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中良飯店燈光通明,把窗外照亮了一大片。二人隱藏在公路邊的樹後,隔著路向對麵的飯店望去,大廳裏已沒人,在一雅間裏辛中良和王所長正喝酒。二人在路邊都摸了兩塊合手的鋪路石頭,衝進亮光裏朝雅間奮力投去,隻聽‘哢嚓’幾聲脆響。辛中良和王所長遭此襲擊,猛然間忘了躲避,抬頭向外望去,隻見光影中有人逃去,他二人快速向外追去。王所長衝在前頭,黑暗中不知被啥拌了一下,摔個狗吃屎。辛中良跟在後麵停下來,揉揉眼睛追索著目標,認清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隨後鑽進村裏。他扶起王所長,攙著他一瘸一拐往回走,並說:“別追了,我知道誰幹的。”進了屋,王所長坐在椅子上,擼起磕破的褲子,膝蓋處掉了一大塊皮。辛中良張羅給找藥;王所長站起身,咬牙咧嘴試探走幾步。辛中良見服務員收拾碎玻璃,急忙阻止,先把漏窗戶堵上。哪急幹那兒,他招呼服務員和家人拿來棉被遮擋窗戶,又用木棍橫支豎撐總算攔住了寒氣和冷風。看著屋內的慘狀,他有些蔫,失去了開業之日胸戴紅花那份得意與光采。他要送王所長回派出所;王所長心不甘,晃動腿腳還要去抓人。辛中良說:“現在他們能回家嗎?”王所長說:‘我就不信他們一宿不回家!”辛中良沒言語,他心中清楚,別說一宿,要是沒人給你報信,三宿也抓不著;就算你整天守在人家門口,豈不知又有多少雙眼睛暗中看著你。他問:‘抓住咋辦?’王所長惡狠狠地說:“我讓他們進去呆十天半個月!隻要進去,看我咋收拾他。”辛中良心想:進去你解氣了,可出來我不還得挨砸。也許王所長看出他的心事,王所長說:“別怕,我讓他們一分不少地賠你。”辛中良說:“賠啥,二渣子一個人,要啥沒啥;四虎子也是一屁股饑荒。’王所長說:“那也不能就這樣認了,怎麼著也得給他們點曆害瞧瞧。你等著,我出去轉一圈,抓不著也要讓他們知道知道,別過三過五不認帳。”王所長陂著腳走了。辛中良想想這樣也對,如果那兩小子死不認帳,自己白挨砸豈不是更屈。他在屋裏轉兩圈,出了屋快速地向二玲子家走去。
二玲子還沒睡,一麵想著明天咋要牛,也惦記二渣子一會兒是否來;聽到門響,不料辛中良神色不安地進來。她疑惑地讓辛中良坐下,隻聽辛中良迫不及待地說:“坐啥呀!你快去我那兒看看吧,四虎子和二渣子把飯店給我砸了。你說怨我嗎?鄉裏把牛頂帳給了我,到那兒就整死啦。我不想要錢嗎?結果錢沒得到又得罪了人!’二玲子忙問:“他倆,人呢?”辛中良近似慌張說:“王所長抓去了。他還不依不饒。”二玲子慌促地跟辛中良走到外邊又折身回來,對正在穿鞋的丈夫說:‘一會兒你去接我。’丈夫說:‘我先去找找他倆。’二玲子走了兩步又回身道:“把他倆先藏到村部去,在外邊把門鎖上。”到了辛中良的飯店,二玲子被凍得聳肩縮背,進雅間看了一眼,問道:‘砸啥樣阿?”辛中良說:“砸啥樣?一個玻璃能砸啥樣。砸了就是砸啦!”二玲子打個冷顫轉身出來;辛中良陪在一旁,邊走邊說:“你說誰開飯店不想多掙兩兒錢,鄉裏來人吃飯,我能把人攆出去?”二玲子到大廳自己倒杯熱水,雙手捧杯靠在吧台邊誇張地“哧溜”“哧溜”喝水;她才不去考慮辛中良與鄉政府之間周瑜打黃蓋相互願打願挨狗扯羊皮說不清道不明的亂七八糟事,打了幾塊玻璃,賠多少錢,啥時候賠也算不上什麼要緊的事。她在積極思索那兩個人萬一被王所長逮住,該怎樣才能不讓他帶走。王所長一手拎槍趾高氣揚地走進來,辛中良迎上去用手示意二玲子說:“我讓咱村的婦女主任來給做個見證。’王所長正眼不看二玲子一下,把槍扔到桌上說:‘不用見證他們也賴不掉。我回派出所拿槍,有倆人證明剛才什麼四虎子二貓子去了鄉政府找牛,之後這兒就挨砸了。你們是村幹部,隻管交人吧。’辛中良拖過椅子讓二人坐;二玲子沒有坐,雖然不喝水了,但仍舊手捧杯子眼睛盯著腳前的方向。見王所長沒帶人進來,她心中還存一絲竊喜;現在聽如此說得有鼻子有眼兒,又有證人,與之前自己安排的情節還對卯,想賴看來是賴不掉了。如果答應交人,豈不就把這事坐實了?無論進與退,她都不願或者說無法表個態。王所長見無人搭言,逼問道:‘你們說吧,是今天抓人,還是明天?啥時侯抓人,他們都是逃不掉的。’辛中良說:“要不這樣行嗎,人別抓了,馬上就要過年啦。讓他們交點罰款,教訓教訓得啦!砸的玻璃我也不用他們賠了。”王所長強硬地說:“當然要罰款,人也要抓!抓不著人哪來的罰款。”辛中良沒辭了。二玲子說:‘罰款行,人不能抓。’王所長問:‘啥時來交罰款?’二玲子說:‘啥時候交罰款都不能抓人!’王所長說:‘不行!他們拖上一年半載,不把事拖過去了?’辛中良求情地說:‘寬限幾天,村裏做保。’王所長說:‘時間年前為限。一天不交錢,我就可以隨時來抓人。’說完,他站起身抓起槍揚長而去,在門口與二玲子丈夫差點相撞。二玲子跟丈夫走在回家的路上,雖然把人暫時保了下來,啥時交罰款,交多少都不重要,但她並沒覺得輕鬆,感到自己被那兩個王八犢子給算計了,心裏象吃了蒼蠅一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