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芮玉知不能不佩服華允宥的心機手段。他若是未瘋,這王世子的位置斷斷不會落到允徽頭上。想到此處,對華允宥又多了些憐憫。想起他半年來的辛苦安排,都是為她鋪路,頓時不再計較他發瘋時的無禮。
一切早已安排妥當,芮玉知隨義父進京第二天,即順利進了豫王府。
報過姓名,查過名冊,驗了保薦文書。王府的內府女管事,又問了芮玉知一些禮儀規矩的問題。玉知對答如流,儀態得體。女管事不由點頭道:“不愧是千挑萬選出來的。隻是這相貌,真是委屈了。”
玉知低頭,心中卻有些疑惑,不知女管事說的可惜是什麼。她哪裏知道,女官向來隻重德才,不重容貌。大多數女官都是有些才華卻容貌平常的女子。像玉知這般才貌雙全的,少之又少。因為她一旦做了女官,除非皇上下旨,否則不可婚配。若要婚配,就得等女官任滿,辭了官職才可,但那時,大多已是年華老去,過了適婚之齡。所以女管事才會說可惜。
女管事感歎了兩聲,就招來兩個婢女,引玉知去住處。從今起,這兩個婢女就貼身侍候她了。
玉知跟著婢女們到了自己的住處,卻見一個小院,僅三間房屋,卻難得幽靜素雅,尤其合她心思的是,獨門獨院,不受外人打擾。且小院就在王世子書房後麵,去書房侍候卻也方便。
婢女們將玉知所帶不多的行李放好。也不過幾件衣服,筆墨紙硯一些用具。玉知四麵一看,小屋雖小,卻處處想得周到。聽婢女說這是世子爺親自吩咐的,說侍讀女官一個弱女子孤身來此,定要好好看待。聽得允徽依然如此體貼下人。玉知心中一陣溫暖,盼著見他的心就更切了。但是聽小婢說,王世子不在府中,隻得強壓下心中想念。收拾好東西,又洗浴幹淨,天已晚了。吃過晚飯,即早早睡下,這一覺,卻睡得香甜無比。
用清水淨完麵,芮玉知看著麵前銅鏡,鏡中美人也看著她,一汪秋水中,有期盼有不安。
第一天當差,玉知早早到了書房。書房內僅有兩個書童,十五六歲年紀,生得頗為俊俏機靈。見玉知進來,行了個禮,就退到一旁繼續打掃。玉知一時不知如此插手,就拿了一柄塵撣,撣去案上的浮塵。
案上素柬上,一行古篆典重嚴整,筆力挺撥,斷非一朝之功。下麵落款小楷,正是允徽手書。玉知放下塵撣,細細揣摩起這幾個字來。當今世上,好寫古篆之人不多,其中佳者更是少見。玉知雖然自幼隨父讀書,這種罕見的字體也少有接觸。若是以前,這幾個字她都未必認得,更不用說鑒賞。但現在的玉知已是今非昔比,捧著素柬看得津津有味。
“這幅字寫得如何?”有人在旁問道。玉知順口答道:“豐腴如玉,筋骨內藏。工整肅穆,大氣莊嚴。確是上品。”
“哦?”身旁之人的聲音猛然提高,玉知嚇了一跳,這才醒過神來,抬頭一望,卻見麵前站著一位六十多歲老者,須發灰白,多有風霜憔悴之色,但蓋不住他身上的王者之氣。見那人腰間所佩帶著皇族徽記的寶劍,還有那張有些熟悉的麵孔,芮玉知立即反應過來,蹲身行禮:“王爺千歲。”
豫王爺點點頭:“起吧。你是新來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