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1 / 3)

但是,提奧的錢還沒有寄來。梵高都已經三天沒吃一口東西了,但他還是堅持上午去毛威那裏畫水彩,下午到候車室寫生,晚上再接著畫畫。

提奧的錢終於到了。梵高又有錢請模特了。這時,特斯提格來到了他的畫室。

“是的,是的,”他看著梵高的畫,“你很有進步。毛威會把你造就成一個水彩畫家的。你會成功的,梵高,這樣你就可以自己謀生了。我想我很快會購買你的一些小件作品了。”

“謝謝!先生,謝謝您的關心。”梵高說。

“好好幹吧,讓我每次都能看到你的進步。可別讓我白來看你啊!”說完,他走了。

這樣,梵高的勁頭越來越大。每天,梵高一早就出去找當天要畫的模特兒。雇模特費去他很多錢,他知道這些錢本來應留到月底買飯吃的。但是在毛威手下學畫的他,如果不拚著最大力氣全速前進,留在海牙還有什麼意義呢?

毛威繼續耐心地教他。每天晚上梵高都去作畫。有時他變得垂頭喪氣垂頭喪氣:形容情緒低、失望懊喪的神情。,因為他畫的水彩太厚、不幹淨而呆板。毛威隻是笑他。

“當然,你畫的水彩還不行,”他說,“要是你的作品現在就是透明的,那隻是暫(zàn)時的,以後也許顏色還會變得厚重起來。現在你勤勤懇懇(kěn)地畫,會迅速進步的。”

“你說得不錯,但如果一個人必須靠他的畫謀生的話,他又該怎麼辦呢?”梵高有些著急。

“相信我,梵高,欲速則不達,你想一蹴而就一蹴而就(cù):踏一步就成功,形容輕而易舉。一下子就完成。,這隻能毀了你的藝術生命。紅極一時的人物往往是曇(tán)花一現。不辭勞苦、認真鑽研比那種隻圖一時嘩眾取寵的態度要強得多。”

在毛威的指導下,梵高的畫有長足的進步。他對自己也開始有了一點信心。

有一天,梵高去酒店喝酒時,碰上了妓女克裏斯汀。她已經不年輕了,也不算美麗,現在靠洗衣為生。她有五個孩子,現在肚子裏還懷著一個。

他們倆聊(liáo)得很投機。克裏斯汀正想出去拉客,因為她需要錢買食物。

“你願意讓我到你那裏去嗎?克裏斯汀,我非常寂寞……我就是在愛情上不走運。”

“那麼,好吧,不管怎麼樣你都可以來。”

於是,他們穿過幽(yōu)暗的街巷回家,一邊像老朋友似地隨便聊天。她向他講述自己的身世,既不憐憫(mǐn)自己也不怨天尤人。

“你當過模特兒嗎?”梵高問她。

“年輕時當過。”

“那你為什麼不來給我當呢?我無力付給你很多錢,不過,等我的畫能賣出去了,給你的錢就會多些。”

“我願意幹。我可以帶上我的男孩,你可以白畫他,要是畫我畫膩了,你還可以畫我母親。”

他們終於到了她家。這是座十分簡陋簡陋:簡單粗陋。的石頭房子。她的房間十分簡樸。

早上,梵高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已不是隻身一人,這使世界顯得親切多了。痛苦和孤獨離開了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寧靜。

梵高的感情世界太貧瘠(jí)了,他需要一個女人來安慰他。

幾天以後的一個晚上,克裏斯汀來敲梵高的門了。“你好哇,梵高,我一直想著來看看你住的地方。”

“你是來看望我的第一個女人,克裏斯汀。”

“你為什麼不叫我茜(qiàn)恩?大家都這麼叫我。”

“好吧,茜恩,我正準備做晚飯,你和我一塊吃好嗎?”

“好啊,你坐著吧。做飯的事你什麼也不懂。我是女人嘛!”她俯身在火爐上做起飯來。

梵高把椅子靠在牆上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一股暖流湧進他的心頭。這是他的家,一個女人在這兒正用那雙可愛的手為他準備晚飯,他曾經多少次夢想著和凱在一起過這樣的生活啊!

兩人吃完飯,茜恩又把盤子刷了。

“要是你願意,你可以住下來,茜恩。我很高興有個做伴的。”

“謝謝你留我住下來,梵高。”

就這樣,克裏斯汀走入了梵高的生活。她每天給他當模特,給他做晚飯,給他洗內衣,上街買東西。

梵高每天付給他一個法郎。他知道這超出了他的支付能力,但是他喜歡她陪伴。他喜歡在新煮的咖(kā)啡氣味中醒來,喜歡看一個態度親切的女人在爐子周圍忙碌。這是他頭一回有個家了,他發現有個家是很愜意愜意(qiè):滿意。的。

等到他畫她畫得對她身體的線條了如指掌時,就決定畫一幅地道的習作了。他讓克裏斯汀裸(luǒ)體坐在火爐旁的一小段圓木上。畫麵上,她那骨節粗大的手放在膝蓋上;臉埋在瘦得皮包骨的臂彎中;稀疏的頭發披在背後;鬆弛幹癟(biē)的乳房下垂到精瘦的腿上;踩在地上的扁平的雙腳給人一種不穩定感。他給這幅畫題名為《哀傷》,這是一幅生命力已被榨(zhà)幹的婦女的生動寫照。

這幅習作耗(hào)去了他一周的時間,也用完了他的生活費。克裏斯汀心疼他,隻好回家去給他拿了些土豆來。

無奈之中,梵高想到了特斯提格先生,於是帶著自己的一些作品去拜訪他。但他卻說:“你現在不應當畫人物,因為你畫的東西都賣不出去。你應當畫水彩而不是別的什麼。我真失望,梵高,你作品上的那種粗野生硬依然如故。有一點我敢斷言,你壓根兒不是做藝術家的材料。”

幾天來飽嚐的饑餓之苦讓梵高衰弱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這樣大約過了一周,梵高登門拜訪毛威。毛威正在創作油畫,見到他來就馬上把畫蓋上了。毛威已經三天沒有進臥室睡覺了,舉動有點神經質,似乎心事重重。

“我帶了幾幅水彩,我想也許您能抽出一點時間看看。”梵高說。

“我可不是老有心情欣賞你的東西,梵高。”毛威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有點歇斯底裏。

“表哥,我們之間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梵高情緒激動地說。

“我不滿意你,梵高。”毛威疲憊地站起來,“你應當自食其力。你不應當用到處行乞的做法給梵高家丟人現眼。”

“那麼,你是不願意再教我了吧?”

“不願了,我不願再和你發生任何關係了。”毛威冷冷地說。

梵高備受打擊,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裏。克裏斯汀在那裏等著他。

“克裏斯汀,我要娶你。我要經曆一下家庭生活的憂與喜,這樣才能以自己的親身體會畫出關於家庭生活的作品。我曾經愛過一個女人,這愛情已經被扼(è)殺了。但愛情死亡之後還能複活,克裏斯汀,你就是這愛情的複活。”梵高說。

克裏斯汀坐在他身邊,“我愛你,梵高,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男人。我要求不多,即使除了麵包和咖啡別的什麼都沒有,我也不抱怨。隻要能和你分享你有的那些,我就很快樂了。”

他們坐在地板上,緊緊地抱在一起,火爐裏熊熊燃燒的火焰溫暖著他們。

幾個月後,克裏斯汀的小孩生下來了。梵高很高興,雖然這個孩子並不是他的。

提奧把錢寄來了,梵高換了一所大點的新房子,因為他希望克裏斯汀有個溫暖舒適的家。而新畫室也布置得煥然一新煥然一新:形容出現了嶄新的麵貌。。

梵高懷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恬靜恬靜:安靜。心情重新回到工作中去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克裏斯汀,他也有了繼續畫下去的勇氣和力量。隻要提奧不拋棄他,他確信自己能夠成為一名出色的畫家。

他有了新的表現主題:一個勞動者的形象、一塊耕地上的犁溝、一片沙灘、一片大海和一角天空。他致力於表現蘊(yùn)含於它們之中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