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小雨為剛剛有些溫暖的初春帶來了一絲清冷,綿綿小雨過後,皇宮一塊塊青石濕漉漉的都閃著深邃的冷森。
綰卿午後在綠雪宮暖閣碧紗櫥內小憩,
悠悠醒來,出了一身冷汗,隻覺胸口發堵,看青枚、秋霜廊下侍候,綰卿喊了一聲:“來人”。
應聲青枚、秋霜跑了進來,“娘娘有什麼吩咐”。
“準備沐浴”綰卿仍然無精打采躺著未起身吩咐道,秋霜出去安排,青枚服侍綰卿起來沐浴。
綰卿躺在水中,木桶中靜靜漂浮著鮮嫩的玫瑰花瓣,室內彌漫著緩緩升騰起的熱氣,綰卿心神寧靜了下來。
沐浴後,日已西斜,九重宮闕高大屋脊投下巨大陰影,使宮殿內,光線一點點轉暗,古銅色的紫檀木雕花擺設幽暗陰冷。
綰卿有出去透透氣的衝動,於是一人走出宮門,準備在**裏轉轉。
坤寧宮的太監、宮女已習慣了綰卿一個人出去,知道皇後娘娘不喜歡出門前呼後擁。
綰卿邊走邊細心留意著每座宮殿,這是常年在軍營隨軍打仗養成的習慣,無論走到哪裏。
綰卿漫無目的不自覺地已走到皇宮西六路,此地乃是前朝先帝所遺老宮妃居所,比較起東六路宮殿比較殘破,一片腐朽衰敗的氣息撲麵而來。
此時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夜晚有些漆黑,天上稀疏零落的點綴著幾顆星星,兩旁的宮殿已燃起蠟燭,燭火忽明忽暗,青石板甬道黑漆漆陰影婆娑。
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此人動作極快,借著一點光亮綰卿看清此人一身夜行黑衣。
這一帶平素冷僻很少有人,綰卿警覺地悄悄尾隨著,來到了一座破敗的早已荒棄現已無人在此居住的宮殿。
紅色牆體常年風霜侵蝕部分已倒塌,滿地破碎的青磚瓦礫,鏽跡斑斑的牌匾上依稀分辨出燙金漆幾個大字“曦鳳宮”昭示著當年此宮主人曾經的輝煌。
七彎八拐,黑衣人來到一處斷牆後麵,綰卿施展輕功,藏身於不遠處一根斷柱後麵,綰卿多年習武,練就耳聰目明。
隱約細微的說話聲傳來,隻聽一個男人的聲音似剛才黑衣人說:“我家主人,問是不是現在動手,機不可失。”
另一個細小的聲音說:“主子說,時機未成熟不可操之過急,細小聲音的人可能早已等在那裏。
黑衣人道:“我家主人早已等不急了,等到什麼時候”。
另一個聲音道:“滋事體大,弑君篡位,關乎身家性命,萬無一失,方可動手”,綰卿倒抽了一口涼氣。
斷牆後二人,窸窣一陣低語,分手各朝相反方向離去。
待綰卿快走到坤寧宮,遠遠的看見一個身影,是**總管夏公公東張西望,已在門外等待多時。
看綰卿回來,急跑幾步迎上來攙扶綰卿帶著平素謙恭討好的笑容說,“娘娘上那遛彎去了,娘娘金枝玉體,還病著,身邊也沒帶侍候的人,娘娘慈善把這些奴才慣得太沒眼色了”。
“是本宮不許她們跟著,出門前呼後擁的怪煩的”。
夏公公殷勤地扶著綰卿,一臉的媚笑,“皇上來了,在娘娘寢宮等了好半天了”。
“是嗎”?綰卿有些詫異,蕭毅有多久沒來了,一想到他對自己父兄所作的,綰卿就不由得恨得牙根癢癢的。
進了內院,太監小印子在綠雪宮門口站著,用手朝裏比劃了一下,示意皇上在裏麵,綰卿輕輕推開隔扇門,一束陽光隨之照進去,撒向站在殿中蕭毅的身上,沐浴在陽光裏的蕭毅,修長而挺拔如一株筆直的白楊,難掩周身散發出迷人的光環,蕭毅像是欣賞牆上的字畫,暮然看見綰卿也露出驚訝的神色。
看他注視自己的神情,綰卿疑惑,猛然想起,由於蕭毅來的突然,自己毫無準備,自己方才從外麵回來,穿了一件秋香色的半舊小褂,白底撒碎花的裙子,墨發鬆鬆地一挽,隨意別了一根細細的銀簪,還原了自己的本來麵目,隻是自己病中臉型消瘦,眼腫腫的,血色全無,走路飄飄的,不帶起一絲風。
即使這樣,蕭毅還是凝神看著自己,用懷疑的眼光,綰卿有些著慌,強自鎮靜,輕盈上前行禮:“臣妾見過皇上,接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蕭毅冷聲“哼”了一下,蕭毅站著,綰卿也就站著,不敢就坐。
綰卿看看他的臉色不善,試探著說:“皇上,找臣妾可有事”?
“怎麼,沒事朕就不能來坤寧宮嗎”?蕭毅挑釁的口氣,似在跟誰賭氣。
綰卿看著他,莫名奇妙,也無話可說,帝王也有時像孩子性情。
雙方沉默了一會,蕭毅走到東牆根,那裏牆上掛著一柄寶劍,蕭毅凝視很久,沒有伸手去摘。
綰卿看蕭毅盯著劍看,怕他起疑,就解釋道:“那是臣妾的祖傳之物,據說這世上隻有兩把,削鐵如泥”。
蕭毅的臉慢慢的恢複到平淡,慢慢又踱到北窗下,背對著綰卿例行公事地問:“皇後身體已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