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急什麼(1 / 1)

席一蟲跑鎮子買了許多酒肉回來。他嫻熟地弄了一桌六個菜,喊瓜地裏山容吃飯。他衝好洗臉水給她洗臉,她饒有興味地看這個男人忙進忙出。他腰間係著花格子圍裙,隻是不怎麼整潔,大概好久沒洗了。她眸子裏蕩漾著秋波,放出火辣辣的東西來,看得他不敢抬眼哩。

他們喝京產的瑪麗紅葡萄酒,席一蟲也不多話,喊聲“幹!”,然後一男一女就幹起來。女的端著酒杯,突地愣在那裏,有一刹那她甜美地想到了家這個字眼。她想到自己常年在外,打工漂泊了這許多年,夜裏,時時夢見的不就是這樣的家麼?一個隨喜的家,不在於屋宇怎樣地華麗,不在於怎樣地金多銀多。她隻要跟自己喜歡的人成個家就心滿意足了哩。

“容,喝酒。你愣著幹什麼?”

問她話,她好似沒聽見。陶醉在自己編織的夢裏。她還在想日後嫁給席一蟲,她繼續去福建打工掙錢。一蟲呢,就在家打理農場。用伊妹兒,用電話,每天親熱親熱。放假了,她就回來和他團圓。說不定什麼時候給他生個兒子。她要給他添輛摩托教他。以後自己回鄉就由這個男人接她回家了。

一蟲盯著她,輕輕地問:“你想什麼呢?”

山容恍過神來,她並不掩飾什麼,紅著臉壞笑地說:“我在想,這酒裏是不是下了蒙漢藥。你是不是要把我麻翻了幹壞事。”

一蟲大驚,鼓著眼道:“你在想這個呀。我有這麼毒麼?”

山容一仰嫩脖,一口氣喝光杯裏發紅發紫的液體。她很響地放下空杯,放聲道:“你就是毒。你好毒哩。”

“我怎麼毒了?”

她也不笑,站起身來,拿起那精裝葡萄酒,先給他添滿,然後給自己添滿。她一屁股在他大腿上坐下來,端起自己的杯子,送到他嘴裏,喝了一口。看看他脖子上的喉節動了一下,她突地把自己的嘴送上去,胸脯抱上去。他們吃起對方的嘴來哩。

“一蟲,你沒有毒,怎麼把我迷倒了?”

突然,山容就覺得自己輕飄飄地懸到了空中。她像荔枝吊在枝頭樣,吊在他脖上了。那個孤獨的男人抱著她,她不知所終,情思蕩漾,迷醉在男人的臂彎裏。當她發覺自己被放到了床上,當她看到情欲爬上了席一蟲的臉,爬滿了他全身。他開始動她。她突地把他一推,星眸驚欠,尖叫起來。

“你急什麼。還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對不起。”

一蟲粗喘著奔到水前洗臉。他看著滾動的水中,自己的模樣。那是離了女人就活不好的模樣。他不喜歡。為何全世界的男人,都需要這模樣。離了這模樣又會怎麼樣。離了女人,男人是不是都要悶死了,愁死了,醉死了。是不是都要入瘋人院呢,都要上吊呢。

山容懶懶地蹭出來,她睜大眼,守著他。

“一蟲,我是不是?”

“你不用說了!都是我的錯!”

“你哪裏錯了。”

“不是我錯了,賴你錯了不成?”

“你不用說話這麼氣呼呼的!你就是不明白我!”

兩人正鬥嘴摳氣。隻聽一輛摩托在院子裏響,突又啞了。

那人把發一摔。山容一瞧之下,怔住了。

原來,那天夜裏圖謀玷汙她的流氓,竟來到了自己跟前。他手肘上被她咬過的疤痕猶在。山容幾乎就要大叫起來。

可是,她聽見一蟲居然堆起笑臉朝那人走去。

“一升,這幾日辛苦你。我病好了,你可以不用來這裏守了。”

那席一升和哥哥說著話,眼睛卻怪怪地瞟著哥哥背後的山容,他鼻子裏笑了一下,小聲問:“那女人是誰呀?”

席一蟲連忙回頭,向她招手,笑著道:“容,你過來。”

山容應聲走了過去,席一蟲笑嗬嗬地道:“這是我弟弟一升。你倆頭回見的。”

那山容也不看人,隻是徑直地從這兄弟倆身邊穿過。她麵上冷若冰霜,朝自己的車子走去。她插入鑰匙孔,上去。

摩托屁股冒了一股白煙,叫著駛離了他的農場。席一蟲半張著嘴,像下不來台的樣子。他,一定是她為剛才的事生氣,過一日就好了。因此不放心上。

那席一升突然笑嘻嘻起來,拇指放到食指上,一撚一撚地,說:“哥,給幾個錢花。”

一蟲從兜裏摸出一張老人頭,弟弟掌上一拍,不樂道:“哼!你天天買彩,都上癮了!注意羅,別連自己也給賣了。”

那席一升也不應,鬼笑著,把錢貼到嘴上親一下,戴上頭盔上車,揚長而去了。院子裏的席一蟲空落落地,望著大路消失在林子裏,搖著頭隻是歎氣。

他想,山容今夜不知要怎樣傷心落淚呢。他打算今夜過去,下氣賠禮。她假期大概也要結束了,隻是不知道她何時回福建去。人不在了,他開始替她擔驚受怕了,怕她路上出車禍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