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這絲不屑,激怒了蕭毅,眼看著蕭毅理屈詞窮,惱羞成怒要發作。
綰卿見狀,心說:“不能把他逼急了,畢竟是九五之尊,逼急了可不是好玩的”,就換了一種語氣,轉而柔聲嬌嗔地埋怨道:“何須皇上親自跑一趟,待德妃妹妹病情有起色,本宮就讓她侍奉皇上,怎麼皇上這麼猴急,和年輕人一樣?我大晉皇上乃一代明君,怎麼會沉溺於女色”。綰卿後麵的話,是捧著蕭毅說的,她也怕真正激怒他,就難以回轉了,以卵擊石自己會吃虧的。
蕭毅理虧,心有不甘,讓這個可惡的女人站了上風,一腔怒火無從發泄,一甩袍袖,一掃,桌上的茶壺茶杯都打落在地上,臉色鐵青地指著綰卿道:“你信不信,朕能廢了你”。
綰卿展顏一笑,說:“信,您是皇上,要做什麼不需要理由,更何況欲加之罪”。
蕭毅冷聲道:“知道就好,你好自為之”。
說完,怒匆匆頭也不回走了。
綰卿站在那裏,這時看皇上走了,雁翎、青枚趕著進來,方才那一聲茶杯落地的聲音,讓她們心驚肉跳,生怕小姐吃虧,此刻看小姐沒事,才稍稍放了點心。
前麵,馮姑姑正在那裏檢查宮中各角門,是否落鎖,見皇上怒匆匆出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德妃被皇後收了玉牌的事,隻過了一個晚上,就傳遍了**的犄角旮旯,這一招果然奏奇效,在到問安的日子,就沒有敢無故不來,而且也都服帖了一些,那是後話,不管她們的內心如何,起碼能維持相安無事就好。
德妃依舊沒來,這一回是真的病了,氣病的。
在宮中摔了一個杯子,急怒攻心就真的病了。
“皇後娘娘,老爺班師回朝了,今晚皇上在交泰殿設宴,犒賞三軍。”綰卿午睡剛醒,聽雁翎歡喜的說。
一怔之下,綰卿心中一陣狂喜。
夜晚,明月高懸,綰卿站在內宮離外廷最近的華芳閣上,遙望著交泰殿。
那裏今夜燈火輝煌,照如白晝,身著五顏六色彩裝的宮娥們,來往穿梭,絲竹管弦,奏出喜慶的樂章,王公大臣,群情激奮,美味珍饈,開懷暢飲,場麵熱鬧。
皇帝蕭毅下旨,穆雲飛父子,大敗突厥有功,特封良田千頃,黃金萬兩,穆雲飛位列三公,其子封撫遠將軍,鎮守邊陲,其義子皇甫紹特封三等車騎校尉,統領皇城北門兵馬,封賞有功將士。
綰卿心潮起伏,傍晚時分,綰卿的大嫂辛氏曾來宮裏看望綰卿,綰卿很久沒見過家人,看見辛氏心情激動。
辛氏係八府巡按之女,端莊賢淑,雙方見過禮後,辛氏欲言又止,猶豫不決,綰卿看她大嫂此行似有話要說,屏退所有人。
辛氏看室內無人,確定安全後,湊近綰卿耳邊,悄悄說:“你兄長讓我有機會來知會你一聲,你在宮中要處處小心,萬歲爺對我穆家甚是提防”,綰卿對此深知,不以為意。
辛氏又環顧一下左右,壓低聲音又說:“此次出征突厥,分兵三路,副帥葛剛殿後接應,你父兄在突厥腹地深陷重圍,他拖延時間不及時伸出援手,幾乎全軍覆沒,是你義兄皇浦昭及時趕到,拚死營救,才得以生還,大晉兵馬損失十之有七”。
辛氏聲音細小,但綰卿聽來卻猶如一聲驚雷,副元帥葛剛係皇上親信,沒有皇上授意他焉敢如此,難道皇上是想一箭雙雕,讓闊斡可汗與我穆家同歸於盡,而且不惜以犧牲千百將士的性命為代價,手段之狠辣,令人發指。
綰卿此時渾身如墜入寒冷的冰窖一般,瞬間心中閃過葛剛的身影,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周身麻木,辛氏看著綰卿神情異常有些害怕,叫了兩聲:“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綰卿還是不語,辛氏提高聲音,又叫了聲:“卿妹”,綰卿才回過神來。
綰卿表情甚為憂慮,對辛氏叮囑道:“回去告訴爹爹,與朝中大臣少往來,老爹爹上書皇上辭官告老,兄長在軍中不問世事,凡是由副帥葛剛定奪”。
辛氏點頭,辛氏又說了什麼話,綰卿仿佛都沒有聽見,綰卿木然,心像被掏空一樣,直到辛氏出宮後,綰卿靜坐許久,才恢複正常思維。
心下盤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暗恨蕭毅,手段陰狠,恨葛剛無情,一想到葛剛,綰卿心碎欲裂,往昔種種,曆曆在目,刻骨柔情化作一腔憤恨。
夜深人靜,綰卿從華芳閣回到坤寧宮,躺在鳳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卸去偽裝,綰卿淚流滿麵,五更天綰卿才沉沉睡去。
夢沉而紛亂,一會是硝煙彌漫的戰場,人喊馬嘶,老父親、大哥、皇甫昭被敵重重包圍,騎在馬上左衝右突,滿臉濺著血腥神情疲憊。
夢轉而進入另一個場景,塞外黃沙彌漫,兩匹快馬在前麵急奔。
馬上一對男女,女子伏在馬上,背部中箭,鮮紅的血已染紅了銀色的戰袍,百米外一對人馬緊追不舍。
過了一個山口,兩旁懸崖峭立,前麵一座大山阻擋,北方三月,山上積雪未融,剛到山腳下,後麵箭密集射來,這對男女所乘馬匹瞬間倒地。
男子爬起來,攙起女子向山上攀爬,後麵追兵也棄馬向山上追。
女子似傷勢很重,腳步踉蹌,眼看就要走不動了,在男子攙扶下勉強支撐爬到。
山上地勢頗為平坦,叢林茂密,枯幹的枝幹上落著厚厚的積雪,穿過前麵的一片叢林,懸崖峭壁似一堵牆擋住去路。
二人情急之中突然發現峭壁上有一個洞穴,男子攙扶著女子向洞口走去,洞很長很暗,二人摸索著向洞裏走著。
後麵追兵已到,眼看著追兵臨近洞口,突然一聲巨響,地動山搖,男子喊了一聲:“不好,雪崩了”。
話音未落,大塊的積雪以迅急的勢頭從懸崖上滾落,頓時堵住了洞口,原本借助洞口有一些光亮,但積雪一堵,洞內漆黑一片。
二人半晌方從突變的驚愕中清醒,又過了一段時間,外麵已沒了動靜,想是雪崩已經結束。
男子摸索著身上的打火石,擦的一聲點燃,洞內出現一點光亮。
此時女子傷勢很重,已站立不住,男子扶著他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
火又熄了,洞內複又回到黑暗,洞穴內陰冷潮濕。
男子開口說道:“你在這裏不要動,我到前麵看看”,說著,又擦亮火石,向洞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