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夕節來到
因這場大雨,天色越來越暗,許斯年那句“一會兒就回去”讓梁小青等到八點多。台風過境,路況差,所以他不能把車開太快,而且幾個低窪路段被雨水淹沒,隻能繞遠路回來。
龍井村因這場台風大麵積停電,雷雨交加,不能上網,梁小青百無聊賴地打著充電台燈躺在床上聽錄音,耳機裏是許斯年的聲音:“據《本草綱目》記載,銀杏生於江南,樹高二三丈,葉薄縱理,儼如鴨掌形狀……其核兩尖,有三個棱角的為雄,兩個棱角為雌。核仁嫩時呈綠色,久了則會變黃。必須將雌雄一起種,兩樹相望,這樣才會結果。”
這是她偶然一次去藥堂時,看到他給學徒講解銀杏葉作用時錄下的聲音,說不上來為什麼這麼做,大概當時覺得他的聲音好聽,又或者,那時候她就喜歡他了,所以連聲音也要據為己有。
耳邊單曲循環,導致過了很久她才聽到敲門聲,拔掉耳機便匆匆下樓。
撐著藏青色雨傘的許斯年站在風雨中,無休無止的台風狂掃江南。她看到他全身被淋濕大半,頭發也濕漉漉的,連忙請他進來,然後回房間幫他找吹風機。他的家就在隔壁,這樣壞的天氣,本該直接回家,他卻防止被爸媽發現,故意把車停在很遠的地方,冒著大雨步行來見她。
隻因聽到她要進裴禪和的劇組,他百般不放心。
看來,有些事應該早點讓她知道。
吹風機上次用過後不知道被她放到哪裏去了,沒找到。
許斯年靠在房門口看她翻來翻去,無奈地說:“不用找了,停電,找到也用不了。”
對哦……她忘了。
許斯年看到角落裏的行李箱,蹙眉:“為什麼要進他的劇組?你們……”
“我們什麼事都沒有。”梁小青搖頭如撥浪鼓。
聽到這句話許斯年就放心了,唇邊露出淺淺的笑意:“進組那天,我送你去橫店。”
這話在梁小青意料之外,她佯裝鎮定:“嗯……好呀。”
“那我先回去了。”
“這麼快?”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要不要表現得這麼舍不得?
許斯年忍俊不禁:“不然呢?”然後踱到她身邊。
台燈因長時間的消耗,燈光變得很微弱。梁小青今天是做足了告白準備的,從小到大都是別人追她,難得遇到一個讓她有主動衝動的男人,既然他遲遲無動於衷,她就先邁一步好了。
外麵電閃雷鳴,許斯年近在咫尺,她緊張得往後退了一步,剛好蹭掉了放在桌邊的手機,耳機拔出,剛才忘記按下暫停鍵的錄音瞬間公放。
梁小青尷尬地待在原地,隻聽錄音播了一遍,兩遍,三遍……短短一段話不斷循環。
自己的聲音許斯年當然聽得出來,他搶在她前麵把手機撿起來,看了一眼播放器,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看著她說:“哦,原來是單曲循環。”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卻被他接下來的問題嚇了一跳,“梁小青,你喜歡我嗎?”
他問得太直白,讓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整個人愣住了。
她感覺連窗外的風聲都聽不見了,隻覺得他問得那樣認真,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經,一點玩笑意思都沒有。他是想聽一個準確答案的,喜歡或是不喜歡,容不得她躲閃。
在晦暗又曖昧的空間,他們隻看得清楚彼此的輪廓。他慢慢地俯下身,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這麼近,縱然深陷黑暗,他的模樣在她的眼前仍然清晰可見。
他的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幫她把耳鬢細碎的頭發別回耳後,視線卻久久地直視著她的眼睛,好像透過眼底直觀到她的心頭,那裏種滿了妖冶繁花,在狂風驟雨的天地間卻無一例外地開放。
愛是淋漓怒放,不問前因後果,不計是否善終,這一刻的歡喜就可以成全內心翻湧的潮漲潮落。
這是真正的正麵交鋒,跨過忽遠忽近的揣測,迎麵就是一道終極選擇題。
她自認為自己是灑脫的性情,卻也在遇到這種問題時變得優柔寡斷。之前總以為,隻要他能主動拋下一架梯子,她就能夠坦白說出對他的感情。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她大腦一片空白,她該怎麼說?
我喜歡。
非常喜歡你。
可是遠遠不夠,這份感情比喜歡還要炙熱。
她始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鬼使神差地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好似蜻蜓點水。
她的聲音微微發抖:“許斯年,你明知故問。”
話音未落,更為凶猛的吻從天而降。不同於蜻蜓點水,這個吻帶著不可抗拒的侵略,仿佛攻城略地般迅速地占據了內城,讓她頃刻間丟盔卸甲,在迷迷糊糊中就放棄了防守,任憑他發落。
他的唇瓣柔軟且溫熱,她已忘乎所以。
墜入情網的人都是妖精,就像方圓十裏,水木清華,忽然風雨琳琅,漫山桃花,星星之火,躥躥燎原。
外麵暴雨肆虐,因停電致使空調罷工的臥室,氣溫一路飆升。梁小青漸漸恢複了意識,她偷偷地睜開眼睛,在他心滿意足地放開她的同時,她一下子想起了兩個多月前的夜晚,這種肌膚相親的感覺讓她記起了那個似夢非夢的吻,混雜著濃醇酒香的夜,月光和蟬鳴,還有從他身上嗅到的醋意。
真實,還是夢境?
她傻傻地望著他,一雙眼睛連眨都不敢眨。
“你……”欲言又止後,她下定決心問出疑問,“你是不是偷親過我?”臉頰緋紅,和她以往嘴硬的樣子相比,這樣的她才更可愛。
他笑得意味深長,反問:“你說呢?”
他沒有正麵回答,但答案不言而喻。
她從懂事伊始,就對杭州這座城市牽腸掛肚,好像這裏才是她真正的家鄉。
這一夜,她幡然醒悟,杭州不是故鄉,但他,是歸宿。
台風過後,梁小青馬不停蹄地進組,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娛樂圈,又忐忑又激動。許斯年把她送到橫店影視城,因為吃了暈車藥,一路上她都在睡夢中度過,醒來已經抵達橫店很久了,許斯年卻為了讓她多睡一會兒沒有叫她。
兩個人剛剛開始就麵臨分別,梁小青表現得非常不開心,她賴在座椅上,不願意下車:“我還有好多問題沒問呢。”他為什麼喜歡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喜歡她什麼?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她都想知道。他卻始終保持神秘,萬年不變地用一句話來抵擋她的好奇心:“未來那麼長,留著以後慢慢跟你講。”
她磨蹭著下了車,許斯年幫她把行李拿下來,送她到劇組準備的酒店,等電梯的時候正好偶遇了那個飾演青兒的當紅小花。梁小青在進組前臨時抱佛腳,從網上把劇組演員外加工作人員,能找到的資料全找出來了,畢竟要和大家共事一段時間,總不能見誰都不認識吧。
女主角在助理的陪同下從酒店大堂匆匆而過,等她走後,梁小青才偷偷和許斯年咬耳朵:“你看,我和她長得是不是有點像?”
許斯年認真看過去,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他雖然不關注娛樂圈,但一些大紅的演員他多少知道一點,這個本來沒什麼名氣的女演員被海棠簽下後,在裴禪和的特別關照下力捧進一線,除了顏值高、有潛力,大概還和青青眉眼神似有關吧,這足以說明青青在裴禪和心裏的位置。他感覺危機四伏,不能坐以待斃。
前腳邁進酒店房間,緊接著他就把她拽入懷中,一下子讓她錯愕不及,手提包扔在腳邊,行李一片狼藉,他卻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伸手環抱住他,把頭靠在他的胸前,貪戀著他身上獨有的味道:“怎麼啦?”
他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如果不開心就回來,有我在,無論你遇到再大風浪,我都可以替你擋。”他了解她的脾性,雖然喜歡表演,但不願意生活被過度曝光和放大,而他也不想讓她往影視演員方麵發展,所謂的私心,不過是不喜歡更多的人發現他一直以來藏匿的珍寶。
可是,如果她開心,那這些都不是問題。
從前,都是她不求回報地為他付出,現在,該輪到他了,他要把她寵到無法無天。
“好。”她乖乖答應著,是誰說曖昧是戀愛初始時最美好的階段?她一點都不讚同,比起曖昧不清,她更喜歡現在這種狀態,看,有什麼說什麼,多好,不用猜,親吻和擁抱唾手可得。
“離裴禪和遠一點。”原來是吃醋了。
她偷笑著,答應:“放心吧。”
許斯年的占有欲很強,一旦宣示主權,誰都別想觸及。
“除了工作,平時不能過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