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獨行”就像是絕路上的一座橋。行走於橋上之人,早已被命運逼向絕境。
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這世上沒有所謂的“特立獨行”。我們不必再人雲亦雲,也不必再嘩眾取寵。每個人都能隨心所欲地表達自己的喜好,毫無顧忌地追求自己的夢想。所有人能夠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而得到尊重,不用為了搏出位而標新立異,不用為了活得體麵而苦苦掙紮。更重要的是,不會再因為一個無法踏上的“台階”而眼睜睜看著別人離開。
我希望,每個人因為平凡而獨特,卻不因為獨特而平凡。
人,就是這麼一種動物
我曾經擁有超過二百輛汽車。有一輛酒紅色的法拉利,那是我買的第一輛敞篷車。吸引我的並非是它酷炫的造型,而是引擎蓋上那個偌大的LOGO--黃色盾牌與黑色的馬。當時我還不怎麼懂車,指著LOGO對老爸說,我要那個,那個寶馬。
後來我見過寶馬才知道,原來寶馬的標誌是沒有馬的。還有一輛藍色的MINICooper,那是買得最衝動的一輛車。
當時網上正在熱映電影《偷天換日》,看著傑森·斯坦森駕駛一輛改裝過的MINICooper,載著黃金在洛杉磯街頭狂飆,麵對警車與直升機的圍追堵截,它仗著身形小巧,一扭頭衝進下水道裏,從此逃之夭夭。這段畫麵看得我腎上腺素一路飆升,差點爆表,當即也照著電影買了一輛。
那段時間,南方暴雨成災。新聞報道上說,某些城市的下水道入口比手指都小。我想了想,斯坦森要是在中國肯定跑不掉。
那下水道就是漏雨都費勁,更別說逃跑了。要不怎麼說社會主義國家的優越性呢,果然是英明神武啊。
我最喜歡的一輛車,是那輛看起來有點笨重的房車。它沒有強大的百米加速能力,也沒有絢麗的尾翼和外形,但是它有完整的生活設備,隻要耐得住寂寞,你可以在裏麵度過一生,直到自己生命結束。那時我的夢想就是坐著這輛車,跟三五成群的知己好友一起跨越歐亞大陸,穿梭在古老與現代的歐洲城市之間。想走就走,想停就停;走多遠都未曾離家,停多久都是在路上。
那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還有很多值得一提的好車,比如那輛時速最快的阿斯頓馬丁,比如那輛二戰時期美國陸軍的軍用悍馬,比如那輛車身最長的廂式貨車。它們都是那樣珍貴,那樣價值不菲,但我實在不想再去一一細數。因為回憶它們,就像回憶那些你曾經深愛,卻最終離你而去的人--想想都是眼淚。
人家說,男人一輩子要結兩次婚。一次是跟自己所愛的女人,另一次是跟自己所愛的車。盡管我愛過很多輛車,卻沒有半點喜新厭舊的心理。相反,它陪我時間越長,在我心裏的分量便越重。
我停車泊位時,就像一個測量師在精確計算車與車之間的距離,生怕自己疏忽大意造成不必要的擦碰。看著它們完好無損地停放在陳列架上,我會感到無聊的生活都變得富足起來了。
沒錯,我說的就是汽車模型。我在想,假如自己能這麼一直收藏下去,等到我死的那天,這些汽車模型就會成為一種見證。它們見證過一段童年,見證過一份癡迷,見證過一個夢想,見證過一條生命從沸騰歸於沉寂。
當然,現實沒有滿足我這點兒小小的願望,反倒是狠狠地抽了我一耳光,叫我別那麼矯情。
過了幾年,我們準備搬家,從一個城市搬去另一個城市,兩地相距數百公裏。老媽收拾房子,看著陳列架上的汽車模型,說這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還要不要了?
不要?就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能不要它。老媽弄了一個油漆桶,把那些汽車模型一個一個地扔了進去,就像收拾一堆破銅爛鐵。然後把它跟家具綁在一起,拋上一輛翻鬥卡車,“奇得隆咚嗆”地開向新的城市。
到了新家,卸下家具。我撕開油漆桶的膠條,打開蓋子,發現桶裏的汽車就像出了連環車禍一樣。有的車身被撞掉大塊的油漆,有的玻璃被劃出細小的裂紋,有的幹脆連輪胎都找不到了。尤其是那輛房車,已經從過去的大別墅變成了安居房,要是再多顛個幾百公裏,估計就是移動蒙古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