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我開始認真地對待生活,每天閱讀大量的書籍。正如狂人尼采所說:“凡不能毀滅我的,必使我強大。”孤獨和痛苦的日子,使我有足夠的時間對那些尚未翻閱的書籍,保持一種“生吞活剝”的好奇心。我就像當初迷戀網絡遊戲一樣,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一天十幾個小時不間斷地閱讀。每到夜裏,當我閉上滾燙火辣的眼睛時,眼淚就會像一鍋沸騰的開水不自覺地淤出眼眶。那個時候我就會有一種精神上的“飽腹感”。這種顯而易見的疼痛會讓我感到踏實和安穩,讓我意識到生命的真實存在。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讀書是為了什麼,但我覺得這就是認真生活的表達方式。
然而,瘋狂地閱讀並沒有給我乏味的生活帶來多少樂趣,反倒讓我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一種難以想象的寂寞。就像一本書上說的:“你知道的越多,你越會覺得自己像這個世界的孤兒。”
我希望能有一種途徑,可以把我人生中最華彩的篇章,拿來提前上演。就像轉瞬即逝的絢麗煙火,用自己全部的能量照徹夜空,隨後歸於沉寂。
如今我已經二十歲了,對生命和死亡都有了與過去完全不同的思考。假如人類的生命被迫要時刻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那我想沒有人能比我所處的位置更加危險了。所以我從不感到恐懼,也無需恐懼。命何足惜?不苦其短,苦其不能輝煌罷了。沒人能挽留你在這個世界,就像沒人能阻止你來到這個世界。如果非要說害怕什麼,我隻是害怕上帝丟給我太多理想,卻忘了給我完成理想的時間。
後來有一天,老媽突然問我:“假如當初是你得了非典,你會做什麼?”我說:“我會立馬簽一份遺體捐獻協議,將來把能用的器官都捐了,不能用的器官拿去做醫學研究。這總比最後燒成灰的結果要強吧?”
這念頭在我心裏已經不止一天兩天了,而且未來必定要去付諸實踐。這不是我有多麼高尚,更談不上有多麼偉大。我隻是單純地認為,這是一件正確的事情。這世界,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我們應該盡量去做那些正確的事情。縱使不能抵擋黑夜的來臨,我們也要站在星空下仰望光明。
不必可憐誰,不必同情誰。所謂生活,不過就是一種“昂著頭的藝術”,僅此而已。
失敗之書
什麼是“失敗之書”?
假如世間真有一本書名為“失敗”,我料想其內容必是千百萬個破損的夢想書寫而成。因為一個沒有夢想的人,又怎麼會失敗呢?
所謂的“失敗”,不過就是一個不斷向前奔跑的人,卻被現實的圍牆撞出了血。他或許會疼,或許會哭,但是他永遠不會迷茫。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要走出圍牆。反之,一個甘願跪在圍牆裏的人,則是永遠不會受傷的。
我讀過很多名人傳記,深知那些偉大、卓越的曆史人物,在他們青年時期都經曆過灰暗的人生低穀。但是我並不認為那些書是關於失敗的,相反,我一直認為那是作者在利用人物的挫折來反襯他們未來的成功。所以,那種失敗並不能算作人生的失敗。那隻是一個人登上山頂之前,地心引力所帶來的壓迫感。
在我眼裏,真正能夠稱得上“失敗之書”的,大概隻有史鐵生老師的《我與地壇》了。因為在人生的旅途上,任何失敗與打擊,挫折與磨難,我想都不會比活到21歲那樣一個狂妄的年紀,卻被廢去雙腿帶來的挫敗感更強烈了。因為所有關於愛情和夢想的幻境,都在你想動而不能動的那一刻,瞬間破滅!即便生命有無數種存在的理由和目的,可最終愛情和夢想才是一個人活下去的希望之源。若是將此奪去,那唯一剩下的就是不斷地自我拷問:我還有什麼?我還能做什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這是三個簡單的問題,但是它們卻包含著哲學世界裏的終極命題--生命的意義是什麼?而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又不僅僅是三個問題,它們更像是三柄鈍而無鋒的巨斧,替那些困於黑暗地牢裏的失意者,硬生生地鑿穿了囚禁心靈的那道圍牆,更鑿出了一條險峻的、漫長的、閃爍著一絲光亮的救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