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當狼群瑟縮抖然一團

是誰在冬夜的寒風中孤立

任飄逸的身影映向天空

當草原被眾獸平靜覆蓋

是誰使它們卷起褐色的波濤

任飄逸的身影刺向浪尖

―你

我翻過鏡子:看到的不是“你”,是我。

小宋把箱子放回去,我想跟下鋪的高個小夥聊幾句。他文質彬彬的,沒有生意人的勁頭。

“你是哪區的?”我坐下。

“朝陽區,勁鬆。”

“噢,街坊,我們家也住那兒。你住勁鬆哪?中街,越說越近了,我就住麥當勞後邊。”

他臉色活躍不少,看來我這家搬對了。

“去南方做生意?”

“經營一個小型機加工廠。”他說的話拗口,像廠長秘書。

“剛幹是吧,摸索著來?看得出來,原來做什麼工作?”

“教書。”

“昨夜裏睡得沉嗎?平時不這樣吧,噢,平時就睡得死,有福之人。”

“您是不是懷疑……”他來了點興趣,“也許我不該問:有人想讓我睡覺?”我點頭,他又說,“安眠藥?”

“沒準。”

“也許是,我今天早上醒後頭不舒服。”

“你們吃他什麼了,讓他從餐車帶盒飯了?”

“哪一個,翻譯還是……?”

我點下頭。

搖頭。“我想不出。”

“他人怎麼樣,談些什麼?”

“我感覺他比較沉穩,內向。話不多,但是比較有力……”

他抽煙的動作發木,像躲在廁所裏過癮的中學生。

離開這位高個兒朋友,我走了兩步,想起個小把戲,“宋,我看該把那個天津小孩叫過來,過會兒用的著他。”

小宋去叫了。

“找著什麼了嗎?”我進了包廂,那邊的老田聽見我回來,過來問。

“沒有。還是審他吧。”

“來明的?嗯,也隻有這麼辦了。你認準是他了?我剛和他聊了幾句,這人衣冠楚楚的可不大像。“

“把幾個人都湊過來,一來人多勢眾嚇唬嚇唬他,二來他萬一露了馬腳也多幾個證人。”

“要是他不露馬腳你還有辦法嗎?”

“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這麼著吧,一會誰主審,你還是我?等著我去把他提這邊來。”

我想過哪天我能跑下馬拉鬆,呼味帶喘中我一定有種再生的感覺,心力和體力都得來個飛躍,可是他,已經跑過了馬拉鬆了,從四川農村,繞著北大荒的荒野進了北京,我快把他的履曆背下來了。

安排了一下座次,我讓小三進來挨著小宋坐下鋪,又讓華忠脫了製服,坐在小三左邊,我對小三說,“小兄弟,你隻管坐著,一聲別出,出什麼事都和你無關,你就一動不動,對,再自然點,行,就這樣,來了,安靜。”

我退了兩步等他進來,留意他的兩隻眼睛。他臉上沒有倦意,雙眼也無失眠之後的紅腫,臉色嚴峻。他是個高個兒,一種什麼絨的夾克,異常整潔,脖子上露著一根絲製領帶,衣著無可挑剔,好像剛出家門,根本沒坐過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他按著我的手勢坐下的時候沒道謝,不過我倒想謝謝他:他的目光鎮定,自如地掃了我們之後,又劃拉了一下小三的臉,這一切都很正常說明不了什麼,隻是第二次看小三的目光跳開的快了點。

老田坐在他旁邊,像座小山。我讓聲音從喉結下邊出來,聽的人會以為我在講乘法口訣,三七正好二十一。當然,我沒忘把根煙放在手上。順勢我拍拍小三示意他回去。

“你是凶手,你殺了他。”

他的相貌要是再努努力就夠得上漂亮了,現在隻是剛毅和固執,他的眼睛很怪,我一時不知怪在哪,多看幾眼才知道,他眼圈的肌肉總是緊張,微微眯起,像貓遇到人逗弄時一樣,不過比那個要輕微,不易覺察,他的瞳孔緊縮。

“說什麼?”剛睡醒的那種茫然腔調,這是我第一次注意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很有力度,沒有口音。

“你吃安眠藥嗎?”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