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碧梧妖女(2 / 3)

穀寒濤看得暗暗點頭,心對於這位新收傳人的高傲風骨,及鋼鐵般的意誌,好不讚美!

他盤來轉去,抓遍了龍三公的全身每一穴道以後,方把他輕輕放在洞石榻之上!

這時,穀寒濤也已累得滿頭大汗,略為定一定神,便把龍三公方才吃剩下的一粒丹藥,喂他服下,並點了他的“黑甜睡穴”!

穀寒濤心明白,龍三公這一暈睡,要經過個時辰,才會蘇醒,跟著便將忍受三日三夜全身酸脹瘙痛的難堪痛苦!

他如今業已把龍三公視為繼承自己生平絕藝的衣缽傳人,自然對愛徒所受的生出一片憫然憐惜之心,取起龍三公的那件青衫,準備替他蓋好!

但穀寒濤剛剛取起青衫,便看見青衫之,還有一件紫茸茸的衣角!

穀寒濤驀然想起龍三公曾說貼身穿有一件能避刀劍掌力的罕世寶衣,遂先替龍三公盞好青衫,留下這件紫色寶衣,賞鑒賞鑒!

他走南闖北,足跡幾遍寰宇,眼力之高,見聞之博,自然異於尋常,但看來看去,隻看出這件紫茸茸的柔軟皮衫,是前古異獸的毛皮所製,確實能避刀劍掌力,卻猜不透它的名稱來曆。

由於這件不平凡的紫色寶衣,竟使穀寒濤聯想到昏睡石榻,那位不平凡的龍三公身上!

他暗笑自己見了良材美質,一意收徒,竟忘了詢問對方,原本師承何派?

這龍化龍的武功造詣,相當高奧,異於凡流,顯然是名門弟,自己素行跋扈,在武林對頭甚多,萬一他竟是仇敵一方,將來卻如何相處?

穀寒濤由於起了這一點疑心,再想到龍三公不肯不拜,不肯稱師的兩樁異舉,不禁把一點疑心,化怍了滿腔疑念!

穀寒濤是“勾魂雙令”之一,在當今武林,是以狠辣著名,他對於龍三公既生疑念,遂暗打算,怎樣方能探出自己這新收弟,是否真心實意地,甘從自己學藝?

倘若他不是仇敵一方,並真心欲從自己學藝,則得徒如此,尚有何憾!

倘若他竟是自己深仇大敵一方,又非真心相從,則自己便應早打主意,對他作適當處置,免得二十年老娘倒繃孩兒手內.而貽笑江湖,成為話柄!

關於此來曆,可從那件紫茸茸的獸皮寶衣之上,加以查察,但此事目前不急,無妨等遇見心腹手下,“萬毒仙翁”朱一飛時,交他辦理!

關於他是否真心相從,則可用各種方式,暗加試探!

穀寒濤主意雖定,但因自己生平行事,向來十拿穩,決不輕率,遂乘著龍三公尚在昏睡之,偷偷下手,點了他三處暗穴!

這種點穴手法,極為惡毒,名叫“暗送無常”,也算得穀寒濤的獨門絕技!他是算好日期,再複權衡輕重下手,未到期前,被點穴人平靜如恒,毫無所覺,但倘若過期未加解救,卻會驀然髒腑翻騰,肝腸寸斷,無救慘死!

如今穀寒濤對於龍三公所用的“暗送無常”手法,是把日期定在八月十五日,也就是“峨媚金頂爭金鼎”的大會之日!

換句話說,在“峨嵋金頂爭金鼎”會上,龍三公倘若有所背叛,穀寒濤根本不必下手,隻要不宣布這樁“暗送無常”秘密,便可眼睜睜地,看著他忍受無邊痛苦地,肝腸寸斷死去!

穀寒濤對龍三公施展了這種“暗送無常”手法以後,便即寬心大放地,靜等龍三公蘇醒,傳授絕世武學!

龍三公睡了個時辰以後,果即醒來,但全身四肢百穴間的那份酸脹癢痛,卻非人所堪受!

饒他是傲骨難磨的絕頂英雄,也有些忍受不住地,漸漸發出了極端痛苦難禁地呻吟聲息!

穀寒濤胸主意已定,此時遂決不向龍三公作任何盤問,隻是守在龍三公身釁,替他全身按摩!

他兩隻手掌,奇熱如火,按摩在龍三公酸脹瘙痛的筋骨皮肉之上,委實使他感覺得舒泰之極!

龍三公身上的酸脹瘙痛,持續了三日三夜之久,穀寒濤也瞬刻未曾休息地,替他按摩了三日三夜!

這一份關照,是穀寒濤的一片苦心,地希望龍三公即令在起始時,視自己為師的意念,不甚誠摯,如今也應該有所感化!

龍三公心何嚐不也領會到穀竄濤對自己恩情太重,將來身份揭穿相互為敵之時,會令自己相當難處!

為了日後的艱難情狀,龍三公如今應該要盡量少曼人恩,但事實上他卻無法抗拒,隻能接受穀寒濤的殷勤照顧!

三日三夜以後,龍三公全身痛苦消除,恢複了正常狀態,但自然精神煥發,真氣彌沛,知道已有了相當進境!

穀寒濤仍不把心所疑,向他盤問,隻付出全副精神地,把自己最得意的“勾魂指”,及“霸王掌力”對龍三公,仔細傳授!

龍三公真力大漲,百穴新通之下,接受穀寒濤所傳絕學,自然事半功倍,學習得非常快速!

不消七日,業已把“勾魂指”,及“霸王掌”力的根基都份,完全打好,隻消繼續鍛練地,加深火候而巳!

穀寒濤見他果然穎悟過人,遂頗為安慰地,怪笑說道:“龍老弟,尋常人紮好根基以後,最少苦煉三年,方能應用!但你一來本身功力已高,二來又經過我以‘逆血回經大轉輪’手法,加以特殊培植,故而七日之功,已比常人的七年苦學,遠要來得深厚!”

龍三公好生感激地,點頭笑道:“這全是老人家苦心培植之恩,龍化龍不敢有忘!”

冷眼旁觀,看出他對自己果比先前多了一份發自內心的感激神色,遂微微一笑說道:“從今日起,你已無需我再加傳授,我們暫時分手,等到八月秋正日,去往‘峨嵋金頂’,再行相聚便了!”

龍三公見穀寒濤竟不把自己留在他的身邊,遂越發正下懷地,喏喏連聲,陪笑說道:“龍化龍敬遵穀老人家之命……”

穀寒濤不等他話完,便自接上問道:“龍老弟,你真肯遵從我老頭的話麼?”

龍三公應聲答道:“穀老人家說那裏話來!我雖因性格怪僻,暫時不肯叫你師父,對你下拜,但彼此關係,實已無殊師徒,對你老人家的話,加以尊敬聽從,不也應該的麼?”

穀寒濤目閃厲芒,哈哈一笑說道:“龍老弟,你既然這樣說法,我就請你在參與‘峨嵋金頂大會’之前,替我辦上兩件事。”

龍三公一來想不到穀寒濤居然有事交辦,話已出口,無法反悔!二來心想自己既受穀寒濤深恩,便代他辦上兩件事兒,也不為過,並可算是略為報答!遂劍眉微軒,含笑問道:“穀老人家,你所交我代辦的是兩件什麼事兒?”

穀寒搏從懷取出兩封密柬,遞向龍三公,縱聲怪笑說道:“我生平行事,向不預先告人!這兩封密柬之上,均已標明地點,龍老弟隻要到了地頭,便可拆開密柬,依照柬內所書的指示辦理!”

龍三公接過一看,隻見一封密柬的開拆地點是“巫山神女峰”,另一封密柬拆啟地點是“岷山白象坪”,遂一麵揣入懷,一麵向穀寒濤含笑問道:“穀老人家,這兩封密柬的開拆次序,有沒有先後之分?”

穀寒濤搖頭說道:“沒有先後之分,並且兩地都在川,隻要龍老弟於‘峨嵋大會’期前,到這‘巫山神女峰’,及‘岷山白象坪’,各走一趟便了!”

龍三公笑道:“穀老人家,你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穀寒濤雙眉一揚,搖頭答道:“沒有其他事了,但龍老弟一路之間,應該盡量找機會施展新傳你的‘勾魂指’,及‘霸王掌’力!因為這兩種功夫,越是經常使用,威力便越是自然而然地,漸漸增大!”

龍三公含笑領命,便向穀寒濤恭身告別!

穀寒濤目送龍三公走後,立即從身邊摸出了七枚紙錢,在錢上劃寫字跡,發布命令!

他是分令自己的江湖舊部,趕緊查察擁有一件紫茸茸獸皮所製,能避刀劍水火,以及內家掌力的罕世寶衣的龍姓英俊少年,是何來曆!

穀寒濤把這七枚紙錢,交到湘南綠林道的人物手內,那些湘南巨寇,不禁嚇得魂飛魄散,急忙遵照指示,替這位“灰指神翁,紙錢霸主”,將七枚“絕錢敕領”,傳遍江湖!

穀寒濤傳出這七枚“絕錢敕令”之後,便施展絕頂輕功身法,追上龍三公,暗地隱跡躡蹤,以察看他是否真遵照自己的指示,辦理一切事物!

龍三公離卻“疑山”之後,因內家功力方麵憑空增加不少,又學會了“勾魂指”,及“霸王掌”力等,兩樁極厲害的武林絕學,自然誌得意滿,眉飛色舞地,高傲已極!

他決未想到穀寒濤已對自己生疑,竟一麵給了自己兩封密柬,要自己替他辦事,一麵又親自在後追蹤,暗察看自己的忠誠程度!

他更未想到穀寒濤心腸狠毒無比,已在自己身上,用了“暗送無常”手法!隻要自己有半絲破綻,被穀寒濤看在眼內,便將於“峨嵋大會”之後,不知不覺,胡裏胡塗地,身遭慘死!

穀寒濤既說“巫山神女峰”及“岷山白象坪”兩地之事,並無時間關係,則龍三公下得疑山,遂仍向“嶽陽”趕去!

因縱令自己“疑山”學藝,耽誤了十一二日,“君山大會”的會期已過,但龍三公仍想遇見一兩位曾經參與大會之人,打聽打聽狄素雲在會有何遭遇,暨所行方向,才好追尋芳蹤,一解相思之苦!

誰知他到了“嶽陽”,無論是在“嶽陽樓”頭,“洞庭湖”上,“君山逍遙水塢”之,或是那片亂葬荒墳以內,均已尋不見任何一個參與“君山大會”之人,但“嶽陽樓”下的遊船碼頭處,卻眾口嘖噴地,傳說著一樁故事!

這樁傳說的故事,就是在西南一帶,赫赫有名的“風流遊龍”龍三公,以巨金打造一條豪華無比的“遊龍舟”,攜美溯峽入川,並發出“未曾娶妻先納妾,龍三公小登科”的喜柬,邀約各路武林豪雄,登舟賜教,以奪取他“遊龍舟”的一隻“羅公鼎耳”!

龍三公聽了這樁故事,自然立即猜出“遊龍舟”上的那位龍三公,定是狄素雲所假冒!但卻弄不怔她為何要借用自己名號,而如此招搖地,打造“遊龍舟”!以及舟上另一位姿容美妙的絕代佳人,又是那個?

他猜不道其玄奧!遂想追上“遊龍舟”,暗地查探狄素雲如此弄鬼,究竟有什麼奇謀妙計!

時間上差了不少,倘買舟行江,必然無法追及!龍三公遂拿定主意,不辭辛勞地,要從陸路星夜趕程,或許可以憑藉自己的輕功腳程,把狄素雲所乘的“遊龍舟”,勉強趕上!

他從陸路溯江苦追“遊龍舟”,穀寒濤自然也從陸路,隨後苦追龍三公!

這時,心最感迷惑的,不是“風流遊龍”龍三公,竟是那位一跺腳能使江湖亂顫的“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穀寒濤!

穀寒濤所傳的七枚“紙錢敕令”,頗有效用,他才到“嶽陽”,便接輾轉密報,說那件紫茸茸的獸皮寶衣,名叫“紫貘衫”,共有兩件,主人是“血手香妃”龍妙妙,及“風流遊龍”龍三公姊弟。

穀寒濤查出戈三公來曆,心不僅不怒,反到略覺安慰!

因一來“血手香妃”龍妙妙姊弟,與自己並無仇怨,不算對頭!

二來龍三公遊俠江湖,風流放誕,向以“三公”自稱,從未示人真名,則他“龍化龍”三字,或許並未蒙騙自己!

但穀寒濤聞訊之下,起初雖頗安慰,跟著卻深感迷惑!

使他深感迷惑之故,便是穀寒濤也同樣聽見了那條“遊龍舟”,以及“未曾娶妻先納妾,龍三公小登科”的故事。

根據江湖舊部密報,自己在湖南“疑山”所傳技的龍化龍,是擁有“紫摸衫”寶衣的“風流遊龍”龍三公!

根據“嶽陽樓”下船碼頭處的傳言,卻說“風流遊龍”龍三公在“遊龍舟”納妾,如今業已擁美溯江,西行入峽!

密報與傳言二者,那項是真,“龍化龍”究竟是不是龍三公!他匆匆趕來“嶽陽”,是想打探些什麼消息!

這一連串的問號,交織心頭,疑雲如網,竟把這位“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穀寒濤,弄得胡裏胡塗,隻好暗晴尾隨在龍三公身後,再加查探!

由“鄂”入“蜀”,道路已極險阻,何況龍三公還想追上那條“遊龍舟”,與假冒自己的狄素雲相會!必須由長江沿岸的峻嶺高山之間,攀登翻越,途程自然便越發艱苦!

先前一段,還算稍好,等到江流入峽,地過“巴東”,隻見山勢越來越高,路徑越來越險,連龍三公如此身負上乘內家絕學之人,也感覺長途飛馳,好不吃力費勁!

龍三公辛辛苦苦,從陸路猛追,若能追上“遊龍舟”,倒也算是不曾白費心力!但一直把“西陵峽”追盡,進入“巫峽”之際,仍未看見那條“遊龍舟”的半絲船影!

當地絕壁夾立,風景絕佳,龍三公獨立壁頂,俯視夾底長江,僅如一絲奔濤,不禁自語地,失聲歎道:“溯峽逆舟,船行不會太快,我怎麼這樣追法,仍自追不上呢?”

他自語方畢,忽然聽得有片嬌脆歌聲唱道:“巫山夾青天,巴水流若茲。巴水忽可盡,青天無到時。三朝上黃牛,三喜行太遲。三朝又三暮,不覺鬢成絲!”

龍三公被這歌聲的“巫山”二宇提醒,驀然想起竟已到了穀寒濤所交兩封柬帖,其之一的開拆之處!

他雖絕不願視穀寒濤為師,但也不能不對他的傳技之恩,略為感激,何況生平又複從來不輕然喏,遂伸手入懷,把封柬上書“於巫山神女峰拆開”字樣的密柬取出!

龍三公剛待拆開,忽覺自己如今僅到“巫山”,尚且未合條件,必需到了“神女峰”上,才可拆開!

想到此處,遂重把那封密柬揣好,展目四眺,打量眼前情勢!

龍三公以前雖走過三峽,隻是“千裏江陵一日還”地,乘舟順流而下,不曾登臨兩岸高山、故而如今見了這飄渺於雲煙之內的“巫山十二名峰”,竟弄不清楚,哪座高峰,稱為“神女”?

這時,那片嬌脆歌聲又起,改唱了:“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江間波浪連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業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係故園心,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龍三公聽到歌聲,心暗想這女起初唱的是“青蓮詩句”,如今唱的是“工部秋興”,其人倒也不俗!自己何不向她問上一問,“神女峰”的位置何在?

心念泛動,遂立即循聲緩步地,向那歌聲來處尋去!

行約五丈後,轉過一方巨石,便見石後有位長發紛披的綠衣美婦,獨自倚鬆而坐。

這位綠衣美婦,約莫二十四五的花信年華,她看見龍三公走來,並不驚訝,也未站起身形,隻是抬手一掠美鬢,妙目微揚地,嫣然笑道:“公可是聽見我的歌聲尋來,我歌兒唱得好麼?”

龍三公見此女神情極媚,心自然立生警覺!但因自己也是風流聖手,遂不肯示弱地,揚眉笑道:“前賢名句,再加上姊姊仙音,使在下聽來,有如天妙樂!”

綠衣美女“喲”了一聲說道:“你好甜的嘴兒,我隻稱呼你一聲‘相公’,你居然叫我‘姊姊’?”

龍三公笑道:“常言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我認為把這‘兄弟’二字換成‘姊弟’,她不會有多大語病!”

綠衣美婦秀眉雙揚,嬌笑說道:“你倒真會說話,但你既願作我兄弟,我這作姊姊的,總得問問兄弟尊姓!”

龍三公一路心煩已久,如今既看出這綠衣美婦不太正派,遂樂得拿她開開胃口,逍遣一番地,應聲答道:“我姓龍,姊姊你呢?”

綠衣美婦格格嬌笑道:“巧!委實因緣湊巧!你姓龍,我卻姓鳳,真成為巫山之顛龍鳳會了!但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龍三公笑道:“我叫龍化龍,姊姊大概總不會叫鳳化鳳吧?”

綠衣美婦風情萬種地,緩緩站起身來,掩唇媚笑說道:“你隻猜錯了一個字兒,我叫鳳飛鳳!”

龍三公心想反正哄死人又不償命,遂越叫越甜地,目注這綠衣美婦鳳飛鳳含笑問道:“鳳姊姊,小弟想向你打聽一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