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陸地遊仙(1 / 3)

狄素雲問道:“我們若在‘醉仙潭’邊,遇著這位手持‘翠雲鐵木’釣竿,臨流垂釣的老前輩時,是陪他釣魚?還是陪他……”

查瑛接口說道:“不要陪他釣魚,你要與杜姑娘設法旁敲側擊地,吹噓你在圍棋方麵,有極為高深造詣!”

狄素雲“哦”了一聲,恍然說道:“那位老前輩聽了我說圍棋下得相當高明之後,大概便棋癮發作,要找我下上一局!”

查瑛點頭笑道:“他找你下棋,你便陪他,杜姑娘則可裝作呆著無聊,在你們棋局將半,勝負難分之際,彈奏起琵琶妙曲!”

狄素雲對她所說各事,暗暗默記,查瑛話猶未了,又複笑道:“但琵琶彈未及半,發現他聽得入迷之際,便立即住手!”

狄素雲笑道:“那位老人家,或許會命我杜姊姊,繼續彈奏下去!”

查瑛微微一笑,向狄素雲說道:“他既有求於你,你便也可以有求於他,問問他你父母的姓名身份!”

狄素雲失笑說道:“這樣作法,豈不變成要挾……”

查瑛揚眉冷笑說道:“對於常人,雖可要求,對於怪人,則隻有要挾!等他被迫無奈,告知你父母姓名,聽完琵琶以後,你便可以再利用那局未了棋局,更複對他要挾!”

狄素雲方一皺眉,查瑛又向她笑道:“狄姑娘,你不要皺眉,除了照我妙計,等他聽完琵琶,再想和你下完那局圍棋之際,加以要挾,才可問出你仇家來曆以外,根本休想他對你絲毫答理?甚至勃然發怒地,把你們丟到‘隱仙潭’內!”

狄素雲受完指教,拜謝“陰陽鬼母”查瑛之後,便與杜飛綿一同離卻“幽冪洞天”,向“灌縣青城”趕去!

一路之上,狄素雲自然把“陰陽鬼母”查瑛所傳妙計,告知杜飛綿,並蹙眉苦笑說道:“綿姊,我們雖不知那位愛下圍棋,愛聽音律,及愛釣魚,持有‘翠雲鐵木’釣竿之人是誰?但卻必可確定是位江湖前輩,倘照查母所傳妙計,顯然對前輩失敬,是否有點……”

杜飛綿截斷狄素雲的話頭說道:“雲妹不願對前輩失散,雖屬有理,但探聽本身來曆,也是要事,故而我們暫時不必作硬性規定,應該隨機應變才對!”

狄素雲點頭笑道:“綿姊說得有理,這件事兒,便由你主持,小妹聽命而行,恭候差遣便了!”

兩位俠女一路從容談笑,趕到“青城”以後,便自有些緊張起來,苦苦尋找那“玉筆峰”,“洗硯峽”“隱仙潭”,究在何處?

狄素雲問了兩位山民,均不知“隱仙潭”的所在,遂與杜飛綿攀緩上一座高峰峰頂,縱目打量四外!

杜飛綿指著西南方一座高峰,向狄素雲含笑叫道:“雲妹你看,這座峰兒,又高又瘦,矗立雲表,仿佛有點像隻筆杆兒呢?”

狄素雲細看兩眼,高興得揚眉笑道:“對了,對了,不僅那峰兒像隻筆杆,峰下圓形山壑,也像個硯池模樣,豈不正是‘玉筆峰’和‘洗硯峽’麼!”

杜飛綿被狄素雲這樣一說,也自越看越像地,點頭笑道:“這樣說來,那‘隱仙潭’就在‘洗硯峽’下,我們趕緊前去,找上一找!”

兩人主意打定,立即毫不遲疑地,奔向那座筆杆型的高峰而去!

到了峰下,見峽穀極深,遂施展上乘輕功,馳下峽穀。

穀底亂石林立,路徑曲折,仿佛地勢甚長,並有湯湯水聲,隨風入耳。

狄素雲傾耳一聽,向杜飛綿微笑說道:“綿姊,這水響是從上風傳來,可能就是‘陰陽鬼母’查瑛老前輩所說的‘隱仙潭’了!”

杜飛綿揚眉笑道:“在我意料之,這‘隱仙潭’定然範圍不小,景色幽靜,但照目前情勢看來,恐怕……”

她是邊行邊自說話,但轉過一角峰腳之後,卻見眼前一寬,語音也倏然而止!

原來峽勢本僅丈許,如今竟開闊了數十倍,呈現在眼前的,是大大一潭清泉,並有兩三道細細飛瀑,從高峰傾注入潭,清潭周圍,生長了不少奇花異草,怪石嘉木,景色極為幽麗!

靠右邊第二道飛瀑與第三道瀑布之間,距地約莫三五丈高的一片峰腰石坪之上,建有三間茅屋,但屋外潭邊,卻未看見什麼臨流垂釣的白衣人影。

狄素雲目光一掃之下,向杜飛綿低聲說道:“綿姊,‘陰陽鬼母’查瑛老前輩所說的那位老人家,既未在潭邊垂釣,可能是住在那峰腰茅屋之,我們幹脆給他來個登門拜謁如何?”

杜飛綿搖頭笑道:“查瑛既說這位老人家性情極為怪僻,則冒昧登門之下,萬一把事情弄僵,卻是不易轉圓的呢!”

狄素雲皺眉問道:“綿姊既不主張登門拜謁,難道我們就在潭邊硬等?”

杜飛綿失笑說道:“硬等也太以觸眼,不如我們姊妹先來個臨流競釣好了!”

狄素雲點頭笑道:“在這等幽美環境之下,釣釣魚兒,確實頗有趣味,但我們未曾準備各種道具……”

杜飛綿截斷狄素雲的話頭,連搖雙手說道:“雲抹,你莫要顧慮釣具,我們身邊有線,弄彎兩根飛針,當作釣鉤,再折斷兩根細竹,當作釣竿,不就齊全了麼?”

狄素雲嬌笑道:“不全,不全,還有浮標,釣餌,卻到那裏去找?再笨的魚兒,也不會吞空鉤呢!”

杜飛綿向狄素雲看了一眼,插眉笑道:“我們隨便尋上一根鳥羽,或是蘆管之屬,都可以作為‘浮標’,至於魚餌方麵,則水邊樹底,石下花園,便那裏挖不出幾條蚯蚓來呢?”

話完,立即分頭折竹製鉤,作成了兩具釣竿。

狄素雲一麵投鈞入水,一麵童心未泯地,向杜飛綿嬌笑說道:“綿姊,我們來個釣魚比賽好麼?看誰能先釣起一尾魚,就算是誰獲得勝利!”

杜飛綿點了點頭笑道:“既是比賽,我們卻拿什麼作彩頭呢?”

狄素雲想了一想說道:“倘若是我贏了?綿姊便把你那妙絕當今的琵琶指法,傳授給我好麼?”

杜飛綿微笑問道:“你贏了,我便教你琵琶指法,但若是我贏了,你卻教我什麼?”

狄素雲目光凝注在鳥羽所製的浮標之上,口隨意答道:“隨便,綿姊若是贏了?你要我教你什麼?我便教你什麼!”

杜飛綿正待開口,忽然瞥見身傍崖影之上,仿佛添了一點黑影!

根據她得號“神針玉指賽韋娘”的江湖經驗,知道這點黑影,不僅是條人影,並係站在身後崖頭,武功已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神奇地步!

因為杜飛綿遁跡風塵,江湖經驗極豐,她在垂釣之前,早已把周圍形勢,記在心內!

身後不遠,是片高約丈許石崖,對方人到崖頭,竟未使狄素雲與自己聽得絲毫聲息,分明功力已達超凡入聖之境!

但任憑他功力再高,可以練到無跡無聲,卻無法練到無形無影,才在天光垂射之下,使自己因地位恰當,偶然有所發現!

杜飛綿想起“陰陽鬼母”查瑛所說對方一好圍棋,二好音律,三好釣魚之語,靈機一動,遂向狄素雲笑道:“雲妹,日前我在‘洞庭’,見你與當代弈伯‘南湖居士’,互相對弈之際,所執黑棋,分明大勢已去,但忽然一黑落下,竟使‘南湖居士’為之斂手推枰,長歎認敗,顯然對黑白雙丸的璿璣妙理,精研有素,造詣極深,故而我若僥幸比你先釣著一條魚兒,便請你教我下棋好麼?”

杜飛綿因是有意如此,遂一麵含笑發話,一麵不露痕跡地,注視身傍那片淡淡的崖石投影!語音方了,果見人影微閃,對方業已退去,仍未在行動之間,帶有絲毫聲息!

狄素雲何等聰明?她雖未有所發現,但聽杜飛綿忽然編造了這樣一套話兒,遂知必具深意,趕緊接口笑道:“妙極,妙極,綿姊要是輸了?便教我彈琵琶,我若輸了,便教綿姊下圍棋,這大概算得上是最風雅的一場賭博了!”說到此處,狄素雲那報釣竿上的浮標,突然有點微微動蕩起來!

狄索雲喜得秀眉雙揚,向杜飛綿低聲笑道:“綿姊你看,我要獲勝了呢!但等浮標大動,釣竿微揚,便可向你討教琵琶手法的了!”

杜飛綿見自己釣竿上的浮標,一動不動,隻好廢然歎道:“雲妹,這是潭下的魚兒,在幫你忙,我的浮標,一動不動,怎不教我束手認敗,無法可想!”

狄素雲喜孜孜地,手執釣竿,目注浮標,準備及時揚手,但等待了一會時光,浮標總不大動,隻是在水麵團團微轉!

杜飛綿見狀,失笑說道:“雲妹且慢高興,你大概是遇見了一條怪魚?否則,浮標怎會僅在團團微轉,而不下沉,又不大動呢?”

狄素雲方自苦笑一聲,背後忽然有人發話說道:“雲姑娘,你趕快起鉤,因為在水食餌的,不是一條魚兒,而是一隻巨蝦,倘若起竿太慢?甚至連釣線都會被蝦兒生生咬斷!”

這回,慢說狄素雲大吃一驚,連早已有了警覺的杜飛綿,都驚訝到難於相信地步!

因為上次人在崖頂,距離稍遠,對方倘若輕功太好,尚可能來去無聲,如今卻是人到身後,居然毫無所覺,豈不愧恧欲死?

狄素雲未曾回身,先揚起釣竿,果然釣起一隻青黑色的巨蝦,蝦身長度竟達兩寸開外!

釣起巨蝦之後,狄素雲與杜飛綿雙雙回身,隻見身後站著一位約莫四十一二的白衣秀士!

狄杜二女,微覺一愕,因她們記得“陰陽鬼母”查瑛說過對方當年是四十上下的白衣秀士,怎麼事隔多時,形貌竟毫未蒼老?

這白衣秀士手雖未有什麼色呈碧綠,其形如竹的“翠雲鐵木”釣竿,但因雙眉極長,雙耳奇大,風神高秀絕倫,分明便是“陰陽鬼母”查瑛所說的那位武林奇客!

狄素雲一聲“老人家”,已然衝到喉頭,但因忽見對方形貌未老,遂隻好臨時改了稱呼,含笑問道:“尊駕怎麼知道在潭食餌之物,是蝦而不是魚呢!”

白衣秀士笑道:“靠山知鳥性,近水識魚情,我在這‘隱仙潭’側,住了多年,難道還不能從浮標轉動之上,看出水下來吃餌的是什麼東西麼?”

狄素雲“哦”了一聲,取下巨蝦,換了一段蚯蚓,正待再度投鉤入潭,那白衣秀士卻含笑說道:“姑娘已有所獲,何必再釣呢?我們且下盤棋兒好麼?”

狄素雲聽他果然主動要找自己下棋,遂目光微轉,嬌笑問道:“下棋?尊駕怎麼知道我會下棋?你是想下象棋?還是想下圍棋?”

白衣秀士笑道:“兩位姑娘所說話兒,全都被我聽見,否則我又怎會知道你們一位是雲姑娘,一位是綿姑娘?”

狄素雲揚眉笑道:“尊駕到頗會在背後聽人談話,你究竟想下什麼棋兒?象棋我是懂而不精,圍棋則尚堪奉陪一二!”

白衣秀士含笑答道:“我就是想下圍棋,黑白雙丸間的所含妙理,比象棋的橫車躍馬,來得有趣多了!”

狄素雲放下釣竿,點頭笑道:“好,我就奉陪一局圍棋,但棋盤棋何在?若要隨口為弈,我卻沒有那麼高深程度!”

白衣秀士指著壁腰的三間茅屋說道:“那三間茅屋,是我蝸居,屋外有鬆,鬆下有石,石上則設有弈具!便請兩位姑娘移玉體,由我以鬆清茶,略加款待如何?”

這幾句話兒,正狄素雲、杜飛綿下懷,她們自然含笑點頭,跟隨白衣秀士,一同去往茅屋!

攀援縱跳之間,白衣秀士略為留神觀察狄素雲的輕功身法,便即微覺驚奇地,向她問道:“雲姑娘,我看你身法輕靈,所學極為上乘,但不知尊師是那位武林高手?”

狄素雲微笑道:“尊駕不妨猜上一猜,若是猜不出時?便等下完棋兒……”

白衣秀士聽到此處,驀然接口說道:“這樣好了,我們的一盤圍棋,不必白下,可以加點彩頭,提高興趣!”

狄素雲笑道:“尊駕打算加點什麼彩頭?我姊妹浪跡江湖,身無長物……”

白衣秀士搖手笑道:“我們不以金銀珠寶為彩,我若贏了姑娘?便請姑娘答覆我幾項問題,譬如名號、師門,及究係偶遊青城?抑或特地來此等等。”

狄素雲看了白衣秀士一眼,揚眉笑道:“尊駕若是贏我,自然一切照辦,但我若贏了你呢?”

白衣秀士笑吟吟地說道:“我便傳授你們每人一種不俗功力?”

狄素雲搖頭笑道:“這種彩頭,似乎不大公平?”

白衣秀士問道:“雲姑娘認為怎樣下注,才算是公平呢?”

狄素雲應聲答道:“最公平的睹注,自然是投諸桃李,報似瓊瑤!我若輸了?便答覆你幾樁問題,你若輸了,也同樣答覆我幾樁詢問便可!”

白衣秀士嗬嗬大笑說道:“好,好,雲姑娘到真心高氣傲,不肯占人絲毫便宜,我們就這樣下注便了!”

狄素雲見已到達峰腰茅屋之前,遂與杜飛綿同去鬆下。

鬆下有三四石鼓,一塊石坪,坪上果有弈具,那黑白雙丸,並是極好的雲南玉石所製!

白衣秀士從茅屋端了一個茶盤走出,替狄素雲、杜飛綿各自斟了一杯熱騰騰的香茶,含笑說道:“山居簡陋,無物奉客,有這‘鬆清茶’,尚堪入口,並略具輕身明目之效,兩位姑娘,且喝一杯吧!”

杜飛綿端起杯來,呷了一口,果覺此茶香留舌根,異於尋常,遂柳眉微揚,嬌笑說道:“尊駕居名山幽境,餐天地精英,棋品之精可以想見,我雲妹弈技雖高,卻恐仍非敵手呢?”

白衣秀士笑道:“綿姑娘,我對你也有樁請求!”

杜飛綿明知故問地,揚眉笑道:“尊駕對我何求?是要我替你們這局圍棋比賽,作個公證人麼?”

白衣秀士搖頭笑道:“我適才聽說綿姑娘的琵琶指法甚精,若能在我與雲姑娘對弈之際,彈奏一曲,豈不更饒情趣?”

杜飛綿微笑道:“彈奏一曲琵琶,不費什麼事兒,我頗願應命,但弈道貴靜,會不會被四弦嘈切之聲,擾亂了你們思路?”

白衣秀士哈哈大笑說道:“綿姑娘,你的顧慮,雖還有點道理,但對弈之人,講究‘心似蛛絲遊碧落,身如蜩甲化枯枝’念專神凝,外物難擾!若不能具此境界,也不算弈高手的了!”

狄素雲聞言,便向杜飛綿笑道:“這樣好了,綿姊請彈琵琶,隻等你四弦一響,我們便開始落!”

杜飛綿點頭一笑,取下琵琶,轉軸定弦,準備彈奏!

狄素雲也取了一顆黑棋在手,靜等杜飛綿開始彈奏琵琶,自己好開始落!

杜飛綿調好弦絲,玉指一揮,便自輕攏慢撚抹複挑,先為霓裳後羽衣地,珠落玉盤般彈奏起來!

古時圍棋,與現代不同,對局雙方必須在對角星位之上,相互置一座!

狄素雲聽得琵琶一響,便把手那顆黑棋,置放在全盤心的“天元”位上!

通常情形之下,這第一手棋,多半是落在“三、”位置主攻,如今狄素雲奇峰突起,棋落“天元”,卻含蘊有兩種不同意義!

第一種意義,可以解釋為尊重對方,不願一開始便發動攻擊,才棋落“天元”,冀求退足以取勢圍空,進足以策應投入敵陣的其他各!

第二種意義,則可以與第一種意義完全相反地,解釋為特技傲敵,表麵上搶執黑棋,實際上卻棋落虛處,等與讓敵先走!

白衣秀士見狄素雲第一落在“天元”,果然大出意外,遂絲毫不敢大意,想了一想,方緩緩落,把第一顆白棋,下在“十、四”位置!

狄素雲驀然一驚,知遭這是布局方麵的一著好棋,能使白棋的實利增強,並令黑棋“天元”起手的取勢威力減弱!

她以“天元”起手之意,本在試探白衣書生的棋力如何?如今發現對方確是高手,遂悚然生懼,步步為營地,小心應付!

兩人各下了三十來之後,情況優劣難分,但狄素雲似乎仍能保持著一先之勢!

這時,正值一個難於落之際,白衣秀士目注盤麵,考慮究應與狄素雲發動劫爭?抑或放棄數,作另外有利轉變?

他念猶未決,杜飛綿四弦脆響,又換新聲,竟彈出一曲旋律極美,意境極幽的“潯陽引”!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間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白衣秀士深嗜黑白手談,但亦雅愛樂律,此刻因被杜飛綿的美妙琵琶音韻所迷,竟心神栩栩,忘了落!

狄素雲久候多時,見他持不落,不禁含笑問道:“尊駕是怎麼了?究竟準備與我爭劫一隅?還是轉戰原?”

白衣秀士聞言,方發現自己心神,竟為琵琶音韻所醉,不禁赫然生慚地,趕緊落!

事有湊巧,就在他落之時,杜飛綿的琵琶音調又變!

她由水流花放的一片天機,轉變得略帶殺伐之音,正合了“白香山琵琶行”所謂的“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音樂最易感人,尤其是白衣秀士心神,已受琵琶控製之下,一聽得刀槍殺伐之音,遂把本欲棄取勢的主意改變,竟落角隅,與狄素雲互相爭劫!

這局圍棋,黑白雙方,勢利略等,白衣秀士倘若棄取勢?經營原,則狄索雲不但必須設法破空,而白棋在角隅上的幾顆殘,也留有餘味未盡,將來尚可利用!

換句話說,若不爭劫,屬於輕妙之棋,互相爭劫之下,便成了滯重之勢,整局輸贏,端視這劫爭得失!

狄素雲審視局麵,細一盤算,遂臉帶微笑地,與對方動手打劫!

白衣秀士知道,自己一步走差,遂向杜飛綿看了一眼!

杜飛綿卻四弦一劃,聲如裂帛地,就此住手不彈。

白衣秀士詫然問道:“綿姑娘,你真彈得一手好琵琶,但怎不繼續彈奏下去?”

杜飛綿向盤棋勢,看了一眼,揚屑嬌笑答道:“心似蛛絲絲略亂,身如蜩甲甲微凋,晚輩不敢再以琵琶聲韻,擾及前輩心神,但願前輩能度劫消災,挽回殘局!”

白衣秀士雙眉一蹙,凝視棋局有頃,向狄素雲搖了搖頭,苦笑說道:“雲姑娘,這局棋大概是我輸了,你的劫材,比我多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