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須老人一口氣吹到莫纖印堂,莫纖印堂的少許紫氣立即消散。而莫纖也是反應奇敏,立即跪下,給空明道長磕了三個頭!站起來,眨巴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不再說話。
空明道長摸一下長須,哈哈大笑:“哈哈哈,小女孩,我剛才已將一股靈氣吹入你的心靈,它會與你的奇遇相融,到時你自會知道。”原來,空明道長剛才吹出的一口靈氣,不僅解了西霸的法咒,也讓它吹醒了莫纖的心智,將使莫纖自覺和不自覺地融會貫通已學和即將接觸的修煉心法。這個,莫纖自然不知。
空明道長笑罷,轉向潘東新。他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說:“我在此等候你一十七年了。上次在寺院,算是有緣相識,看出你已有意闖蕩江湖。前不久,我曾路過花山寨,感知你與一位聰慧異常的小姑娘在一起,我才堅定在此等候你的信心。唉,如果不是這位莫纖小姑娘,我倆幾乎斷緣。你得謝謝莫纖啊。”原來空明道長在潘東新裸睡在莫纖床上的那個月夜,曾在花山上空逗留一會兒,西霸與他對了一招,還以為他是莫纖一夥的呢。
潘東新聽得雲裏霧裏。這個大師,說什麼在此等候我一十七年,簡直是一派胡言亂語。他下意識地搔了下鼻子上的肉瘤,懵懵懂懂地瞧著空明道長。
空明道長無精打采地乜著潘東新,打了一個哈欠,說:“看你這愚頑魯頓模樣,隻怕是讓我徒勞等候你一十七年了?也罷,誰叫我與頑石有緣呢?我的師祖渺渺真人曾與須菩提交遊;須菩提點化石猴,頗有心得,將其說與我師祖渺渺真人;我師祖渺渺真人與茫茫大士路過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曾依法點化女媧補天之遺石。我所閱之書,正是石頭記。我對師祖微言大義領悟不多,也不知能否點化一塊劣石。”
潘東新聽了,更是丈二老道長摸不著頭腦,對這空明道長玄玄虛虛的話不覺惱火,不滿地說:“你這道人,說話總是含含糊糊的,要說你就說明白,要說不明白你就不要說。”
空明道長哈哈大笑:“果然是頑劣至極。你想明白?好啊好啊,隨我進來。”說著,向一洞室走去,走了幾步,回頭對莫纖說,“既然有緣相聚,你也不妨進來瞧瞧。”
潘東新跟著空明道長,莫纖跟著潘東新,走進了洞室。
這個洞室並無一絲雕鑿,渾然天成。石室四壁雖說凸凹不平,寬窄不一,上麵卻天然生成三幅字畫,隱隱約約,大致可見。奇就奇在這三幅字並不是人力所為,那隱隱的線條構成橫豎撇捺,還頗有筆力。
正對麵的一幅,是一個“道”字,右側的是“釋”字,左側的是“儒”字。
這三個字都是繁體字,高中沒有混畢業的潘東新哪能認得?他左右看了一會,碰碰莫纖的手:“幾個什麼字啊?”
莫纖從小隨父母修煉,不曾上學,但她的父母對她的學習卻抓得很緊,從啟蒙的三字經到四書五經,從古文觀止到唐宋八大家,從離騷諸子漢賦唐詩宋詞無元曲明清小說,看了個囫圇吞棗。那幾個繁體字自然難不住她。但是,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忽然一閃,說:“空明道長會給我們講讀的。字雖認得,隻怕說不得,那是不能當字認的。”
空明道長的眼睛朝莫纖乜了一下。心裏對這個小女孩格外高看了。再看潘東新時,空明道長又麵無表情。空明道長走到道字前,慢條斯理說:“老聃曾封‘太上玄元皇帝’稱號。是道家始祖。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故恒無欲也,以觀其眇;恒有欲也,以觀其所徼。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眇之門。這是道德經的開篇。”空明道長頓了一下,說,“道無狀無緣,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主張貴柔守雌,反對剛強進取;主張直覺冥想,絕聖棄智。”
空明道長又走到釋字前,打了一個哈欠,說:“釋迦牟尼是佛教創始人。本名喬達摩?悉達多。釋迦是其種族名,意思是能;牟尼意思是仁、儒、忍、寂。釋迦牟尼合起來就是能仁、能儒、能忍、能寂。”空明道長還想說什麼,但一看潘東新心不在焉,毫無興趣的樣子,又打住了。他走到儒字前,哈欠連連,說,“作為一個學派的儒家雖由孔子創立於春秋末葉,但儒卻起源甚早
“儒,柔也,術士之稱。從人,需聲。中國古代社會,最晚到殷代有了專門負責辦理喪葬事務的神職人員。這些人就是早期的儒,或者稱為術士。他們精通當地的喪葬禮儀習慣,時間一長,便形成了一種相對獨立的職業。但是,由於這種職業地位低微,收入也少,既沒有固定的財產和收入,做事時還要仰人鼻息。所以形成比較柔弱的性格,這就是儒的本意,即柔。”說到這裏,空明道長再無心多說,一步三搖,走出洞室。
潘東新如釋重負,對莫纖小聲說:“這老東西,把我都聽迷糊了。真不知道他羅嗦些什麼。”
莫纖眨眨眼睛,指指耳朵,示意潘東新不要當著空明道長說,他耳朵靈敏得很。
走在前邊的空明道長嘀嘀咕咕:“白玉微瑕,白玉無瑕,白玉微瑕,白玉無瑕……”一連數遍。
潘東新這次聽得明白了。白玉微瑕這句話,他聽沈玉蓮說過:長個肉瘤,沒什麼了不起。白玉微瑕嘛。這個大師,也說什麼白玉微瑕?還說白玉無瑕?嗨,微瑕就是我長了個肉瘤。無瑕呢?無瑕不就是說我沒有肉瘤了?這樣一想,潘東新高興起來。對空明道長的背影大聲說:“喂,老爺爺,我想白玉無瑕啊。”
空明道長突然回過頭來:“頑劣之徒,怎麼突然又有了悟性?”
潘東新又有點茫茫然了,怎說我是突然有了悟性?聽人說過,自然聯想,什麼悟不悟的?
空明道長眼中剛閃出的一點亮光又熄滅了。他搖搖頭:“朽木不可雕也。”
莫纖從空明道長的言談舉止中,忽然有所悟。白玉,白玉,是不是我們要尋找的那個白玉啊?可是,他和我之間,為什麼沒有一點兒感應?如果真是白玉投生的潘東新,就應當同我有點感應才是。莫纖又暗暗呼喚了一下心中的靈神,在潘東新麵前,竟然沒有一點感覺。不是。不會是白玉。如果是白玉,無論如何是有感應的。莫纖也迷惑了。
走到洞口,空明道長對潘東新和莫纖說:“既然我們有緣相聚,我也不能拋下你們不管。我也許會來看看你們。當然,那完全要看緣分。好了好了,我送你們出這懸崖。”
空明道長說著,兩隻長袖一甩,將潘東新和莫纖籠在袖中。
潘東新、莫纖忽覺眼前一黑,身體便如輕鴻般飄起。飄飄然間,猶如進入沉寂深處,聽不見一絲半點聲音。就在這死寂之中,潘東新迷迷糊糊像睡著了一般。莫纖也覺得自己被氤氳著的神秘氣息罩著心智,似醒非醒。
不知過了多久,莫纖悠悠醒來。睜眼一看,天已經大亮。自己睡在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廟裏。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躺著還在昏昏沉睡的潘東新,舉目四顧,哪裏還有空明道長的身影?再一低頭,發現門邊還躺著一個衣衫髒兮兮的少年。那少年仰天躺著,鼾聲不斷,嘴角還流著口水,也許夢中在吃什麼美味吧。
莫纖瞧著髒兮兮的少年,疑惑了,這個少年是哪裏人?怎麼獨自睡在這破廟裏?莫纖情不自禁多瞧了少年幾眼,就在這一瞬間,她心裏掠過一絲奇異的感覺。
莫纖一驚,這陌路相逢的少年,與自己有什麼淵源不成?為什麼會讓自己產生奇異的感覺?莫纖想到這裏,靜下心來,調動自己的感應靈神。她的腦海中,立即浮起秋月師姐的身影;秋月姐姐的情思,濃濃的,酸酸的,啊!秋月姐曾說過她的兒子李家駒。難道眼前這個流浪少年是秋月姐姐的小孩?秋月姐說她的孩子已十六歲,這個少年看樣子差不多。莫纖心裏一陣喜悅: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麼,他怎麼會成流浪兒?他不是有奶奶帶著嗎?不是有父親帶著嗎?嗯,等他睡醒了,問問他,印證一下。
莫纖正打量著髒兮兮的少年,潘東新醒了。他伸了個懶腰,發現一縷陽光已從屋頂的窟窿裏射下來。心裏想,剛才不是空明道長把他和莫纖籠在長袖中了嗎?怎麼會睡在這個破廟裏?怎麼就天亮了,太陽都升起來了?他從地上爬起來。見莫纖正瞧著睡在門邊的一個人出神,便走了過去。心想,空明道長把我們送到這個破廟來了,這裏也是他修行的地方嗎?嘿嘿嘿,空明道長真有意思,這個時候變幻成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睡大覺,嘿嘿,有趣極了。哈哈,你變成個小男孩來糊弄我們,我也將計就計,糊弄你一下,讓你吃吃我的苦頭。潘東新主意一定,飛快跑過去,對準流浪兒的臀就是一腳:
“喂,起來!哪能來的小混蛋,睡在你小爺的屋子裏!找打啊!”他故意唬著臉,心裏卻直發笑:空明道長,嘿,我這赤腳大仙還有兩下吧?
莫纖被潘東新突然一腳嚇了一跳:“你,潘東新,你幹什麼啊?”
與此同時,睡得正香的流浪兒大吃一驚,驀地從地上滾起來。他揉揉眼睛,先看到的是潘東新。雖說是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可是在這個荒野破廟,看到鼻子上長著的肉瘤,流浪兒還是嚇了一跳:“你,你是不是人?”
潘東新隻以為是空明道長在戲耍他,心想,我就將計就計,讓你空明道長找點苦頭:“啊?!哪來的野小子,還敢罵我不是人?臀部發癢是不是?哼,臀部發癢就再挨一腳!”說著,又是飛起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