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三章 如月(1 / 3)

“不知道妹妹想要什麼?”看著歡天喜地的三嫂,我若有所思地問道。其實予人歡樂,自己也能夠得到快樂。

“四嫂,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銀,也不要你的珍寶,隻要……”略微有些躊躇地說道。

“你要什麼?四嫂若是能給你的,一定不會吝嗇。不過四嫂身邊除了金銀,也就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你了。”我佯裝不解地問道。

那般大費周折地問我要了一個承諾,卻什麼也不要,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不要金銀,不要珍寶,那顯然要的就是比那些還要珍貴的東西。

我的生命中,除了那些異常珍貴的身外之物,最重要的就是我的丈夫了,眼前這個以天真作為外衣,包藏著掠奪之心的,她是想要我把丈夫作為禮物送給她嗎?

“,你大膽地說啊!想要什麼就隻管開口,有咱們三位嫂嫂在這裏給你做主,你怕什麼?”二嫂惡意地挑唆著。

“是不是我開口了,四嫂就會給我?”看著我,語氣執著地問道。

“妹妹,盡管開口。隻是人有時候對某些東西太過於執著了,就會讓自己感到很沉重。所以我不執著於任何東西,四嫂若是有的,可以給你的,你盡管拿去。”我若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

緊抿著下唇,半晌都不說話,似乎是在思考我所說的話,我的言盡於此,聽不聽就在於她了。

偌大的王府,秘密自是不少,我想傾心於朱高爔,連我這個初來乍到的人都看得出來,想必在這王府裏,隻怕並不是什麼秘密,早就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淙淙,你累了。,你別胡鬧了,趕緊回你屋去吧。”朱高爔上前攬住我,不慍不火地說道。而他看向的眼神裏,卻是一片冰寒。

“四哥哥,我……”嬌聲喚道,似是撒嬌,又似在辯解。

“還小,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很正常,,你現在既是想不清楚,不如等以後你想清楚了,再來問四嫂要吧!”我淡笑著說道,隨性地伸了個懶腰,就近懶靠在朱高爔的懷中,並不在意旁人異樣的目光。

“四哥哥,你喜歡的女子,就是這樣的嗎?還是你喜歡米家數不盡的家財?”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地控訴著。

我懶靠在朱高爔的懷中,聽到的話,渾身不由一緊,整個脊背霎時間僵硬在哪裏。我不知道朱高爔會怎樣回答,心中微微浮起一絲慌張。

“,你就是這樣看你四哥哥的嗎?或許我會為了燕王府娶一個我不愛的女子,但是我絕不會委屈自己去愛她,因為那樣的女子,隻是燕王府的一個擺設。但是淙淙不一樣,我是真心喜歡她。”朱高爔看著,一臉認真地說道。

聽了朱高爔的話,我懸著的心,終於沉然落地,僵硬的脊背也悄然鬆了下來,第一次聽他當著外人如此深情地告白,我心中又怎麼不感動莫名呢?

“四哥哥,她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除了他家有錢以外,沒有看出來她有多麼的美好。”依然執著地追問道。

“對於淙淙,我不管她是否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或財富,我一點都不在乎,在山泉淙淙裏,第一次看見她,我就決定要她了。”朱高爔溫柔地執起我的手,微笑著說道。那溫雅的笑容,令人禁不住怦然心動。

“也隻有淙淙的一言一行,才能夠牽動我的心,我才會忍不住去一再地招惹她。在我麵前,她會生氣、會快樂、會哭泣、會撒嬌,還會優雅地與我煮茶、談天。世間女子雖千般好,我卻獨愛她的率真和隨性。”朱高爔的聲音帶著魅惑人心的魔力,久久地回響在我的耳邊。讓我的心幾乎都醉掉了。

“好累!”我故意不以為意地說道,轉過身子,俯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睛假寐著,眼角卻悄然逸出了感動的淚珠。我閉上眼睛感受著朱高爔寬厚而溫暖的胸膛,這裏就是我永恒的天堂。

“四哥哥,那怎麼辦?怎麼辦?”哽咽地叫道。一聲聲,讓人心酸。

“……”朱高爔顯然有些動容。

“,你的四哥哥給過你什麼承諾嗎?”我轉過身子,一臉平靜無波地問道。

“淙淙,你別誤會,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妹妹。”朱高爔急急地辯解著。

“可是……可是……姨娘說了,等我及笄了,就可以嫁給四哥哥了。”流著淚委屈地說道。

“,姨娘說?那麼你自己呢?你願意一輩子和別人共享一個男人嗎?即使那個男人不愛你,即使你有可能空閨獨守,你也不在乎嗎?”我看著哭泣的,咄咄逼人地追問道。

“淙淙,你別說了,還隻是個孩子,你何必苦苦相逼呢?”朱高爔溫聲阻止道。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是這副模樣嗎?是孩子,你也是孩子嗎?她會有這種根深蒂固的想法,必定是你默許了的吧?”不知為什麼,對於朱高爔的有心維護,我不由暴跳如雷。

我的愛情就要明明白白,我不允許自己或是他有任何的模棱兩可。他暗昧不明的態度,讓我異常的憤怒。

“淙淙……”朱高爔無奈地叫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恐怕也是無法違背他娘的意誌。

“根據《大明律》,納妾須得正妻的同意。我是你們燕王府三媒六聘娶回的正妻吧?”我挑眉環視了一眼屋中諸人的臉色,有看笑話的,有擔憂的,有痛心的,有看戲的,還有不知所措的。

“淙淙,沒有人能代替你的位子,你永遠是我朱高爔唯一的妻子。”朱高爔急切地表白道。

“唯一?你懂什麼叫真正的唯一嗎?唯一的妻子的地位,就是唯一嗎?那麼我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永遠別想進燕王府的大門。”我決絕地說道。

新婚第一天就和自己的相公決裂那又怎麼樣?我米淙淙從來都是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弟妹真是好氣魄啊!堂堂的正妻架勢十足。可知這妻子好忌妒這可是在七出之列。難道弟妹剛嫁進燕王府,就想回江南了?”二嫂針鋒相對地逼問道。

“看來二嫂對淙淙很關心嘛?不過今日淙淙累了,要休息了,諸位嫂嫂請回吧。”我毫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各位少奶奶請吧!”春、夏、秋、冬恭敬地上前送客。

“弟妹你先歇著,我們改日再聊。玉嬌咱們走吧!”大嫂拉著極度不願意走的二嫂說道。

“是呀,弟妹先歇著吧,咱們就先告辭了。謝謝弟妹的禮物!”三嫂也上前拉起站在屋中紋絲不動的。

“大嫂、三嫂,淙淙承你們的情了。我米淙淙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看著二嫂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想幹什麼?我可是堂堂的燕王府的二少奶奶。”二嫂神情慌張地嚷道。有理不在聲高,她在心虛什麼?

“二嫂,淙淙有說過要對你怎麼樣嗎?”我挑眉看向她,不置可否地問道。

“玉嬌,你就少說兩句吧!”大嫂拉著二嫂朝外走去。

“慢著,大嫂請留步。”我大聲叫道。

“弟妹還有事?”大嫂轉身疑惑地看著我問道。

“大嫂,淙淙有很多不懂事的地方,還請大嫂見諒。流雲劍雖然斷了,但淙淙這還有一把落花劍,請大嫂笑納!”我一遞眼色,春兒立馬將早就預備好的落花劍捧到了大嫂的麵前。

“弟妹,這怎麼好意思呢?”大嫂眼見與流雲劍齊名的落花劍,雖麵露喜色,卻半晌也不敢上前。想來是我起先的毀劍之舉,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大嫂盡管放心,長嫂如母這一點,淙淙還是知道的。”我輕然笑道。

我是商人之女,骨子裏流著,屬於祖父和父親的商人血液,我自是不會做什麼虧本的買賣。生意之道,本就在於取舍之間,有所失,才會有所得。我送的東西又怎麼會白送了呢?

今日之事,也算是暫且告一段落。我忽然覺得好累!人要生存,果然要傾盡全力。爹說得對,過去他把我保護得太好了!

就是眼下,若不是有爹事先派人將諸人調查得如此詳盡,想必我也會栽好大的跟頭吧!隻是奇怪的是,爹的調查中,為什麼獨獨少了呢?是有意而為?還是無意中忽略了?

“四嫂,要問你要一樣禮物,請你成全!”突然掙脫三嫂的手,衝到我麵前跪下說道。

“妹妹,你到底要什麼?你想清楚了嗎?”我冷笑著問道。

“請四嫂成全!”跪在地上,頭磕在地上,大聲說道。

“成全什麼?”我故作不解地問道,冷漠的眼神,卻瞟向了已然不遠處的朱高爔。他怔忡地站在那裏看著我和,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淙淙……”他焦急地輕喚著我的名字向我走來,卻被我臉上的鄙夷之色,當場就定住了腳步。

“請四嫂同意進門!”抬起頭來,一臉無畏地看著我說道。

如果不是要與我爭奪丈夫之人,那麼我都忍不住要為她鼓掌了,小小年紀,盡有如此大的勇氣。但可惜的是,注定我不可能與打我丈夫主意的人成為朋友。

“是在問我要禮物嗎?”我看著,滿眼玩味地問道,不知道她聽到我的答案,還會不會如此的理直氣壯?

“難不成你想反悔?”毫不客氣地反問道。

“,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問我要禮物嗎?”我挑起的下頜,直視著她問道。

“我的禮物可以送給親朋至親,甚至是所有有所需要的陌生人,但是我絕不送給一個賊,當你一手問我要著禮物,另一手卻覬覦著我相公的時候,你就已經失去了問我要禮物的資格。”我微笑著說道,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米淙淙,你這個小人!你等著瞧好了,四哥哥一定是我的!”在我身後大聲地咆哮著。

我不禁啞然失笑,離開了江南,離開了杭州,離開了有爹保護的世界,外麵的世界竟是如此醜陋。在別人新婚頭一天就來搶人丈夫的人,竟比我這正妻還來得張狂。

我原本不就隻是想做一隻懶惰的米蟲嗎?為什麼自打認識朱高爔以來,竟然一切都變了?我連最基本的慵懶生活,似乎都很難做到了!

我仰躺在內室的喜床上,腦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會兒像是有千軍萬馬從腦子裏走過,一會兒又像是一片虛無縹緲的空白。

就是在這張床上,昨夜的種種浮現在我的眼前,那象征清白的落紅,也被大張旗鼓地掛在了院中,既昭示了我的純潔,又代表我從女子走向婦人的成熟。可是那個奪去我純淨無瑕身子的男人,卻叫我失望了。

“淙淙,你聽我說,不要一味地否定我。那隻是我娘的意思,並不代表我。我對隻有兄妹之情。”朱高爔依偎在床邊,摸著我的頭發輕聲說道。

我閉上眼睛,仿佛什麼也沒聽到一般。

或許他真的並沒有什麼錯,即使他真的娶了,他依然沒有什麼錯。這個渾濁的世道裏,本來男人就是女人的天,男人三妻四妾,似乎也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我就是不能容忍,不能容忍與任何人分享他。

“淙淙,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朱高爔低聲在我耳邊反複地呢喃著,星星點點的輕吻落在我緊閉的眉眼之間。

我可以如此輕易地就原諒他嗎?還有那個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看她一副完全不死心的樣子,她下一步會怎麼做呢?

“淙淙,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自私地將你帶入燕王府這趟渾水之中,其實原本你可以不嫁給我的,但是我私心地想把你占為己有。我原以為你已經夠強悍了,但是卻還是讓你受到傷害了。”朱高爔在我耳旁喃喃地念叨著,強健的臂彎,不顧我的意願,緊摟住我不放,仿佛一鬆手,我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盡管我依然還在生氣,但是聽了他的話,我心中還是不免悸動,麵對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我實在無法去苛責他。他聽他娘的話,有錯嗎?但是,我又能做一個千依百順的好媳婦嗎?

“淙淙,盡管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是有些話,我還是必須要告訴你。”朱高爔溫柔地將我散落在頰邊的碎發,依依地捋在我的鬢旁。

“知道我不愛聽,你還說什麼說?”麵對他的溫柔,我任性地叫囂著。

不知為什麼,我就是生氣,生氣他眼中對一閃而過的憐惜。他到底想說什麼?要我大大方方地接受嗎?

“淙淙,把你眼底的憤怒都收起來吧!在燕王府中,你這種無所掩飾的情緒表露是極為不妥當的。永遠別讓任何人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你才能在這詭譎的燕王府裏如魚得水地生存下來。”朱高爔對著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

這個時候,他還能露出這般讓人驚豔的微笑?我忽然像是有些明白了似的。我幾乎可以想象,他究竟是在怎樣的環境下成長成如此偉岸挺拔的男兒。莫名地,我心底隱隱升起一股化不開的心疼。他永遠不變的微笑,都是他生存的偽裝吧?

“就像今天,如果你眼中不泄露你的目的,她們怎麼知道一切都是你故意而為呢?瞧,你不是就讓二嫂惱羞成怒地處處針對於你嗎?這樣四處樹敵,對你是沒有什麼好處的。”朱高爔捧起我的臉,溫柔地親吻落在我的頰上。

我以為自己已然做得很好了,但是還是讓人瞧出了我的端倪,恐怕就連那個從小在王府裏長大,看似單純的,也瞧出了我假老練之下的真天真,所以她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要求我吧?

“你覺得我很幼稚吧?”我訕訕地悶聲問道。

“我覺得你很可愛!戲弄她們是很解氣!你沒看見二嫂看見那硯台摔壞了,臉都綠了。隻是可惜了那麼好的硯台!”朱高爔一臉遺憾地說道。

“可惜什麼?那東西在江南也不過值個二錢銀子。”我不以為意地說道。

“淙淙,我雖對歙石龍尾太極硯沒什麼研究,但是看二嫂稀罕的那副模樣,我也知道此物一定價值不菲,怎麼可能才值二錢銀子呢?”朱高爔一臉質疑地問道。

“相公,歙石龍尾太極硯的確很值錢,可是一個贗品,它也就隻值二錢銀子啊!”我沒好氣地白了朱高爔一眼,出乎他意料地拋出了底牌。

“什麼?米淙淙,真有你的!我還沒瞧出來你這麼會精打細算,二嫂可是行家,你就不怕她瞧出端倪來?”朱高爔驚訝地撲上來壓住我,抵著我的額頭笑問道。

“相公,米淙淙可是江南首富米萬山的女兒,我拿在手裏的東西,誰敢懷疑是假的?再說了,我怎麼可能把東西交到她手裏細看呢?不存在的東西,假的也就變成真的了。”我嬉笑著說道。我是商人的女兒,怎麼可能做虧本的買賣呢?

“那給大嫂那把流雲劍呢?也是假的?”朱高爔好奇地問道。

“那怎麼可能是假的,一開始就拿假貨出來,還不讓人輕易就給拆穿了?總得要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那才好!”我一本正經地說道。

“看來我到底是小看你了?”朱高爔輕柔地撫弄著我的肩背,手指不老實地在我身上撩撥著。

他要幹什麼?難道……

“我累了。”我嬌聲撒著嬌。昨夜他不可抑製的熱情,一直燃至天明,到現在我還渾身酸疼呢。

“我知道。你休息吧!”他淡淡地應道。手依然在我身上的敏感地帶撩起一串一串的火苗。

我的天!他又來了,昨夜他就是這樣,每次都說讓我休息,卻一次都沒讓我好好地休息過。他那樣有意無意地撩撥著,誰還能誰睡得著啊?

日漸西沉,我在朱高爔的懷中悠然醒轉,真不敢相信,他還真的就讓我這般安靜地睡了一個下午。我望著身旁呼吸均勻,依然沉睡著的他,昨夜,他也累壞了吧?

我輕撫著他寬闊的額頭,緊閉的濃眉虎目,還有那如玉石所雕,挺直無比的鼻梁,他的睫毛好長,難怪他的眼睛看起來,會如此的深邃。再加上他那血色飽滿,薄如刀削的嘴唇,難怪他笑起來會那般的迷人!他長得還真好看!難怪會不顧女兒家的矜持,一心要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