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不大,沒有多餘的地方來擺汽車模型。唯一的辦法就是收進桶裏,想它們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可是每一次觀賞,對車模都是一種傷害。不管是拿出來還是放進去,磕磕碰碰總是免不了的。時間一久,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從那以後也就再沒拿出來看過。
後來家裏經常有熊孩子做客,每次臨走之時,必定吵嚷著要拿走一輛車模。雖然當時有一種想拿AK47突突他腦袋的衝動,但臉上卻不得不帶著笑容地說,想要哪個隨便挑。
熊孩子的掠奪能力是驚人的。沒過幾天,我的汽車模型少了一半。我心想,反正壞也壞了,丟也丟了,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全都送給別人呢,省得留在眼皮子底下看著鬧心。於是挑了一個風和日麗心情好的日子,我把車模都送人了。
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來的時候不聲不響,護的時候小心翼翼,走的時候稀裏嘩啦。
又過了幾年,我去那個熊孩子家做客,看見自己當初捧在手心裏的汽車模型,底盤和車身已經徹底分離,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報廢了。
當時,我特別憤怒。可是我到底在憤怒什麼呢?那些車模不是我親手送給別人的嗎?不是送人之前就已經傷痕累累了嗎?那我現在為什麼要憤怒呢?
人,就是這麼一種動物:你喜歡過的東西,即使不要了,也不允許別人糟踐。你喜歡過的人,即使分開了,也不允許別人對他不好。
我要蘋果,不要香蕉
今年五月,我跟隨老媽的工作,來到這座城市,住在姥姥姥爺家裏。年輕人和老年人的習慣不同,彼此很難適應對方的生活。這點從電視節目的選擇上就可以體現出來。每天吃了晚飯,兩個老人拿著遙控器,畫麵無非是在抗戰劇與諜戰劇之間打轉,稍微文藝一點兒,就是聽聽中央三台的玖月奇跡。
這樣的飯後生活,讓我和老媽都很是鬱悶。有一天老媽實在憋急了,指著電視裏唱了整個夏天的“玖月奇跡”說,咱不能聽點兒高雅的麼?比如“鳳凰傳奇”……老媽的願望當然沒有實現。從那以後,我們吃完晚飯就會躲進自己的臥室。我靠著左牆角玩電腦,老媽靠著右牆角玩手機。
因為晚上無事可做,老媽就會全神貫注地拿著手機玩鬥地主。可是她的運氣太差,即使玩得自己腰酸背疼,眼冒金星,還是免不了被對手虐成負分。若是今天的額度輸盡,她就會倒杯酒,一邊喝著,一邊望著午夜十二點的來臨。
就算無聊到要去喝悶酒的地步,老媽也沒要求過要占用我的筆記本電腦。因為在她眼中,讀書寫字也是一件正經事,是不該被打擾的。但我多少有點心疼她。心想,要是在自己家裏,三台電腦兩台電視,想玩便玩想看便看。不至於像現在一樣,一個人躲在臥室可憐巴巴地玩手機。
後來我對老媽說,要不咱倆找個韓劇看看吧?我好長時間沒看過韓劇了。老媽抬起頭,眼睛一亮,高興地說好啊好啊,挑個男主帥點兒的劇。
於是我放下正在讀的小說,放下正在寫的文章,放下正在泡的姑娘,跟老媽兩人一起守著14英寸的筆記本,看膠片能繞地球兩圈的韓劇。兩個人笑得像是吃了哈哈屁。
其實我不愛看韓劇,但是這並不重要。因為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看什麼劇,而是讓老媽高興。隻要她高興了,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我不在乎自己看的是韓劇、美劇還是京劇。
這件事情,讓我開始反思一個問題:我們經常聽到有人說“我愛我的父母,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他們”,“我愛我的妻子,我將來一定讓她幸福”,或者是“我愛我的孩子,他將來就會明白我的苦心”。這不是我們對他們的愛,而是我們想象中的愛。這種想象中的愛,讓我們以為自己很愛對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對方。可是結果呢?對方卻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反而對你滿是抱怨。換句話說,你的愛其實放了空槍。這就好像有人說她想要一顆蘋果,而你卻送給她一車香蕉。
她雖然收下香蕉,但是每天悶悶不樂。你質問她:“為什麼我給了你一車香蕉,你還不高興?”她說:“我想要的是一顆蘋果,而你卻隻給了我一車香蕉。”
有時候,我們必須要明白,你付出的愛,究竟想要收獲怎樣的效果?是讓對方感受到你的愛,還是讓你感受到自己在愛對方?是付出愛的行為重要,還是付出愛的方式重要?
也許在你眼裏,香蕉比蘋果更美味。但是你的想法無關緊要。因為無論是香蕉還是蘋果,最後吃的人都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