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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2日。周五。右腳傷處隱隱作痛,把黃飛弄醒。燕子正在忙著煮方便麵。這已是中午。昨夜,關於劉小陽的消息,使他倆備受打擊。劉小陽不是凶手,那麼誰是呢?而後天,就是黃飛必須去自首的最後期限!
腳上的傷口,已經化膿。它讓黃飛每走一步都充滿痛苦。但肉體的痛苦,反過來又使黃飛得以保持頭腦清醒。
肖羽的日記,散亂地堆在桌上。是的,在肖羽的日記裏,還記載著第三個人。但這個人,比劉小陽更為模糊不清!在最後一本日記的最後一頁,因為沒有了空間,肖羽對這個人的描述可以說是戛然而止。
2003年11月8日陰,有小雨。
晚上無聊,和幾個同事到滾水迪廳玩。這樣就認識了他。他打著一條得體的領帶。他比我高出大約半個腦袋。
本來還可以多寫,可惜紙不夠。等明天買個新日記本再補記吧。
關於這個人,就這麼小小的一段文字——確切地說,才92個字。
或者更確切地說,肖羽在日記中關於這個人的記載隻是短短一句話:
他打著一條得體的領帶。他比我高出大約半個腦袋。
在他們已知的日記中,羅盤、劉小陽還有這個“他”,是他們最應該找到的三個人。
羅盤是個好人,而且沒有作案時間。劉小陽已死,他死在肖羽的前麵。剩下這個“他”,卻是如此來曆不清去向不明!
但他們必須找到他,因為他出現在2003年11月8日,是他們已知的肖羽日記中最後一個男人。
“燕子,你還記得肖羽日記裏的第三個人嗎?”“記得,肖羽說他打了條不錯的領帶什麼的。”“對呀。這個人會是什麼人?我們可不可以就這一點點文字描述,對他的情況進行分析推理?”“黃飛,你腦瓜子好使,這是我一直都承認的。但關於劉小陽的分析推理,你可是輸得很慘啊!”燕子不無嘲弄地說。
“是!我承認發生在劉小陽身上的事,我的推理與事實恰恰相反——可是燕子,如果分析的結果與事實恰恰相反的話,證明這個思路反而就一定是對的了。現在,我還願意再賭一把——賭自己的智力,也賭自己的運氣。我還要用推理來尋找真相,但我可以把理由講給你聽,你來挑毛病。如果我的推理站不住腳,那麼我願意認輸,我們另想他法!”
看來也隻能這樣了。燕子點點頭,說:“那你就試一試吧。”黃飛清晰而緩慢地把這則日記又重讀了一遍。
2003年11月8日陰,有小雨。
晚上無聊,和幾個同事到滾水迪廳玩。這樣就認識了他。他打著一條得體的領帶。他比我高出大約半個腦袋……“你看,就幾十字而已。當然,以肖羽的習慣,剩下的內容她一定會寫得很詳細而具體,如果她覺得有必要。可惜——”
黃飛痛苦地道:“這一年的日記本肯定在警官華天雄那兒。他們才不會這麼認真地研究死者日記呢!他們現在鐵定了殺人者就是我黃飛!”
黃飛歎了口氣。燕子也不說話。他們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爐肚的煤球在燃燒中,發出輕脆的“啪——啪”聲響。這輕響,仿佛是黃飛大腦的細胞在分裂。“他打著一條得體的領帶。他比我高出大約半個腦袋……燕子,我們先來集中分析這一句話。有了!”黃飛飛快地拿起筆,在一張紙上迅速塗抹著。
然後,遞給燕子。燕子開始按黃飛寫的內容念:
他男性
18歲—38歲之間
身高178cm左右穿皮鞋襪子不是白顏色的不是長發有正式工作,收入中等以上
“喂,黃飛,你也太武斷了吧!我可要逐一質疑了。”燕子放下紙,開始一條一條提出自己的看法:“‘他’,當然是男性。這個我不反對。肖羽至少不會寫這麼低級的錯別字。”燕子用眼掃一下紙張,接著說:“他怎麼就在18歲到38歲之間?我就見過初中生打領帶的。還有,國家領導人都七八十歲了,哪一天不是西裝革履一本正經?”
黃飛笑了。“燕子,聽我來分析給你聽。千萬要記住,肖羽和這個男人是在迪廳認識的。出入迪廳的青少年固然也有,但滾水迪廳我曾去過,裏麵連小姐都有,而且是謝絕未成年人進去的。蹦迪是種狂野的運動,人一到四五十歲就蹦不動了。當然,我所說的18歲到38歲之間,是一個大概。”
黃飛接著補充了一句:“一定要記住,我的分析是正常情況下的一種可能。60歲的老頭兒跑迪廳去消遣就絕對不可能嗎?當然會有可能,但由於情況極其特殊,所以不予討論。否則,就無異於較勁了。”
“身高178cm?就跟你拿尺子量過似的!憑什麼就非得是178?168、158就不行啊?我偏就相信這男人甚至是個侏儒!”燕子對這一條最為質疑,所以反對的火力也最猛烈。“回憶一下,肖羽個兒多高?”黃飛輕輕鬆鬆地反問燕子。“肖羽?我又沒見過,怎麼知道?”燕子臉上一臉茫然。黃飛便繼續道:“在簡曆上,肖羽的身高清楚明白地寫著是165cm。經過我的研究,成年人腦袋的高度,一般都在25cm左右——不信現在就可以拿尺子量。這男人比肖羽高出半個腦袋,那他應該有多高?”
燕子一下子泄氣了,不情願地承認:“那,就算是178cm左右吧。”但是燕子還有些不服氣,把目光移向了下一條:“穿皮鞋?理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