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曖昧進行時(1 / 3)

第六章 曖昧進行時

宿宿鬱悶了好久,她和許斯年心照不宣,自那以後,那晚的事誰都沒再提過。

斯年哥哥拒絕得很隱晦,她不敢再輕舉妄動,怕捅破這層窗戶紙,彼此尷尬。但這並不代表她接受了斯年哥哥喜歡梁小青的事實,她以為斯年哥哥喜歡的類型是那種恬靜淑女,一直苦心把自己往這個方向培養,誰知道白費功夫,梁小青根本和淑女沾不上邊。

老實說,用“妖裏妖氣”來形容梁小青並不合適,梁小青的妝容並不妖媚,隻是眉眼自有一種風情,她說不上來是什麼,反正看著就是不順眼,而這種第一印象又恰巧是最難改觀的,於是梁小青的妖孽形象徹底駐紮在了她的心裏。

在宿宿對梁小青恨得牙癢癢的時候,梁小青還不知道自己無緣無故就變成了別人的情敵,還在舞台上研究新加的舞蹈動作,一門心思為演出做準備,未承想不久之後,她和宿宿就迎來了第一次正麵摩擦。

她答應許斯年周六和他一起去鄉下死者家。臨行的清晨,當她坐上許斯年的車,正準備出發的時候,車子毫無征兆地爆胎了。她被嚇了一跳,許斯年卻像早就預料到似的,極其鎮定地歎了口氣,轉頭對她說:“看來我們隻能坐大巴車了。”

“斯年哥哥!”藏在門後麵的罪魁禍首這個時候跑出來,完全漠視梁小青,直接挽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兒,帶上我好不好?”

許斯年很是無奈地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哥不是出去玩,是要去辦正事,你乖乖在家待著。”

“我也沒想出去玩啊,我就想跟你一起辦正事,多一個人幫忙不好嗎?”

“我要辦的事人越少越好。”

“那為什麼梁小青能幫你,我就不能幫你?” 宿宿問得咄咄逼人。

梁小青從宿宿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很是意外,雖然許斯年的家人搬過來有幾天了,但她從未和他們有過什麼交集,更不認識他的妹妹,怎麼這個小姑娘看她的眼神跟仇人似的。

她無辜地看向許斯年,他的表情很凝重,從認識他以來她都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可這次他明顯在壓抑心裏的怒意。最終他平靜地看著宿宿,半晌才說:“那你進去換衣服。”

宿宿像得到了什麼許可證一樣歡天喜地地奔向房間,這時候許斯年卻一把拉起梁小青的手,在她一頭霧水的情況下和她疾步走到了公交站,也趕巧了,半小時一輛的Y3正好被他們趕上了。

宿宿換好衣服出來,門口哪裏還有人,氣得她把電話直接打到了梁小青那裏,張口就說:“梁小青,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和我哥交往的!你們就算交往也長久不了!”

她的嗓門很大,前幾天還把自己籠罩在被拒絕的憂鬱氛圍中,一眨眼又變成了活蹦亂跳的少女。

聽筒裏的聲音震得梁小青耳膜生疼,她把電話拿開一點,隻聽那頭像點了火的爆竹,劈裏啪啦又說了一堆。她也沒聽清楚,隻是皺著眉頭看許斯年,一臉的迷茫,誰能跟她解釋解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許斯年卻直接奪過手機,掛掉電話,幹淨利落地關機,然後,闔目靠在椅背上,什麼話都沒說。

“你妹妹……喜歡你?”

他依然閉著眼睛不說話。

“她好像挺討厭我的,我和她有什麼仇啊?”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許斯年終於開口了,慢條斯理地回答她上一個問題。

梁小青豁然開朗:“哦,我懂了。”語氣裏滿是揶揄,胸口卻堵塞難安。

“你懂什麼了?”他突然睜開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好像要看到她心裏去。

本來想說的玩笑話就這樣卡在了嗓子眼,她輕咳一聲,別過頭:“我想你妹妹可能誤會了。”

“誤會什麼了?”他問得犀利。

她也答得率真:“誤會咱倆有貓膩唄,所以才像護食似的看著你,這還看不出來?”

聽了這話,許斯年才重新露出一點點笑意:“貓膩?”

“對啊,她一定以為你和我的友誼……”梁小青說到這裏才意識到不對勁,溫吞吞地吐出後半句話,“不單純。”

許斯年不置可否,隻是簡潔有力地回複她:“難道你相信男女之間有純潔的友誼?”他突然加重力道。

梁小青這才感覺到剛才他牽著她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從上了公交車,到現在,他一直緊緊地牽著她的手,手心甚至要攥出汗了。

瞬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難道……男女之間沒有純潔的友誼嗎?

那……

她不敢想下去,卻無法停止繼續胡思亂想,一種熟悉的感覺似風卷狂沙般襲來,胸腔不知不覺打起了鼓,心跳加速。她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了,之前以為是巧合,可是頻頻對他怦然心動顯然不是正常現象,坦白說,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過,即使在和裴禪和交往期間也沒有過。

記得有一次,裴禪和送她到宿舍樓下,想要俯身吻她的眉心,她卻在察覺他的動作時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那是一種本能的抗拒。所以後來在他不告而別後,她抱著失戀的壞情緒給閨蜜小魚兒打電話,小魚兒劈頭問了一句話就讓她揮散了愁雲。

小魚兒問:“你愛他嗎?你是因為失戀才難過,還是因為他離開你而難過?”

當時她還哭哭啼啼地問:“這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有,前者你是因為不服氣,氣惱自己被人甩了;後者是真傷心,因為深愛的人離開了你。”小魚兒總是能一語點醒夢中人,可是輪到她自己,卻也束手無策。

在裴禪和之後,她對戀愛極度恐慌,甚至說抵觸,覺得這真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苦差事。付出太多,害怕一腳邁進無底洞,再想全身而退已是妄想;付出太少,對方難免斤斤計較。老實說,她和裴禪和的感情太青澀,還不足以讓她明白,什麼是愛。

後來,她曾笑言,自己早已經變成了自己最想嫁的那種男人,大可以無所畏懼地孤獨終老。結果小魚兒斬釘截鐵地說:“你要堅信,這世上存在著一個人,能讓你千年道行淪為一盤散沙,多年修行毀於一旦。”

於是她終於承認,在她內心的最深處也奢望有那麼一個人,能讓她拋開所有的私心雜念,義無反顧地去愛,去享受這紅塵世間最美的繾綣。可是兜兜轉轉,離開裴禪和以後,她也遇到過很多德才兼備的優秀男人,參加過不少演出,結識了一些富賈巨商,卻沒有人讓她完全放下戒備,以最真實的另一麵示人。這不禁讓她懷疑,是否真的存在著那樣的一個人。

直到遇到了許斯年。

第一次心動是巧合,第二次呢?第三次呢?感情最騙不得人,就算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她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他,不敢言,不敢語,從初相識到好鄰居,從看不順眼到慢慢欣賞……

她喜歡許斯年。

她終於承認了。

好像竭力規避著誘餌,最終還是願者上鉤了。

很無奈,卻又心甘情願。

她如釋重負地看向坐在身側的人,一旦承認,心裏仿佛山明水淨,就想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無須多言,隻要他在身邊,連開心都與眾不同。

許斯年闔目假寐,微翹的眼睫在陽光下毛茸茸的。

感情這種事真的挺奇怪的,之前求而不得,現在卻不期而遇。

道路顛簸,她在許斯年睜眼前別開目光,耳畔傳來他的聲音:“到哪兒了?”

唔……隻顧著看他,沒留意路過了哪裏。

看她一臉的迷茫,許斯年隻好自己判斷,隔著她看向車窗外。她不禁靠向椅背,讓出足夠的視野,他卻將視線收回,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她心裏忽而一陣忐忑,害怕被他一眼看穿。

幸好,他隻是隨口說了句:“到了叫我。”就又繼續睡去了,看起來很是疲憊,她竟然才注意到他這幾天的精神狀態欠佳。

藥堂出事直接影響了他的睡眠,一向作息時間如退休老幹部的許斯年也有了黑眼圈。

路途並不遙遠,隻是路況太差,汽車被迫一走一停,加上車廂內時而飄來一絲汽油味,讓梁小青胃裏一陣惡心。她特地選靠窗的位置坐,可這時候卻發現位置相當不利,頭頂的冷氣吹得她頭疼,陣陣作嘔的感覺讓她想要奔下車吐一場才痛快。

可是許斯年坐在外側,她不忍心吵醒他。

於是她就這樣忍耐著,直到忍到極限,不停喝水,嚼口香糖,極力轉移注意力。許斯年轉醒,看到她蒼白的臉色,立刻覺察出不對勁,大喊一聲“停車”,扶她到路邊透氣。

呼吸到新鮮空氣,她大口喘氣,胃裏仍然不舒服。許斯年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低聲詢問:“好點了嗎?”

她點頭,胃裏又一陣翻江倒海,她立馬衝到路邊草叢裏。

暈車這種事,吐出來就舒服了,之前看她那副樣子,許斯年決定提前下車,反正距離要去的村子不遠,下來走一走也好。

盛夏的鄉村 ,少了一些火辣,似乎是身在廣袤原野的緣故,四麵而來的風吹得人涼颼颼的。道路兩旁的向日葵花田格外耀眼,天地相接的地平線上矗立著茂盛的桑樹林,有獵狗在田間狂吠奔跑。

雨後的羊腸小路泥濘不堪,梁小青無精打采地走在許斯年身後。

看著許斯年大步流星地向附近的小診所走去,她忽然明白了什麼,快步繞到他麵前:“不用了,已經好很多了。”

他無可奈何地笑笑:“你暈車應該早些告訴我的。”如果早知道她會暈車,他一定提前準備暈車藥和橘皮,不至於讓她那麼難受。

梁小青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給他添麻煩了,自責地嗯了一聲,卻聽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用手指掐住內關穴,會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