道:“能,能,如今我相信你能!”
穀寒濤大喜問道:“既然相信我能對你速成培植,傳授絕學,卻怎麼還不拜師?”
龍三公麵有難色地,搔首說道:“但……但……?
穀寒濤氣得怫然叫道:“我最討厭人老是但來但去,你偏偏又這樣舊病複發地,但起來了!快說,快說,你這次是在但些什麼意思?”
龍三公皺眉說道:“這件事兒,有些不大合於情理,尚望老人家莫怪我失禮之罪!”
穀寒濤搖頭說道:“隻要你快些說出,我決不怪你!因為我寧願被你罵上一頓,也不願見你這副吞吞吐吐之狀!”
尤三公笑道:“老人家有這樣高的功力,有這樣大的威名,又有能使人速成的特殊本領,自然是位理想師父,但我卻因還有一樁苦衷,不大願意向你拜師!”
穀寒濤皺眉問道:“什麼苦衷?”
龍三公笑道:“因為我生性極為高傲,決不向人屈膝,倘若要我行拜師之禮?我覺得有點跪不下去!”
穀寒濤聽得居然不僅不以為忤,反到高興異常地,哈哈大笑說道:“不妨,不妨,你性情越高越好,越高越妙,若能傲得無法再複高傲,才是最合我脾胃的理想徒弟,至於不願向人屈膝一節,更為好辦,可以免去拜師之禮,我不要你向我磕頭,隻要你叫我一聲‘師父’,便立即傳授你……”
穀寒濤話方至此,龍三公便截斷他的話頭,連搖雙手說道:“不行,我連‘師父’二字,也不願叫你,最好是我叫你‘老人家’,你叫我‘龍老弟’!”
穀寒濤聽得方自“哼”了一聲,龍三公卻又複劍眉雙軒地,斷然說道:“老人家,我們之間,尚無師徒身份,你不必哼呀哼的,便自板起麵孔,擺起威風,龍化龍生平做事,斬釘截鐵,這你叫我‘龍老弟’我叫你‘老人家’的稱呼條件,倘若你願意接受?就你教我學!倘若不願接受,就各自分散!”
“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穀寒濤成名以來,闖蕩南北東西的數十年間,尚未遇見過如此高傲的美質少年,不禁又覺有點可恨,又覺有點可愛地,蹙眉苦笑說道:“龍老弟,你似乎高傲地有些離了譜了吧?”
龍三公搖手笑道:“我決非高傲得離了譜,我有我光明正大理由!”
穀寒濤“哦”了一聲說道:“我倒真想聽聽你這種既想學藝,卻又連‘師父’都不肯叫的荒唐條件,有什麼光明正大理由?”
龍三公坦然笑道:“老人家,你要先明白一件事兒,屈膝磕頭,我決不幹,但‘師父’二字,卻決無不叫之理,隻不過是如今不叫而已!”
穀寒濤目注龍三公問道:“如今不叫,卻到何時才叫?”
龍三公笑道:“要等有事實足以證明你的確配作為‘師父’之時!”
穀寒濤恍然笑道:“我明白了,你大概是要等我施展我專門使人速成的特殊本領,令你在極短期間,藝業突飛猛進以後,才肯叫我‘師父’?”
龍三公搖頭笑道:“你猜得雖有點因由,卻還未曾猜對,我要等八月十五的‘峨嵋金頂爭金鼎’大會結束以後,才決定是不是叫你‘師父’?”
穀寒濤氣得戟指龍三公,怪叫問道:“你……你有什麼理由,要等到那時才做決定?”
龍三公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含笑說道:“這理由極為簡單,我武藝速成之後,隻不過證明你已有資格,作我師父,卻尚無法證明我定能出人頭地,爭得非常光彩的有資格做你徒弟!”
穀寒濤聽得轉怒為笑地,點頭說道:“咦,看不出你倒真還能夠講得出幾分歪理!”
龍三公目閃神光,揚眉笑道:“故而,我叫不叫‘師父’?夠不夠資格,作你徒弟?必須等‘峨嵋金頂爭金鼎’的大會過後,看我是否能獨秀群雄,名震海宇而定!”
穀寒濤苦笑說道:“你這種理由,雖然尚可成立,但我孤獨半世,好容易才尋著你這樣一塊可造之材,不僅沒有福份受你一拜,並連聽你叫聲‘師父’,過過癮兒,也辦不到,真有點令人掃興得很呢!”
龍三公劍眉雙挑,哼了一聲說道:“你既然覺得掃興,我們就前論作罷,反正是你找我,又不是我找你的!”
語音一落,便欲轉身離去!
穀寒濤慌忙叫到:“龍老弟莫走,難道隻許你左一項條件,右一項條件,提將出來,我卻連發發牢騷,都不依麼?”
龍三公冷笑說道:“你若有什麼條件?無妨提出,但牢騷卻不必發,因為發牢騷往往是弱者之事,在這險惡江湖之內,應該流血五步,拔劍高歌,不應舉杯消愁,抽刀斷水,尤其是我龍化龍,決不想要一個發牢騷的師父!”
穀寒濤哈哈大笑說道:“教訓得好,教訓得好,換了別人.真不敢收你這種厲害徒弟,但我卻有點賤骨頭,你越是這等倔強高傲,便越是對我胃口,我非把一身所學,傾囊相授地,傳你不可!”
龍三公失笑說道:“穀老人家,你不發牢騷就好,天下事務須求公平,我向你提了兩項條件,你也應該向我提點要求才對!”
穀寒濤怪笑說道:“我沒有什麼要求,也沒有什麼條件,隻有一件事兒,應該先告你知曉!”
龍三公問道:“穀老人家請講,這是樁什麼事兒?”
穀寒濤麵色一正,沉聲說道:“這樁事兒就是你若想使武學速有大進,必須禁得起相當痛苦!”
龍三公點頭說道:“我接受這樁條件,我不怕任何痛苦!”
穀寒濤笑道:“你既不怕痛苦,我便包你在‘峨嵋金頂爭金鼎’的大會之前,可以速成絕藝,但等大會一了,你卻必須尋一杳無人跡古洞,摒絕萬慮地,靜靜麵壁三年!”
龍三公訝然問道:“穀老人家,你要我麵壁三年,卻是何故?”
穀寒濤揚眉答道:“你應該懂得這種道理,我使你在數月之間,陡然增長了數年功力,更於‘峨嵋金頂’,苦鬥群雄,自然難免在根本方麵,消耗太重!若不來個三年麵壁,專修內功以固本培元,彌補消耗,則恐會壯風凋謝,不得永年!”
龍三公失笑說道:“說來說去,你仍然用的是‘偃苗助長’之法!”
穀寒濤搖頭笑道:“這與‘偃苗助長’絕不相同!‘偃苗助長’是未長即枯,我是可以使其加速長成,等有了豐厚收獲之後,再細為培植灌溉,不令枯萎,豈非高明得多麼?”
龍三公笑道:“穀老人家,你何時對我栽培?我隻望能在‘峨嵋金頂’,獨秀群倫,即令是曇花一現,轉眼萎謝,亦在所不惜,何況你還有補救消耗的麵壁三年之法?”
穀寒濤點了點頭,向龍三公含笑說道:“龍老弟,你對這‘疑山’左近地勢,熟是不熱?我們隻要尋個可以容人居留的僻靜所在,便可開始!”
龍三公伸手向前一指,微笑說道:“那座高峰半腰,有一洞穴,名叫‘疑古洞’,洞固有兩條毒蟒盤據,遂無人跡,如今這兩條毒蟒,均已被我除去,正是一個隱居煉功的絕妙所在!”
穀寒濤聞言大喜,立與龍三公雙雙馳到這“疑古洞”之,隻見洞內爐鼎床灶,一應俱全,雖然以前便是修道人所居的洞天福地!
龍三公笑道:“穀老人家,你看這‘疑古洞’好麼?”
穀寒濤歎息一聲說道:“好雖是好,但老弟就要開始吃苦頭了!”
說完,便命龍三公把左手伸出!
龍三公如言伸出左手,穀寒濤右手按住他的肩頭,左手捏住他的手掌,驀然一抖一拉,並向他臂腕間的幾處穴道之上,凝功連點!
龍三公劍眉一蹙,差點兒叫出聲來,隻覺得整條左臂氣血,仿佛在逆流亂竄,又酸又疼,宛如蟲咬蟻鑽般,難過已極!
穀寒濤以一種微帶憐惜的目光,看看龍三公,緩緩說道:“龍老弟,這隻是最輕微的苦頭,我若對你全身施為起來,癰苦會比如今更複增加數倍,你不要稱強恃傲,及早知難而退,還來得及呢!”
龍三公一咬鋼牙,毅然答道:“穀老人家,你不必憐惜我了,常言道:‘吃得苦苦,方為人上人’!龍化龍為了想作人所共尊的人上之人,我願意吃人所難禁的苦之苦!”
穀寒濤聞言,知他心意巳決,遂沉聲道:“好個龍老弟,你先忍受三日苦痛,我再傳授你獨門玄功‘勾魂指’,及威震乾坤的‘霸王掌’力!”
說完,正待對龍三公的全身穴道下手,龍三公忽然叫道:“穀老人家,請等我把衣裳脫掉,再複動手!”
穀寒濤雙目一張,怪笑問道:“龍老弟此舉何意?你是怕我不會隔衣認穴,還是怕我的所運指力,無法透過你所著衣裳?”
龍三公搖頭說道:“老入家,你錯會意下,我要先脫衣裳之故,是因我在貼身穿有一件能避刀劍掌力的罕世寶衣!”
他一麵說話,一麵便將身青衫,以及那件罕世異寶“紫貘衫”,一齊脫掉!
穀寒濤從懷內取出三粒丹藥,先命龍三公服下兩粒,然後再一把抓住他的後頸,將龍三公淩空提起,像枚絕大彈丸般地,在手一拋一轉地般弄起來。
龍三公咬牙禁受任他施為,隻覺得穀寒濤把自己拋翻盤轉之間,十根手指,堅若鋼鉤地抓自己的周身要穴部位!
每抓一把,便是一陣令人難禁的奇異痛苦,使龍三公為之全身發抖!
痛苦的部分,越來越廣,痛苦的程度,越來越深,龍三公起初還能免強禁受,到了後來,終於暈絕在穀寒濤的兩隻手掌之上!
但他人雖暈去,卻始終咬緊牙關,不曾發出半絲難禁痛苦的呻吟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