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淙，以你的意思？難不成要讓我們束手就擒？”燕王爺一擺手，眾人便安靜了下來。
“是的！”我點頭應道。
“王爺，張信本以為王爺是成大事之人，沒想到如此危難時刻，王爺竟還有閑工夫聽一個女子閑磕牙。”起先那個男子站起身來憤然說道。
原來他就是朱高爔即將娶的新婦的哥哥張信，難怪對我如此大的敵意。無論為了什麼，我決不能讓他小瞧了我！
燕王爺並不看一味隻知道張牙舞爪叫囂著的張信，凝神注視著我問道：“淙淙有何退敵良方？”
“辦法不是沒有。”我直視著燕王爺，緩緩地開口說道。
“王爺，您不要因小失大，妄聽一個女子之言。”大廳中的各位將軍、大人們一時間議論紛紛。
“你要什麼？”燕王爺倒也痛快，開門見山地問道。
“父王，淙淙隻要一個承諾！”我掃視了一圈紛雜的大廳，神情嚴峻地開口說道。眼下，隻怕也沒有任何人有心情來開玩笑。
“你說！”燕王爺顯然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
“事成之後，請準許淙淙離開！”我側身看了看一旁焦急望著我的朱高爔，朗聲說道。
“為什麼？如果是為納妾之事，這個可以商量。”燕王爺一臉疑惑地問道。
“沒有什麼為什麼。燕王府太大了，人太多了，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在這裏生活。淙淙累了！”我淡笑著無力地說道。
我是真的累了！無力去麵對別人的冷嘲熱諷，也無力去麵對時時都有可能變成舊人的危機。或許我可以利用這次機會，讓朱高爔放棄納妾，可是這次放棄了，那麼以後呢？以後的每一次，我都要耗盡心力去阻止一切嗎？下次還會有人給我扳回一切的機會嗎？
“父王，你不能答應啊！淙淙是我的妻子，你不能同意她走。”朱高爔顧不得眾人的眼光，衝過來抱住我說道。
“你忘了嗎？你已經給過我休書了。我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了。”我凝視著眼前這張棱角分明的俊臉，苦笑著說道。有多久，我不曾在這張臉上看見春風得意的笑顏了？
“那不算！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活著。如果我活著，我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邊。”朱高爔的告白讓我心中不由一動，可是這幾日痛定思痛，我已然告訴自己長痛不如短痛……
“我答應！”不顧朱高爔的請求，燕王爺陡然開口說道。
“父王……”朱高爔悲哀地高呼道。
“如果沒機會活下去，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跟淙淙長相廝守嗎？”燕王爺理智地說道。他的決定永遠都是對的，總是對他，對整個燕王府最為有利的。
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嗎？為什麼在燕王爺答應的那一刻，我心如刀絞。我心中僅存的一點幻想，在此時也徹底破滅了。朱高爔愛我，我能看到，能感受到，他卻永遠不可能違背他的父親，今天可以為了燕王爺的大業娶妾，明天也有可能為了燕王爺的大業去送命，我不要今後，每一次都去麵對刻骨的傷痛。
“不知道父王聽說過沒有？擒賊先擒王！隻要把帶頭的人解決掉，其餘的士兵就會成為烏合之眾。”我推開擁著我的朱高爔，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廳中央說道。既然他的羽翼已經不能保護我了，那麼，我要做的是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你這是在說什麼笑話？誰不知道擒賊先擒王？但是要做到這點談何容易？外麵的人，明明就是衝著咱們王府的人來的，難道張籨和謝貴會放下武器自己走進王府來讓我們抓嗎？”一直對我不服氣的張信，終於找到了反擊我的機會。
“張大人，王府外麵的那些人是來幹什麼的？披甲戴盔，手持兵刃，很顯然不是來王府參加宴會的。他們來幹什麼？捉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府親眷，還是先皇親自冊封的鐵帽子王爺？淙淙聽說，皇上的聖旨上，可是清楚明白地寫著逮捕燕王府官屬。很顯然，他們有權力抓的隻是在座的各位大人而已。與我們燕王府有關嗎？”我瞄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張信，輕蔑地說道。
“話不是這麼說，咱們和燕王府本就是一體的，一榮皆榮，一損皆損。”一名大人忙不迭地站出來說道。真是幼稚！性命攸關的當口，誰還會管些無關緊要的人的死活？
“王爺，你可不能不管我們的死活啊！”認識到自身存在的危機，眾人紛紛跪下來磕頭請求道。
“淙淙，你的意思是……”燕王爺有些頓悟地說道。
“張籨和謝貴，並沒有接到逮捕父王的命令，不是嗎？”我不以為意地反問道。
“好！本王怎麼就沒想到呢？淙淙，你真是我燕王府難得的福星，你先回江南園去，待今日退兵以後，父王親自設宴答謝你。”燕王爺頓時興奮異常。
“父王，不必了。隻要你記住對淙淙的承諾就好。”我淡淡地說道，瞄了一眼情緒低落的朱高爔，意味深長地說道。
“嗬嗬……淙淙，你怎麼能這麼想呢？燕王府少一兩個孩子沒關係，怎麼能沒有你這樣一個惠質蘭心的好媳婦呢？你放心，父王替你做主了，不管你今後有沒有孩子，除非你同意，高？絕不能納妾。”燕王爺矢口否認著起先的承諾。
“父王……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我懊惱地驚呼道。
“高你先帶淙淙回江南園去，好好勸勸她，這麼聰慧、能幹的媳婦，走了可就沒有了哦。”燕王爺扭頭對朱高爔吩咐道。
“父王，我真的可以不用納妾了嗎？”朱高爔興高采烈地問道。
燕王爺捋須點頭。
“淙淙，你聽見了嗎？父王說我不用納妾了！”朱高爔的臉上染上了久違的笑容。
可是我心中卻沒有一絲喜悅，燕王爺翻臉的速度真比翻書還快！當麵就可以推翻自己的承諾。
一切都來得太快，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燕王爺到底是一代梟雄，他的膽識和魄力的確無人能及。我提供的方法固然是好，也需要他有膽量來實施。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魄力，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當小五前來回報，張籨與謝貴已進府接收被逮捕的官屬，我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進來容易，出去難。張籨和謝貴如今要想活著出去，隻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少不得一番刀光劍影，兩條活鮮鮮的生命，因為我簡單的一句話，就這樣枉送了性命。從此米淙淙的手上也多了兩筆血債。
從這天開始，北平的燕王和朝廷正式對抗起來。許多年以後，我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我知道無論給我多少次的選擇機會，我還是會站出來說那句話，縱使燕王府眾人並不把我當成一家人，我怎麼也做不到袖手旁觀地看他們死去！
朱高爔默然不語地擁著暗自發抖的我，我本能地在他懷中尋找著最後的安慰。挨得如此之近，為何我卻覺得心已經離得好遠。難道愛情終究也有隨風散去的一天嗎？
一晚無眠，整個北平城一晚無眠！大將張玉率兵乘夜攻擊北平九門。本就是熟悉的地界，知己知彼，沒費多少工夫，朱允煞費苦心，調派無數重要將領控製的北平城，便重新回到了燕王爺的手中。這一次，謀反成了勢在必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