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三章 如月(3 / 3)

“是,父王!”我不由感激地說道。原來他們也不是全然地為了利用我,米家付出了這許多,倒也不算冤枉,終究還是有人把我當成了一家人。哪怕隻是表麵,也足以讓人欣慰了。

“父王,你不看看淙淙送你的禮物嗎?”我盈然笑問道。

“本王聽說你很會送禮物,送的禮物似乎都頗得人心!我看本王也就不必看了,必定也是本王期盼已久的東西吧?”燕王收下卷軸,卻絲毫也不好奇。看來這府中的大小事情,都瞞不過燕王的耳目,想必午後在新房中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了吧?

“請父王還是看看再說吧,家父說了,此物對有些人來說可能是一文不值,對於父王來也許就是一份難得的無價之寶了。”我若有深意地說道。

“是嗎?”我的話似乎成功地挑起了他的興趣,他輕然拿起了擱在手邊的卷軸,緩緩展開。好半晌都不曾開口,眼睛卻片刻也不曾離開過攤開的卷軸。整個祥和殿裏靜悄悄的,所有的人似乎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攪擾了默然不語的燕王。

“父王,淙淙送的禮物可還滿意?”過了許久,我才悠然開口問道,一下就打破了滿堂的沉寂。

燕王暢然笑道:“你這丫頭,果然會送禮!好,好,好!這份人情父王領了!”

接下來的時間,似乎賓主盡歡,讓我詫異的是,今天的晚宴上似乎少了一個人,這讓我很是有些不習慣。我挑眉望去,二哥朱高煦那一桌卻沒有二嫂的影子。

我悄然附在朱高爔悄聲問道:“二嫂怎麼沒來呢?”

朱高爔在桌下捉住我的手,懲罰似的狠捏了一把,然後才低聲對我說道:“你還給我裝傻?還不都是因為你。連都被父王親自下令禁足了。”

“怎麼怪我?禁個足,就讓你心疼了?”我不由惱羞成怒地低聲喝問道。

“淙淙,聽說你愛吃麻油春筍,我今天特地吩咐廚房為你做的,來!多吃點啊。”徐妃挑了一夾我愛吃的麻油春筍,笑著放在我的碗裏。我恍然驚覺,眼下人多嘴雜,若是我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止,必然惹人恥笑。

“謝謝母妃。”我感激地叫道。

不是單純地感激她為我挑我愛吃的菜,而是感謝她適時地提點著我。我瞟眼瞄了一下,我那正牌的婆婆,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刻,她正咬牙切齒地盯著我呢。唉!看來我們今後的婆媳關係,必定是勢如水火。

“雲將軍,令公子今年是不是十八歲了?”燕王似乎並未關注我們,一邊慢條斯理地小酌著,一邊關心著下屬的家務事。

“回王爺,小犬六月初九就要滿十八了。”雲將軍起身抱拳回道。

“雲將軍快請坐!本王有意為令公子保一個大媒,不知雲將軍意下如何?”燕王爺輕笑著問道,沒有人明白他話中的意味。

我身旁的朱高爔卻驟然色變。

“怎麼了?”我小聲追問道。

“雲將軍的公子,從小就是個傻子。”朱高爔懊惱地說道。

“傻子?關你什麼事?難道……”我一臉疑惑地問道,忽然間恍然大悟,燕王竟是要將許配給雲將軍的傻兒子嗎?

雖然可惡,我也不能害她嫁一個傻子啊。如果燕王爺的話一說出口,就斷難再改變了,我要怎樣才能阻止他呢?

“撲通”一聲重響,我捂著胸口,仰麵倒在了地上。讓坐在身旁的朱高爔,都儼然措手不及。

大廳中頓時一片混亂,我突如其來的昏倒,也成功地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燕王爺已然到嘴邊的話,也沒來得及說出口。

“淙淙,你怎麼了?”朱高爔單膝跪下,將我擁入懷中,溫雅從容的臉上,有我從未見過的慌張。他是真的很在乎我吧!

“我沒……沒事,隻……隻是胸口悶得慌,一會就好了。”半晌後,我佯裝醒轉,虛弱地說道。

“遠嫁而來,又連日趕路,想必是累著了,你先帶淙淙回屋休息去吧,呆會兒讓大夫過去瞧瞧,順便開個方子調理調理。”徐妃上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際,從容淡定地吩咐道。

“高兒,你這媳婦身子可真是矜貴呀!”王氏若有似無地嘲諷道。看來她已然恨我入骨了,連最起碼的表麵工夫都懶得做了。

“娘……”朱高爔嗔怒地喊道,雖不願頂撞他娘,到底也有維護我的意思。

我不由感動莫名,我並不指望他為了我和他娘產生什麼衝突,我所希冀的,不過是他在我和他娘的戰鬥中,不會一味一邊倒地偏袒。

“大家吃飯吧,我沒事!”我從朱高爔的懷中,勉強地撐起身子說道。

“你確定嗎?”燕王走過來看著我認真地問道。

我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嫁掉,不過是在替我減少麻煩。燕王爺是讓我自己確定,是要繼續自找麻煩,將留在燕王府中,還是要一勞永逸地永遠解脫。一日不嫁,她就時時刻刻都是我身邊的一個禍患。

我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愛一個人沒有錯,她不過碰巧愛上了我的相公。我能為了一己之私,毀了她的終身幸福嗎?我實在無法想象,像那般聰明自負的女孩,嫁給一個傻子,會是怎樣一幅光景?

“父王,我確定!”我輕然點頭應道。

“唉……”燕王長籲了一口氣,對眾人說道:“今日就散了吧,本王也沒了什麼胃口。高先帶你媳婦回去吧!”

“是,父王!”朱高爔沉聲應道,不顧眾人的眼光,打橫將我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我微閉上眼睛靠在朱高爔寬厚的胸膛上,傾聽著他胸腔裏如雷般轟鳴的心跳聲,看他一臉焦急的模樣,想必是認為我真的病了吧?

這恐怕就是關心則亂,連一旁的燕王都瞧明白了因由,怎麼一向最了解我的他,反倒沒瞧出個端倪。我米淙淙的身子,又怎麼會如此不濟呢?

“姑爺,小姐怎麼了?”剛一進門,春、夏、秋、冬便圍了上來。

這幾個丫頭還真不是普通的笨,跟了我好幾年了,我身子究竟如何,難道她們還不知道嗎?用得著這般大呼小叫的嗎?我悄然伸手衝她們揮了揮,示意她們不用擔心。

“姑爺,你先看著小姐,我去給小姐燉些補品補補身子。”春兒機靈地說道。當了她好幾年的主子,我倒不知道她還會燉補品。

“我去幫她。”夏兒丟下一句話,慌張地跟著春兒跑了出去。

“她們倆太毛躁了,我也去看看火候。”沒想到秋兒也會用如此爛的借口。

“那我也去瞧瞧。”冬兒也緊跟著走了出去。

轉眼間,紛雜的屋子裏就剩下了我跟莫名其妙的朱高爔。她們還真聰明,走得竟是如此的快!與她們合作多年,彼此心中自是早有默契。

“淙淙,你好些了嗎?”朱高爔湊近我焦急地呼喚道,溫熱的男性氣息迎麵撲來,讓我禁不住一陣劇烈的心跳,胸口便抑製不住莫名地起伏著。

“淙淙,胸口很難受嗎?是不是悶著了?”朱高爔不由分說就解開了我的衣襟,輕易就褪下了我的衣裙。轉瞬,我的身上便隻剩下一件薄薄的肚兜遮掩。

藕荷色的肚兜上繡了一朵嬌豔的並蒂蓮花,粉粉嫩嫩的,襯得我的肌膚越發的瑩白誘人。那肚兜儼然是我最後的遮羞布,此刻看起來,卻越發撩人情動。絲質肚兜雖然遮掩住我圓潤飽滿的胸部,卻勾勒出更具迷惑的曲線。我感覺到他投射在我身上逐漸灼熱的視線,不由自主地便顫抖了起來。

“小妖精,你還在給我裝?那我可就不客氣!”朱高爔輕輕揉搓著我的肌膚,祿山之爪隔著肚兜,毫不客氣地覆在了我的胸部之上。

“啊……”我嬌聲吟哦著,星眸半閉半張,雲鬢不知何時也如流瀑般散成一片,烏黑的秀發左一縷右一縷,糾結得越發散亂。此時看著也並不覺得淩亂,反而更添了幾分慵懶的氣韻。

我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努力不發出任何羞人的聲音,可是依然有些許破碎的低歎,偶爾逸出,在靜寂的房中聽起來,反倒越發引人心動了。

“淙淙,謝謝你!”朱高爔動情地說道,聲音沙啞而低沉。一邊說,一邊用她的小指勾起我肚兜的邊緣,肆無忌憚地窺視著裏麵若隱若現的春光。

“謝我什麼?”我努力地掩飾著自己被挑動的急切,明知故問道。

“隻是妹妹,雖然我曾經想過有一天可能要娶她,但是自從有了你之後,我便徹底地打消了那個念頭。如今我隻想為她尋個好歸宿,今天若不是你,父王便要將她許配給雲將軍的兒子了。”朱高爔俯視著我感激地說道。

“跟我有關係嗎?”我看著朱高爔嫣然笑問道。

“你呀!說到底還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你以為你那點小把戲,誰還看不出來啊?這王府裏個個都是人精,唯有你單純得亦如一汪清泉,偏偏還要自作聰明地在眾人麵前耍心眼。父王恐怕也是因為這點,才會喜歡你的吧!”朱高爔搖頭感慨地說道。

“那你明知道我不過是裝的,幹什麼還那麼緊張啊?”我噘著嘴懊惱地嬌嗔道。

“怎麼不緊張?你就那麼直挺挺地摔下去都不疼嗎?讓我看看到底有沒有摔傷?”朱高爔一邊說,一邊翻轉過我的身子,檢視著我瑩白剔透的後背。

“沒事的!”我羞澀地掙紮著想要遮掩。

“看看,都紅了好大一片!”朱高爔說著便在我的背心上烙下心疼的一吻。不由分說地一把扯斷我牽係肚兜的係帶,轉眼間,我嬌美的身體,便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的麵前了。

“啊……”我不由訝然嬌啼。

他則從身後迅速地攻占了我的身軀。這一晚,戀人間動人心魄的熱情樂章,一直彈奏至天明……

翌日晨起,身旁早就沒了朱高爔的身影,對於這點,我倒也絲毫都不意外,如果在我昨晚送了燕王爺如此厚重的大禮後,朱高爔還有機會與我擁眠到自然醒的話,那麼燕王恐怕也難成大業。而我爹的半數家業也必將就此付諸流水。

我懶躺在床上,久久不曾起身,初夏的早晨格外的清幽舒爽,讓我整個人都放鬆到了極致。我閉上眼睛,感受著晨風穿過的聲息,想象著南來北往的風把世間一切的煩惱、勞累都吹散了,而我就隻需要每日沐浴著陽光,享受生活所賦予的快樂和愜意。

嫁人似乎還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隻要沒有人來打擾我,讓我清靜地隨時可以舒心地打一個盹,我便萬事皆足。畢竟人活一次,著實太不容易!隻是在這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燕王府裏,我能有一片清淨爽朗的天空嗎?

所幸我昨天的晚膳上裝了病,雖吃了些苦頭,不過算來倒也值得,否則此時此刻,我如何還能如此愜意地躺在床上呢?

隻怕又得無奈地周旋在各個至友親朋之間。還有我那對我怨念極深的婆婆,隻怕又要伺機教訓我這個極度不稱心意的媳婦了。

一直在床上挨到晌午方才起床,平常這個時候,不是早就饑腸轆轆了嗎?今日怎麼倒一點感覺也沒有?

“夏兒,你說奇怪不奇怪?我昨兒個晚上就幾乎沒吃,而且還和……總之我到現在居然一點也不餓呢!”我半是疑惑,半是得意地對正幫我穿衣的夏兒說道。

正端著洗漱水進門的冬兒,聽見我的話,不由“撲哧”一笑,將手中的水,晃灑了一大半,趕緊又轉身出去打水去了。

正在鋪床疊被的秋兒也不由笑著搖了搖頭,“小姐不愧是小姐,命就是比旁人要好。”

“怎麼了?說著說著,怎麼又扯到命上去了?”我納悶地問道。是這幾個丫頭變聰明了,還是成了親我突然就變笨了?

“小姐,早上姑爺不是喂你用過早膳了,現在你當然不餓了。”春兒嬉笑著將我拉到銅鏡前安頓好,準備替我梳妝。

“喂我?不可能!”我堅決地否定道。怎麼可能我自己竟一點感覺沒有?

“怎麼不可能?小姐今早用的是荷葉蓮子粥,是姑爺親自喂你的呢!”夏兒在一旁一臉羨慕地說道。

荷葉蓮子粥?我咂了咂嘴,貌似口中真還有一股子荷葉的清香味呢!難道我半夢半醒間,真的有吃東西?

恍然想起,昨日朱高爔曾說過,以後要監督我吃早飯,沒想到今日便付諸行動了。我心下不禁湧起一番甜蜜。

正在竊喜之際,冬兒重新端了一盆水衝進來喊道:“小姐,王妃那邊的丫頭玉兒剛才來說,王妃立馬就要過來瞧你的病了。”

“不好啦!小姐你昨個兒鬧得那般驚天動地,想必王妃今兒是要來興師問罪了。”春兒咋咋呼呼地叫道。

“不會吧?小姐那你還是繼續躺下吧,咱們一裝到底,她們不也沒法子?”夏兒心急火燎地重新將我拉回到床邊。

“小姐有什麼打算?”秋兒站在一旁看著我問道。

“我能有什麼打算?我是病人啊,病人都不用腦子想問題的,怎麼辦,你們就看著辦吧。”我嬉笑著,懶懶地說道。

說話間,院內便是一陣喧鬧之聲,不用問也能猜到,想必是王妃徐氏前來探我的病了。我整了整衣襟,徑直迎了出去。

“淙淙身子好些了吧?”一見了我,徐妃便上前拉著我笑問道。

“多謝母妃的關心,淙淙昨個兒隻是一時身子不爽,沒什麼大礙的。”我嬌笑著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父王讓我給你送些千年的老參來,你好好地調理調理身子,也好早些為高?生下個一男半女。”徐妃一臉懇切地說道。

“謝母妃!”我福身感謝道。

“你這房中好香啊!”剛踏進房門,徐妃就一臉驚喜地讚歎道。

“母妃喜歡喝茶嗎?淙淙正打算喝茶呢。”我瞄了一眼冬兒已然泡好的廬山雲霧,了然地問道。

“王爺喜歡喝黃山雲霧,多少年了,咱們府中都隻有黃山雲霧的味道。今天我就在淙淙這兒討一杯茶喝了。”徐妃若有所思地說道。

難怪晚膳的大廳中,每桌都泡著黃山雲霧,原來是燕王爺喜歡喝啊!果然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我在琉璃杯盞中放上些許的茶葉,用滾滾的水衝下去,原本卷曲的茶葉在水滋潤下,舒展開四肢,滲出淡淡的綠色,漸漸地,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香氣鮮爽持久,滋味醇厚甘甜,湯色清澈明亮,葉底嫩綠勻齊,廬山雲霧真算得上是綠茶中的精品了!”徐妃捧著琉璃盞,輕咂了一口我重新為她衝泡的廬山雲霧,欣喜地讚歎道。

“廬山雲霧是以味醇、色秀、香馨、液清而久負盛名。廬山的山好、水好、茶也香,若用廬山的山泉沏茶焙茗,其滋味就更加香醇可口。可惜淙淙至今還不曾喝過用廬山山泉所泡的廬山雲霧。”我滿是遺憾地說道。真想有一天可以訪遍天下名茶,喝到最原汁原味的各類香茗。

“淙淙已然讓我羨慕不已了!”徐妃輕嗅著茶香,戀慕不舍地說道。

“母妃若是喜歡,可以經常到淙淙這兒來串個門子,淙淙這兒,可是還有許多上好的茶葉喲!”我一臉得意地說道。

“淙淙的茶有白喝的嗎?”徐妃放下琉璃杯,戲謔地望著我問道。

“瞧母妃說的,淙淙雖是商人之女,倒也不是那般斤斤計較之人,再說孝敬母妃,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隻是淙淙身子不大好,以後可不可以不去祥和殿用晚膳啊?”我狡黠地笑問道。

“我就說淙淙的茶沒有白喝的。行!誰讓你母妃貪嘴呢?身子既然不好,以後晚膳的時候,就不用去祥和殿了。”徐妃溫雅地笑道。

“謝母妃體恤!”我興高采烈地說道。心中一陣狂喜,今後終於可以遠離那個無聊的是非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