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的版稅,您期待多少?”
豌豆仔心想,終於有機會提升一下自己討價還價的技能了。
沒承想,青年作家反倒把問題丟還給了豌豆仔:“貴社覺得幾個點合適?”
這跟豌豆仔的預想可不一樣,他緩緩地說:“我們領導考慮到您是比較‘新銳’的年輕作家,預計的版稅是6%,您覺得怎麼樣?”
豌豆仔注意到,聽到“新銳”和“年輕”的時候,青年作家的眼神給人一種被擊垮的感覺。
這兩個詞,基本是在暗示著他初出茅廬,什麼都不懂,又沒有讀者基礎,能給你出版就感恩戴德吧,討價還價?你好像還沒有這個資格。
當然,這隻是青年作家自己的理解。
作為一個新人,他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總的來說,他不希望因為這一兩個點的矛盾,耽誤這難得的出版機會。
“您確定了?那咱們就把合同簽了吧。”豌豆仔微笑著把合同放到青年作家的麵前。
青年作家像是怕忽然起風把合同吹跑了似的,迅速在合同上簽字。
後來,那本書非常暢銷。每當有錢了的青年作家去那天的咖啡館喝咖啡的時候,他都痛苦萬分:“當初為什麼不再多爭取一下版稅呢?”
事實上,領導給豌豆仔的預算上限,是8%。豌豆仔也苦惱:他怎麼就不再多爭取一下呢?
好吧
做編輯做了一段時間,豌豆仔也會跟其他編輯一樣,在閑暇無聊的時候,用蔑視眾生的上帝心態吐槽某些來稿。
“你們看這個稿子啊,真是夠能編的!‘母親在女主人公出生半個月後就拋棄了她,用所有的愛來愛另一個孩子,不認女主人公,逼女主人公跳樓,還拿女主人公的爸爸作威脅。’真的可以寫個狗血大全集了。”
其他編輯聽了都哈哈大笑,紛紛說:“狗血劇隻有瓊瑤寫出來才值錢,這些作者啊,太年輕了,沒什麼經曆,就隻能瞎模仿,通病!”
豌豆仔無奈地搖搖頭,嘴角仍掛著輕蔑的笑。
他自己並沒有發現,隻不過是做了一段時間的編輯,他已經習慣把自己放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俯視所有的稿件了。
豌豆仔自認為很友善地回複作者:“這篇文章的情節編得太離譜,希望能加強情節組織能力。你的文筆還是不錯的,咱們保持聯係,期待你的新作。”
這件事幾乎快要被豌豆仔遺忘的時候,那時是母親節,一位作家在微博上說:“請用一句話形容自己的媽媽。”
那天晚上,作家轉發出來一條評論,ID正是當初被豌豆仔退稿的那位作者,她對母親的評價與當初那篇小說的情節如出一轍。
豌豆仔這才明白,那是作者的真實經曆,而他當初給出的評價是:編造痕跡嚴重。
怪不得作者的回複隻有“好吧”兩個字。
太多的無奈,不知如何開口;太多的悲哀,無人可以理解。
大咖
作為一個出版業新人,公司能出版知名作家的作品,即便那本書跟自己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還是可以拿出去嘚瑟嘚瑟,以解興奮之情。
這大概是豌豆仔此生最靠近那些大咖的機遇了。
服務生端上一杯拿鐵:“先生,您的拿鐵,還有您要的黃糖。”
“謝謝,放這裏就好。”豌豆仔微笑。
“親,拿鐵已經夠甜了,你還要放這麼多糖,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對麵買杯五元錢的奶茶?”姐們兒鄙視道。
“哎呀,我喜歡甜一點的,咖啡太苦了,喝毒藥似的。”
“膩不死你!”姐們兒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
豌豆仔抿了一口咖啡,覺得夠甜了,便說起公司要出版一位暢銷作家的書:“雖然我沒有聽說那個作家要出這本書,但我那天在總編桌上瞧見打樣了,×××三個大字,我不會看錯的。”
“哇,你們也是厲害,能簽到×××的書,到時候想辦法給我弄個簽名本啊!”
豌豆仔喝著咖啡滿臉洋溢著幸福:“沒問題,我給你搞一本就是了。”
書終於出版了,庫房大叔們把一堆樣書送到編輯部。
豌豆仔趁亂拿了一本,想要先睹為快。
×××的名字,仿佛燙著金似的,在豌豆仔的眼睛裏閃閃發光。
他激動得身體微微顫抖。
就在這個時候,他注意到那三個大字旁邊還有四個小小的字——誠意推薦。
為什麼自己要推薦自己的書?
再往下看,豌豆仔終於在角落裏看見一個更加小的、存在感幾乎為零的,本書真正作者的名字。
毫無疑問,這個名字他聞所未聞。
豌豆仔失望地把書放了回去。
雖然鬱悶,但又不難想通。
如果沒有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這本書的命運或許就是一輩子躺在庫房,又或是重新化為紙漿。
簽售
豌豆仔快要被機場地勤給氣瘋了。
訂好的機票不翼而飛,而作家的簽售會明天就要舉辦了,換誰都會崩潰。
還好,一番爭執下來,機場地勤答應可以幫他在今天最晚班的飛機上安排一個座位,總算不會誤事。
時間特別緊張,豌豆仔沒來得及跟這次簽售的女作家有充分的交流,兩人就直接在簽售現場相見了。
巨大的圖書大廈裏,賣衣服的,賣飲料的,甚至還有打電動的,也就簽售台後麵那塊新書宣傳板能讓人確定這裏的確是圖書大廈。
世道不景氣。
一身素衣,麵容清淡的女作家能在不景氣的世道裏,引來近千名讀者,實屬難得。
他們大多是三觀混亂的中學生,為她筆下的淒清文字著迷。
在場的也有許多跑新聞的媒體記者,采訪的時候一口一個“老師”,采訪完就開始吐槽:“這個女的一看就是生活不幸福的,看她寫的書吧,一副性冷淡的樣子。”
豌豆仔一頭黑線。
聽到媒體記者們的議論,豌豆仔也開始感歎: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生活不幸福,總的來說不值得。
緊接著,他腦子裏又蹦出“不要跟文藝女青年談感情”之類的句子。
來的人太多,簽售會延長了四十分鍾,十二點十分終於結束。豌豆仔護送女作家回酒店,寒暄一陣之後,他們留下了彼此的聯係方式,並說保持聯係。
女作家的手機響了,電話裏,女作家的聲音溫柔嫵媚。掛了電話,女作家跟豌豆仔道別,披上披肩,整理好頭發就出門了。
豌豆仔挺好奇,問女作家的助理:“剛才是誰打來的電話呀?”
助理說:“哦,是她的丈夫。每次出來工作結束之後,她丈夫都會開車來接她回家。要是我也有這麼好命就好了!”
那天,雖然場麵慌亂,但豌豆仔還是受益匪淺。寫作對於一個職業作家來說隻是一份工作,沒有更多衍生的意義。
女作家隻是做好了她的工作而已。
你的外賣
豌豆仔有低血糖,扛不住餓。
而這恰好又是忙碌得讓他極為崩潰的一個上午。
星座博主說,新一波水星逆行開始了,獅子座深受影響,需要注意文書、房屋問題,記得備份好重要文件,以防意外。
清晨原本是很美妙的,前一天晚上經過徹夜的加班,豌豆仔終於完成了這期的稿子,終於趕上了截稿日。
主編招呼大家速速交稿,今天之內必須出刊。豌豆仔漫不經心地插上U盤準備把稿子調出來,忽然頭皮發麻——他忘記把稿子存進U盤裏了!
他滿臉寫著“我該怎麼辦!”,同事抱著臂不太愉快地看著他,滿臉寫著“你最好別耽誤大家下班!”。
無奈,他隻好頂著炙熱的太陽走出公司,打不到車就隻好擠公交車,滿身大汗趕到家,渾身都是汗。待拷完了文件,豌豆仔去洗臉,洗到一半兒又被同事來電催促:“你還要多久?美編還需要時間排版的,快來快來!”
豌豆仔的魂都要被嚇飛,奔命似的跑下樓,連電梯都等不及。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豌豆仔陪著美編排完自己的稿子,回到座位上已經十二點,可他訂的外賣還沒有送來。
而他已經餓得要吐酸水了。
等待的時間比之前更難熬,十分鍾過去,他忍無可忍,怒氣衝衝地打電話給外送員:“我的外賣你還送不送?不送早說!”他以為自己已經在盡力克製脾氣了,可他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麼恐怖。
外送員跟豌豆仔道歉,說自己並沒有收到他的訂餐信息,現在就回公司拿飯。
豌豆仔把電話往桌上一扔,仰頭靠在轉椅上繼續等待。
外送員滿頭大汗端著飯過來的時候,豌豆仔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的。那個被陽光曬得黝黑,身材又矮又胖,麵相老實巴交的大哥被豌豆仔的氣勢唬住了,說話都有些含混不清。
“給你錢!”豌豆仔不耐煩地把錢甩出去。
外送大哥一臉卑微地鞠躬:“不好意思,給你送晚了!公司規定了,今天的飯不能收錢。”
豌豆仔沒有回頭,盯著電腦屏幕開始吃飯:“不要就算了。”
回到家的時候,豌豆仔收到投訴——家裏漏水了。
賠償的事先放在一邊,光把一房間的積水清除掉就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豌豆仔病倒了,躺在床上四肢乏力。
室友出門前問他:“我幫你帶清粥小菜回來吧?”
豌豆仔怕麻煩人家,便猶猶豫豫地說:“不用了,一會兒我自己再出去吃吧。”
可室友回來的時候,依然貼心地帶來了食物:“來,你的晚餐。能起來嗎?我給你端床上吃吧。”
豌豆仔忽然想哭,大概病中的人格外敏感脆弱。
牛市孤單
去年底到今年初,股市一直在飛漲,最流行的說法是“上半年國家給大家發錢你不去拿,下半年貨幣貶值了看你怎麼辦”以及“傻帽兒才不炒股票”。
這股股市熱潮自然也蔓延到了豌豆仔所在的雜誌社。
月初的閑暇時光,同事姐姐提起,那個誰誰誰賺了多少,那個誰誰又賺了多少。豌豆仔打心眼裏羨慕啊,他現在不要別的,就要錢啊!
他有一萬元的存款,準備賭一把入市。
用手機客戶端開了戶,又去銀行簽好了第三方存管協議,豌豆仔興衝衝地開始買股票。
這天下午,他被加進了一個QQ群,就是他開戶的那個證券營業點的客戶群。
剛加上就有了八十多條對話,幾位名字叫“一飛衝天Daniel胡”“萬馬奔騰Mike李”之類的投資顧問在線回應著各種股票該買還是該賣,簡直不能更熱鬧了。
豌豆仔不太好意思暴露自己新手的身份,就雙擊了“氣吞山河Sunny黃”的頭像。
點開資料,性別為女,他稍稍安心。
“你好,我是個新手,有什麼股票可以推薦嗎?”豌豆仔怯怯地問。投資顧問那麼忙,要應付那麼多人,會單獨給他解答嗎?
十幾分鍾過去,豌豆仔已經心灰意冷了,突然對方的QQ頭像閃動起來:“你好,昨天股市大跌哦,建議您最好觀望。”
豌豆仔還是不夠沉得住氣,就想趁亂入市狠狠地撈一筆,可Sunny黃依然建議他,暫時不要入市。
豌豆仔原本熱火朝天地準備成為股民,現在卻有人勸他暫時冷靜一下,實在是掃興。
他想了一個上午,還是聽從了Sunny黃的勸誡。
第二天去上班,一到九點他就開始看股票App。從九點開始,股市在緩慢的增長之後便是一路走低,股票群裏已經吵翻天了,一個個都交了不菲的學費。
豌豆仔幸運得想哭,幸好Sunny黃拉住了他的韁繩,沒讓他破產。
周五下午公司出遊采枇杷,豌豆仔稱病沒去,他坐公交車去了證券營業點,進門問:“請問哪位是Sunny黃?”
原以為是個女孩子,結果是個很陽光的男生,額角有一顆新冒出來的痘痘。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他熱情地過來跟豌豆仔握手。豌豆仔還不習慣握手這件事。年輕人見麵握手,這真是太奇怪了。
他們很快成了朋友。Sunny黃說,他早年是做健身教練的,過了二十六歲,突然很愛錢,想擁有房子車子票子,於是利用起大學的專業,成了證券投資顧問。
“那你一定很有錢!”豌豆仔豔羨道。
“還好還好,我的同事都比我有錢多了。”
雖然有錢,但Sunny黃還是沒有預想中的滿足。
他每天早上九點開始盯著四台電腦,觀察各個板塊股票的走向,跟很多陌生人聊QQ,但大家都隻願意跟他聊股票。
下了班,回到家,洗洗刷刷,晚上十點就去床上躺著了。
“你說,這還是個年輕人該有的生活嗎?”
豌豆仔笑道:“思考人生,這是有錢人才能幹的事兒呀!像我這種人,隻能思考生活。具體來說,就是明早吃醬肉包子配稀飯呢,還是吐司麵包配牛奶。”
Sunny黃眼前一亮,問:“你一般幾點起床?”
豌豆仔說七點。
Sunny黃說:“那我們以後一起吃早飯吧!吃完飯我再請客帶你去熟悉的健身房運動一小時,保你精神煥發!”
看著Sunny黃一臉興奮的樣子,豌豆仔大概了解,他是真的很久沒有開心過了。
很多朋友
K寶是一位攝影師,他的作品時常出現在各種圖片網站的熱門榜上。豌豆仔就是在熱門榜上找插圖時,認識K寶的。
“你好,很喜歡你的攝影作品,想跟你取得長期合作。如果你也有興趣,咱們加個QQ便於聯係?”
豌豆仔這麼發私信給K寶。
第二天中午,K寶回信了:“加我微信吧。”然後,他發過來一個賬號。
夜裏睡覺前,豌豆仔總習慣打開朋友圈,看看大家夥今天又有什麼見聞。當然,大多數都是很無聊的雞零狗碎。
下拉頁麵的時候,視野裏闖入一張陌生的麵孔。他仔細一看,原來是K寶。做編輯最大的好處之一是可以認識許多陌生人,這對不善交際的豌豆仔來說很難得。看到他們的照片,豌豆仔會在心裏小小感歎:哦,原來他長這個樣子,原來她長那個樣子。雖然很無聊,但也是難得的樂趣了。
K寶一定是一個社交達人,他的朋友圈每隔兩天就會曬出一堆照片,其中有不少都是豌豆仔熟悉的網絡紅人,有的是插畫師,有的是作家,有的是模特。當然,也會有許多K寶的同行。
豌豆仔很羨慕K寶,但他們僅僅是合作關係,這樣一想他又有點失落,要是能請教K寶社交技巧就好了。
某天,豌豆仔發了個朋友圈消息,K寶評論道:“才發現我們在同一個城市哎,出來吃飯?”
天!豌豆仔沒想到K寶約飯約得這麼坦蕩蕩。
猶豫了一陣,豌豆仔決定去見K寶,說不定K寶能拯救他。
第一次見麵,沒什麼可聊的,K寶在豌豆仔的慫恿下,從手機裏翻出跟一些小紅人的合影,聊一些他們生活中的話題。
豌豆仔很羨慕地說:“不說假話啊,我真的很羨慕你這麼自然地跟陌生人相處。”
K寶倒也直接:“你就直說我是棵交際草唄。”
豌豆仔笑。
K寶又說:“我有很多的朋友,我有很多愛的人,可是啊,卻沒有一個是我的愛人。”
豌豆仔忽然笑不出來了。
原來K寶跟他一樣,都是很孤單的人。
招手
豌豆仔每次招手的時候,總會想起米達。
第一次見到米達的時候,豌豆仔其實沒看清他的模樣。即使是溫暖的季節,夜裏九點多,天色也全都黑了下來。
豌豆仔步行一千米走到主幹道上打車,來往的出租車裏盡是暖黃色的燈光,他在等一輛亮著紅色“空車”字樣的出租車。
“去哪裏?”身後的小路上滑過來一輛出租車,沒有開燈,隻能聽見聲音。
上了車,豌豆仔問師傅:“師傅,怎麼不開燈啊?”師傅說下午燈泡不知道怎麼回事壞掉了,明天就去修。豌豆仔“哦”了一聲,隻盼望這不是謀財害命的黑車。
第二天晚上,豌豆仔又站在那裏打車。
“又是你啊?”出租車車窗搖下來,暖黃色的燈光映亮了那個年輕小哥的臉,短短的頭發,小麥色皮膚,雙眸亮如星。
豌豆仔抓著自己的背包帶子,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擔心這是謀財害命的黑車,故意跟自己套近乎。
小哥哈哈發笑:“怎麼,昨晚剛坐過我的車,你就算不認得我的臉,還聽不出我的聲音呀?”
那副稚嫩的煙嗓倒是很熟悉,豌豆仔探下頭去問:“你怎麼認得我?也是聽聲音?耳力這麼強?”
小哥笑笑:“是你包上那個會發光的小東西啦。”
豌豆仔低下腦袋,抓著背包帶子的手順勢摸了摸掛在上麵的夜光小熊,這是淚豬留給他的東西。
此時已經過了晚高峰,路上暢通無阻。小哥得意滿滿地說:“每天開車很無聊,我就養成了一個有點猥瑣的習慣,從後視鏡觀察我的每一位乘客,記住他們的樣子,看看有沒有機會再遇見,然後嚇他們一跳。”他看向後視鏡裏的豌豆仔,“哎,哥們兒,你剛才是不是也被我嚇到了?”
豌豆仔窘窘地笑:“怎麼這麼巧,連著兩天碰到你啊?”
小哥說:“哦,我家住在這邊,每天這個時候我都要回家吃飯。”
豌豆仔點點頭:“開出租車真辛苦啊,一坐就是半天,換成我絕對受不了。”
“那可不隻是半天哦,我是上全天班的。”
“全天?你受得了啊?屁股都要坐麻!”豌豆仔感到吃驚。
小哥倒是不以為意:“還好啦。我高中畢業就出來做事了,那個時候比現在還差,在一個皮鞋工廠裏打工。你不曉得那裏頭的味道多難聞,每天的工作量多到讓人要爆炸,工頭拿我們根本不當人,吃飯都要被盯著計算時間,每天工作完了就睡覺,睡醒了又工作,那才真叫受不了。”
“後來……唔,二十歲的樣子吧,我拜托一個叔叔帶我開出租。那時我拿很少的錢,基本就是口袋空空存不住幾個錢的。不過我也蠻拚,攢了幾萬元之後自己承包了車,再也不用每天給公司交那份子錢,掙的都是自己的。”
豌豆仔老生常談地勸他:“你這樣太拚了吧,小心坐出痔瘡!”兩人都笑。
豌豆仔又正經地問道:“你幹嗎這麼拚啊?天天開車,豈不是自己的生活都沒了?”
小哥沒說別的,直接問了個巨頭疼的問題:“你被家裏催過婚沒?”
“噗,幹嗎問這個?”豌豆仔覺得這小哥有點無厘頭。
小哥說:“我家是農村的,像我這個年紀的,不少都是孩子他爹了,我爸媽最近是年年催月月問。可你不知道,我家裏一窮二白,正經房子都沒一個。你要是結婚,爸媽肯定得資助甚至包辦吧?我呢,不僅被催婚,還得自己掙錢,你說我要什麼生活啊?沒有錢,就別提什麼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