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紅莓花兒,一朵一朵開了。花兒映紅了姑娘的心事,那些的日思夜想,欲說還休。“少女的思念天天在增長,我是一個姑娘怎麼對他講,沒有勇氣訴說盡在彷徨……”姑娘輾轉反側,徘徊又彷徨。
轉眼,一個季節悄悄滑過,“河邊紅莓花兒已凋謝了”,而“少女的思念一點兒沒減少”。怎麼辦怎麼辦呢?還是不能說不能說。姑娘輕咬著嘴唇,遠遠眺望著心愛的少年,心裏的秘密他是否懂得?藍天。白雲。那些開了又謝的紅莓花兒。
去問一個上了年紀的退休老教師,紅莓,到底是種什麼植物,它開的花,是紅色的麼?老人先是一愣,繼而眼神迷離,那裏麵是他的世紀他的年華。那個年代,他因在課堂上教學生唱《紅莓花兒開》,被扣上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帽子,沒少挨過批鬥的苦。可他還是忍不住要唱“田野小河邊,紅莓花兒開”,有人時,他在心裏哼,沒人時,他在喉嚨裏哼。有了歌的陪伴,再枯燥再寒冷的日子,他也沒感到孤獨。
我想,那一定是愛的力量了。是歌裏麵的愛,雋永的綿長的,給了人無盡的溫暖和向往。
老人後來找出一張碟,放給我聽這首《紅莓花兒開》。老人說,紅莓就是紅莓。他旁若無人地輕輕跟著後麵唱,臉上山高水長。
《喀秋莎》
1939年,當一個名叫伊薩科夫斯基的男人,在紙上寫下《喀秋莎》這首歌的歌詞時,他萬萬沒想到,兩年之後,這首歌,會飛遍歐洲大地,繼而在全世界傳唱起來,成為一種信念和象征,從此經久不衰。
1941年7月,烏克蘭一望無際的原野上,麥子熟了。金黃的麥穗,洋溢著成熟的香氣。遠處的村莊上,有金發碧眼的姑娘,有戀愛中的小夥子,還有哞哞歡叫著的牛羊。夕陽西落,炊煙縷縷,纏繞著空中的麥香。一切多麼幸福安詳。然而,這片平和寧靜的土地,卻被突然而至的炮聲碾碎。轟隆隆,轟隆隆,德國兵排山倒海而來,他們瘋狂地跳著死亡之舞,使這片安寧的土地,刹那間變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荒野裏,屍體縱橫。小草在燃燒,麥子在哭泣。
蘇聯的衛國戰爭爆發了。一個個青年男子,走出家門,自發組織起來,奔赴前線。他們中,有許多人甚至從未穿過軍裝摸過槍,都知道這一去,就是關山險阻,生死兩茫茫。但為了心愛的家園,他們情願用肉體,去抵擋德國人的坦克和大炮。一批人倒下,另一批人又跟上。當又一列青年士兵,懷著必死的勇氣,從莫斯科開赴第聶伯河前線的時候,一隊女學生,突然出現在送別的人群裏,款款深情地衝他們唱起了《喀秋莎》:“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漫的輕紗/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鷹/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歌聲宛轉悠揚,如一群百靈,在春天的枝頭啁啾。翠綠的音符,紛紛飄落在青年士兵們的心上,滾燙,情意綿綿。士兵們忍不住熱淚盈眶,他們念著喀秋莎,喀秋莎,胸膛裏仿佛蟄伏著一隻鳥兒,紅嘴綠身子,帶著愛情的甜蜜,就要飛了,就要飛了。其時,正黃昏,血色的晚霞,浸染著那片可愛的土地。
此後,在漫長的鐵路線上,在第聶伯河的每一個村莊,在炮火紛飛的戰場上,出現了這樣一個奇怪的現象,每一個蘇聯士兵,都高唱著《喀秋莎》,一往無前地迎著死亡撲去。“駐守邊疆年輕的戰士/心中懷念遙遠的姑娘/勇敢戰鬥保衛祖國/喀秋莎愛情永遠屬於他”,美麗的喀秋莎,神聖的喀秋莎,那個從未謀麵過的親愛的姑娘,他們的愛!他們要為保護她而戰!
戰爭還在殘酷進行中,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俄國人死在戰場上,德國人表麵一片輝煌。然而,就在這時,一種新式武器——多管火箭炮,被送到了蘇聯士兵手中。這種武器沒有任何標記,隻在沉重的炮架上刻著一個醒目的“K”字,是代表“共產國際”兵工廠。但士兵們不知道,因“K”與“喀秋莎”的第一個字母相同,士兵們就親切地喚它喀秋莎。他們帶著心愛的“姑娘”馳騁沙場,終於在四年後,迎來戰爭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