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3 / 3)

這天,人們看見知青點走來一老一小倆人。老人一身衣服己被洗得不黑不灰,在腳脖處打著綁腿;她肩上挎一個紫綢布的舊包袱,頭上梳著疙瘩髻,用竹片削成的簪子別著。小的是個十多歲男孩,背著黃凡布的書包。書包的兩角己破損,用細密的針腳縫過;一邊的係帶上吊掛著一個印有‘為人民服務’字樣的搪瓷缸子,缸子的邊角已磕碰掉了白漆。這是鮑老太太和她的小孫子。鮑老太太把家裏的舊物件或賣或送,基本處理幹淨;房子賣給小雲家,除了交點定金之外,說好秋後給部分,餘下的啥時有再給。

麥收之後,一年之中進入了最令人愜意期,天氣不那麼熱,各種瓜果開始成熟;大田等待收割,隊裏的活鬆馳下來,不需要女勞力上工了。烘爐上也沒啥活可作,煤鐵己基本用完,但是,尤梅卻沒有盡意地休息,盡管感到身體非常不適。她鏟鋤掉房前屋後的雜草,否則草籽的成熟,明年會長的更加茂密瘋狂。自來到這裏,她幾乎忘記了疲憊。每當清晨醒後,感覺著父親和二弟酣然的睡意,她卻不敢再悠然地睡去,最多也不過躺會兒,就勉勵自己起來;靜默之中,她是多麼渴望那怕是一隻手輕輕的撫慰。熱盼之中奶奶和小弟的到來,暫時讓她忘掉了心中的憂悒,某種預感史她心神不寧。她幫奶奶拍打過身上的灰塵,抱起還處於陌生感之中的小弟坐到炕上,給他脫掉新穿的布鞋,在漚白了的腳上親昵地拍了一下:‘腳不大,倒挺臭!’她笑著去擀麵條。

小弟瞬間活躍起來,站在炕裏,欣喜地看著屋外房簷下的燕窩。四隻黃喙的燕雛,整齊地趴在窩沿;一隻大燕飛回,嘴裏銜著一隻紅蜻蜓,立即引起它們的騷亂,相互擁擠著伸長了脖子吱吱叫,沒等大燕在窩邊停穩,分搶了食物並吞下;又一隻大燕飛來,刁的是隻白蝴蝶,上演了同樣一幕。兩隻大燕飛落到掌樁上,梳理羽*****老太太手摸破洞的炕席,打量著屋內的零亂和牆角旮旯的灰塵,這就是一個新家嗎?她有種飄浮之感。她來到屋外,看到園子裏的豐盛,心裏漸漸沉穩。可惜的是還有沒種上的空閑之地,一伏蘿卜二伏菜,三伏種蕎麥,再種上點什麼或許還來的及,等秋後的收獲,足夠全家人吃上一段時間了。年青時她聽說過這裏,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今天,麅子沒見著,即使見了也不認識,野雞怎麼飛可以想象,魚大概真的不少,她下火車之後,在站外的廣場上,聽到鯰魚鯉魚的叫賣,聲聲吆喝。

粗細均勻的麵條,浸泡在清水裏有半盆之多;嫩黃瓜和西紅柿做的鹵,澆拌在麵條上,尤梅要讓奶奶和小弟吃飽吃足。看著小弟凶猛的吃相,她心裏五味雜陳。這麼多的麵條,她勸小弟慢點吃。奶奶要盛碗麵條湯,過硬的食物她不能吃太多。這讓小弟猛然想到是不要省下些麵條,留給二哥和父親回來吃。尤梅和奶奶解釋道:你盡管吃吧,等他們回來再做。二哥在隊裏幹活;父親去了城裏,與她們來時不在一道上,不可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