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個問題卻出現了,那就是上述這些更偉大、更具有顛覆性的進步好像和中國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不但如此,如果把時間再往後拉一點,拉到21世紀,就更讓中國人感到鬱悶了。此話怎講呢?
大家現在如果去中國任何一家印刷廠看一看,恐怕就會發現,印刷廠裏轟轟作響的印刷機幾乎都是來自德國和日本的,印刷用的紙有韓國、印尼或者日本的(當然也有國產所謂合資品牌的)。還有一個事情,那就是焰火,焰火按說百分之百是中國人玩出來的,可2010年5月1日世博會的晚會上,施放焰火特效的那個團隊中,洋人的麵孔卻比中國人的麵孔多了好幾個。為什麼要請洋人來幫我們搞焰火晚會呢?這不是因為中國的焰火不行,而是現代的焰火晚會已經不僅僅是焰火可以完成的,製造效果、控製係統,這些都需要現代的聲、光、電技術,於是中國世博會的焰火晚會就請來了洋人。關於大炮作者不太了解,這裏不妄加評論。指南針倒是從司南變成中國人使用的水羅盤和旱羅盤,不過中國人很少真正使用旱羅盤。直到明朝萬曆年間,在受到倭寇侵擾時,有人發現倭寇的船上用的是旱羅盤,於是“中國得其製,始多旱針盤”,羅盤也是外國人後來玩得更地道。
有人可能會問,中國人完成了四個偉大發明以後,人都跑哪兒去了?怎麼後來的事就沒見中國人的影子了呢?難道後來的中國人都變傻了嗎?其實從前麵說的,關於四大發明最初發源地的記載,就完全可以證實中國人一點都不傻,而且是非常具有創造精神的。可四大發明完成以後中國人都去哪兒了呢?
中國的四大發明雖然是一個極好的開始,但要真正變成培根說的,成為可以改變世界的巨大力量,是要經過更多的進步和新的改造才能達到的。現代人用的紙已經和蔡倫發明的紙完全不同,印刷術也經過了巨大的進步才走到今天,指南針起到的科學作用更不是司南可以做的,火藥也是如此。一種發明創造如果可以成為改變世界的巨大力量,除了需要最開始的那個玩家以外,以後有沒有人繼續跟著他玩、怎麼玩,都是非常關鍵的。
有沒有人繼續跟著他玩,那就需要社會尊重玩家,也尊重他玩出來的東西,也就是他的知識成果。就像現在,沒有得到尊重的人,不會有人去當他的粉絲,隻有得到社會尊重的人,粉絲們才會跟著他玩。尊重他的知識,後來的粉絲們也才有更大的動力和更濃厚的興趣、熱情去做更多的發明。可這個社會因素中國古代沒有,中國古代的玩家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就像前麵幾章說過的,有些偉大的發明,玩家究竟是誰都不知道,即使知道,受到社會尊重的也不是他們,他們沒有粉絲。而玩家和知識在古代的西方是受人歡迎的—像玩出杠杆原理、洗澡的時候大喊著“我發現了!我發現了!”的阿基米德,玩出世界上第一個自動售貨機的亞曆山大裏亞的希羅……這些人在當時的希臘都是享有盛名的人物,甚至敵人都是他們的粉絲。
此外,歐洲在比較早的時候,就看到保護和獎勵發明和知識的重要性。歐洲在15世紀左右就出現了專利製度,這個製度不但讓做出發明的玩家得到了金錢,同時鼓勵更多的玩家繼續去玩。
那跟著玩的人怎麼玩才能把前輩的發明玩出全新的水平呢?就拿造紙來說,最早被稱為紙的產品確實是中國人先玩出來的,中國在漢代就有了關於造紙的原料、加工工藝等發明。但是要把紙變成能夠印刷出精美圖案的現代銅版紙、膠版紙,衛生間裏用的,和可以保護寶寶小屁屁的綿軟柔滑的尿不濕,還需要更多的發明,比如材料、添加劑、造紙工藝、造紙機械。這其中需要很多看上去和紙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學問,比如化學、力學的常識,機械設計和製造技術,還有很多說不清的學問和技術。由於這些學問和技術的運用,蔡倫發明的紙就變成了今天讀的書看的報,上廁所用的衛生紙,兒童和婦女用紙甚至航天飛機上用的各種紙類物品。這種從一個點出發,並結合看似與這一點不同的技術和方法,向更廣泛的方向發展的思維,被稱為發散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