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承認,”阿伯爾說,“某些行為的發生無論出於什麼動機,其本身總是一種罪惡。”
維特聳了聳肩,說:“這裏也有例外,比如說偷盜是一種罪惡,但有的人偷盜卻是為了把他的親人從饑餓中解救出來。你說這種人是該受憐憫呢,還是該受懲罰?對於那種因不可抑製的愛情而失身的女子,就是法律也要體恤,冷血的道學家也要感動的。”
“那是另外一回事,”阿伯爾回答說,“因為一個人受了激情的驅使,失去了理智,隻能把他看作醉漢,看作瘋子。”
“喲,你們這些有理智的人,”維特禁不住叫道,“激情!酩酊大醉!瘋狂!你們這些品行端正的人,連一點兒同情心也沒有!我可是不止醉過一次。我覺得,凡是成就偉大事業,做了看似不可能的事的,都是出類拔萃的人,可是他們卻從來都被罵作醉漢和瘋子。”
“你這又在異想天開了,”阿伯爾打斷他,“你就喜歡誇張,怎麼把自殺扯到事業上去了?”停了一下,他又說:“自殺不管怎麼說都是懦弱的表現……因為比起頑強地忍受痛苦生活的煎熬,死當然要輕鬆得多。”
維特用力壓住心頭的火,說道:“你說自殺是軟弱?我請你不要被表麵現象所迷惑。一個民族,一個在難以忍受的暴君壓迫下呻吟的民族,當它終於奮起砸碎自己身上的鎖鏈時,難道你能說這是軟弱嗎?一個人家宅失火,他大驚之下鼓足力氣,輕易地搬開了他頭腦冷靜時幾乎不可能挪動的重物;一個人受到侮辱時,一怒之下竟同六個對手較量起來,並將他們一一製服,能說這樣的人是軟弱嗎?”
阿伯爾凝視著維特,說:“怪論,你舉的這些例子,在我看來和我們討論的事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不見得有這麼怪吧?”維特接口道,“人的天性都有其局限:它可以經受歡樂、悲傷、痛苦到一定的限度,一旦超過這個限度,他就將毀滅。”維特繼續說:“無論是在道義上或肉體上。”維特認為,“把一個自殺者說成是懦夫,正如把一個死於惡性熱病的人稱為膽小鬼一樣,都是不合適的,這兩種說法同樣是離奇的”。維特舉了前不久一個女子因失戀而投水自殺的例子,來說明人如果尋不到出路就不得不死。但他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阿伯爾。最後,維特感慨萬千便戴上帽子和阿伯爾分開了。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要理解另一個人是多麼不容易呀!
對於生機盎然的大自然,維特心裏充滿了溫馨之情。這種感情曾給維特傾注過無數的歡樂,使周圍世界變成了伊甸園,可如今維特卻成了一個令人難以忍受的、專給別人製造痛苦的人,成了一個折磨人的精靈。那草木茂盛的山麓,那蜿蜒逶迤的峽穀,那悠然流瀉的河流,那倒映在水中的美麗的雲彩,都使維特感到自身的渺小,感到他的不自由,無力量。
清晨,維特從噩夢中醒來,向她伸出雙臂,結果是竹籃子打水;夜裏,維特夢見自己坐在她的身旁,千百遍地吻著她的手,維特在床上找她時,床上卻隻有他一個人。一股淚從維特壓抑的心中迸湧而出,麵對昏暗的前程,維特絕望地哭了。
維特生日那天,一大早就收到阿伯爾的一個小包裹。打開包裹,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即刻映入眼簾。維特與綠蒂初次相識時,她胸襟上就結著這個蝴蝶結。還有兩本荷馬詩集,這些東西,都是維特早就想要的。看到他們這樣善察人意,總是想方設法送給一些維特喜愛的小禮品,以表達他們的友情,維特心中更加難過。憂鬱和沉悶壓抑著維特,維特必然得走開。他到原野中去四處遊蕩,去攀登陡峭的山崖,讓荊棘刺傷他,讓饑渴疲勞折磨他。這樣,夜裏,他坐在寂寥的森林裏蜷曲的樹枝上,在影影綽綽的月色中,寂靜伴著維特進入夢鄉。
近兩星期以來維特在反複考慮離開綠蒂的事情。維特的朋友威廉來信勸維特離去,維特感謝他堅定了自己動搖的心。九月裏的一天,維特終於決定離開綠蒂。
這天,維特約阿伯爾和綠蒂晚飯後一起來到花園裏坐坐。
維特早早地吃了晚飯,來到他們常去的山坡草坪上。維特沉浸在離別的惆悵和再次見麵的歡愉中,思緒萬千。大約等了半小時,就聽到他們的腳步聲。維特便跑著迎了上去,懷著戰栗的心情吻了綠蒂的手。
月亮從鬱鬱蔥蔥的山岡後麵升上來。銀光籠罩著山穀。他們漫無邊際地閑聊,不覺已走近了黑黝黝的涼亭。綠蒂走進去,坐了下來,阿伯爾挨著她而坐,維特也坐在她身邊。可是,維特心情不安,難以久坐,便站起身來,在她麵前來回走了一陣,又重新坐下。綠蒂首先開口,話語中流露出憂傷。“維特每次在月光下散步總會想起故世的親人,死亡、未來等問題總會襲上我的心頭。我們都是要死的!”她轉向維特,聲音裏充滿了感情,“可是,維特,我們死後還會重逢嗎?會重新認得出來嗎?您怎麼想?您怎麼說?”
“綠蒂,”維特握住她的手,眼中閃動著淚花,“我們會再見的!會在這裏或別處再見的!……”
“故世的親人是否知道,是否感覺得到,我們幸福的時候總是懷著溫馨的愛追念他們呢?”“啊!當靜靜的夜晚坐在媽媽的孩子中間,坐在我的弟妹中間,我母親的身影就會浮現在我的眼前。我在她臨終的時候,發誓做她孩子的母親,我是盡我所能地做了一切。啊,敬愛的母親,你要能看見我們的和睦,你一定會懷著最熱烈的感激之情讚美上帝,讚美你含著最後的痛苦的淚水祈求他保佑你的孩子的主。”
“你太激動了,可愛的綠蒂!”阿伯爾溫柔地插話說,“你心裏總在想著這些事,但是,我求你……”
但綠蒂繼續講下去:“上帝知道我的淚,我常常跪在床前含淚祈求上帝,使我馬上能代替母親撫養弟妹。”
“綠蒂!”維特喊著跪倒在她跟前,拿起她的手,讓它浸在自己的熱淚之中,“綠蒂!上帝會賜福給你,你媽媽的靈魂也會保佑你!”“您要是認識她該多好,”她一邊說,一邊握住維特的手,“她是值得您認識的!”聽了這話,維特差點兒暈了。還從來沒有人以如此崇高、如此敬佩的話稱讚過他呢。
“上帝呀!有時我想,當生活中最愛的人讓人抬走的時候,最感到傷心的是孩子,很久以後他們還在抱怨穿黑衣服的人抬走了媽媽!”她站起身來,“我們走吧,夜已經深了。”
維特依然坐著,渾身發抖,緊緊握著她的手。“我們會再見的!”他叫道,“我們一定會再見,無論變成什麼樣子,我們都彼此認得!”他站起來。“我走了,我是心甘情願地走的。再見吧,綠蒂!再見吧,阿伯爾!”
綠蒂戲謔地說:“我們明天再見吧。”她把手抽回去,與阿伯爾一起朝林蔭道走去。
維特目送他們在月光中離去,撲倒在地,放聲大哭,隨後又一躍而起,奔上坡台,還看得見下麵高大的菩提樹的陰影裏,看見她的白衣服在樹蔭中閃動,維特伸出雙臂,這時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10月20日,維特來到公使館,當了辦事員。維特希望在工作的愉快中求得解脫。
但公使是一個墨守成規又十分迂腐多疑的人,他從來沒有滿意的時候,對誰都看不順眼,繁瑣得跟老太婆一樣。每次維特把擬好的文件交給他,他總是說:“好是好,但是請你再看一遍,或許還會有更好的字句,更簡潔的冠詞。”標點符號若是不按成法去點不準確,他就一點兒也看不懂。同這種人共事,維特感到很苦惱。公使也多方刁難維特。
在那裏,維特發現了許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家夥,他們熱衷的隻是地位,他們的事業就是互相警戒提防,唯恐別人先逾一步。但也有另外一些人。維特認識了一位伯爵,他思想開明,很有抱負,維特對他的敬重與日俱增。同他的交往中他表現出極重友情、富有愛心。維特很尊敬他,他的友誼給了維特很大的安慰。不久,維特散步時認識了一位馮·B小姐,她是位可愛的姑娘,在呆板的生活環境中仍保持著許多自然的天性。他們談得很投機,以後他又去登門拜訪了她。她不是本地人,住在這裏的姑媽家。
維特雖然有殷實的家產,受過很好的教育,但由於出身市民階層,便被貴族們看不起。維特恨透了那該死的階級差別。他的聰明才智一點兒也得不到施展,每天忙忙碌碌,隻是像木偶一樣被人驅使。他在給綠蒂的信中說:“我現在陷入混亂的狀態之中!我在可悲的巢穴裏,周旋於陌生的、對我的心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人群中。我的神智完全枯竭了!我的心沒有片刻的充實,也沒有片刻的歡樂!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這裏我發現的唯一的女性就是馮·B小姐。她很像您,她感情很豐富。有時候我們一起幻想純淨幸福的鄉村生活;啊,還談到了您!她很喜歡聽我談起您,她愛您。”
三月裏的一天,維特到伯爵家去吃飯。恰巧晚上貴族社會的先生太太要在他家聚會。維特沒考慮過多,也從未留神下屬不能參加,他在大廳裏同客人們閑談。聚會的時間就快到了,客人們越來越多了,有肥胖如鵝的小姐,有穿著古式大禮服的侯爵老爺,維特從心裏就反感,正等著向伯爵告辭。這時,B小姐進來了,所以他就沒有走,站在她的椅子後麵,和她說話。過了一陣子他才發現,她的談話沒有平時那麼坦率,而且有點發窘。維特和幾個認識的人交談,但他們個個都隻有三言兩語,愛理不理的樣子。這時維特注意到大家都帶著傲慢的神情看著自己。終於,一位夫人跟伯爵說了幾句話,伯爵隨即走到維特身邊,把他帶到窗前,說:“我們這種奇特的關係您是知道的,我發現,參加聚會的人都不願意在這兒見到你……”維特沒等他說完,便說:“對不起!我本該早就想到的,我早就應該告辭了。”他鞠躬告別,悄悄溜出,坐上一輛馬車,跑到山上去了。
這一來,維特成了眾人注目的對象了,他不管走到哪裏,都能看到嘲笑的眼光,聽到譏諷的話。
第二天,維特在林蔭道上遇著B小姐並向她表明,她最近的態度使自己受到極大的傷害。
“哦,維特!”她用一種親密的聲調說,“你是知道我的心的人,你不知道我難過嗎?從我踏進大廳的一刻起,看見你在那兒,我多麼難過啊!”淚水從她臉上流下來,她擦了擦,又說:“我姑媽您是認識的,她是在場的。她是以什麼樣的眼光看著你的喲!維特,昨天夜裏我忍了一晚上,今天早上為了我同您交往的事挨了一頓教訓,我不得不聽著她貶低您,汙辱您,我隻能,也隻允許我為您進行一點點辯白。”她的每一句話,都像利劍一樣刺在維特心上。他再也不能忍受了!沒有和任何人商量,他毅然辭去了公職,同一位與他交情比較好的侯爵一起到他的莊園上去了。
途經故鄉,他重溫往日那些充滿幸福夢想的日子。那時他渴望到外麵陌生的世界去,希望渴慕的胸懷得到充實和滿足。可現在,他帶著破滅了的希望從“世界”回來了。這令人失望的現實啊!
侯爵為人真誠,純樸,很好相處,他對維特很好,但他周圍的人卻很奇怪,讓人不能理解。但侯爵所談之事往往是道聽途說的或是書上看到的,沒有他自己的見解。他也很器重維特的智慧和才能,卻不了解維特的心。那是維特唯一的驕傲,是一切力量、一切幸福和一切痛苦的源泉。這使得維特無法在他的領地上長住下去。
維特的心牽引著他回到瓦爾海姆。這時綠蒂和阿伯爾已經結婚了。維特隻能在睡夢中、在幻想中去追尋人生的快樂。
天已入秋,樹上的葉子都枯黃了,飄零了,西風吹打著殘枝。維特的心中也是一片秋色。
他去看望菩提樹下的那家人,想見見他畫過的那兩個孩子。但孩子的母親告訴他,她的小兒子已經死了。
他又去打聽和他交談過的那個年輕的農夫,聽說他已經被解雇了。這一天,維特在通往另一個村子的路上遇見了他,他便向維特講了他的故事:他對女東家的戀情與日俱增,整天魂不守舍,直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終於有一天,他走進她的臥室,向她表白了愛情。他希望同她結婚,終身侍奉她。但女主人的弟弟來了,他早就懷恨這個農夫,因為他擔心姐姐和他再婚後會把遺產奪了去。因此她弟弟就把他趕出家門,並且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使得女東家即使想要再雇他也不可能了。現在她又另雇了一個長工,據說她為了這個長工又同弟弟吵翻了,她弟弟堅決不讓她再嫁人。維特很同情他的不幸遭遇,可他自己的命運不也同樣不幸嗎?
維特最初同綠蒂跳舞時所穿的青色燕尾服,已經舊得不成樣子了,他好不容易才下決心換了它,又做了一套一模一樣的穿上,還配了黃坎肩和黃褲子。但還是覺得沒有舊的穿著稱心。一天,維特走進綠蒂的房間,她便迎來,維特欣喜若狂地吻了她的手。一隻金絲雀從鏡台上飛來,落在她的肩上。“一位新朋友,”她一邊說,一邊把鳥兒引誘到自己手上,“這是給我的弟妹們的。這鳥兒太可愛了!您看!每當我給它喂麵包,它就撲騰著翅膀,乖乖地啄食。您瞧,它還吻我呢!”
他想去擁抱綠蒂,想了有千百回,可見到她卻又不敢伸手。他躺在床上時,總是要想,有時絕望起來,真想在床上長眠下去,從此不再醒來。
他開始無節製地喝起酒來,一喝就是一瓶。每當這時,綠蒂總是憂鬱地說:“你不要這樣喝!你也應該想想綠蒂呀!”“想到你?”他答道,“這何消說,我是在想你呀!不,我不是在想,你本來就在我的心裏。”綠蒂怕他再說下去,就扯起了別的,引開話題,免得就此事一個勁兒談下去。
有一天,維特要走時,綠蒂握著他的手說了聲:“再見,親愛的維特!”維特激動萬分,她還是第一次說“親愛的”。維特把這話念叨了上百回,晚上要睡覺的時候,他自言自語了一陣,忽然說道:“晚安,親愛的維特!”連他自己都禁不住笑了。
冬天來了,天氣越來越冷,花草都枯死了,一片荒涼。中午,維特不想吃飯,獨自走到河邊去溜達。一陣冷濕的晚風從山上吹來。灰蒙蒙的雨雲飄進了山穀。遠遠的有一個身穿綠色舊外套的人在岩石間爬來爬去,好像在尋找什麼野花野草。維持朝他走去:“你在找什麼?”
那人回過頭來,帶著悲哀的神情歎口氣說:“我在找花,可是一朵也找不到。”
維特覺得好笑:“現在可不是開花的季節呀!”
“花多得很哩。”他說,“在野外,花總是有的,黃的、藍的、紅的都有,矢車菊開的是小花,漂亮極了,可惜我一株也沒找到。”
“你要花幹什麼呢?”維特感到有點奇怪。
他臉上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怪笑,把指頭放在嘴唇上,說:“你不要泄露給別人,我答應要給我的心上人一束鮮花的。”他接著又說:“她的東西多得很,可富啦。”
“但是她卻喜歡您的一束花。她叫什麼名字?”
“假使軍政府還了我的錢,我不會成為這個樣子的!唉,從前有一陣子我混得挺不錯!現在是沒落了。我現在——”他淚眼涔涔地望著天。
“你自然是幸福的過來人了?”維特問道。
“那時我的日子真不錯,過得輕鬆愉快,簡直如魚得水。”
“亨利!”隨著呼喚聲,一個老婦人從路上走來。“亨利!你到哪兒去呀?我們到處找你,該回家吃飯了。”維特走過去跟她搭話,知道了這是她的兒子,得瘋病已經一年多了。“他自己說,有段時間他生活得很幸福,很自在,那究竟是什麼時候呢?”她帶著哀憐的微笑叫道:“他是在說他瘋了的那個時候哩,他還老誇講哩,那時他關在瘋人院裏,神誌完全不清。”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聲驚雷打在維特的心上。他往老太太手裏塞了一枚錢幣,恍恍惚惚地往城裏走去,心裏叫道:“天上的上帝啊,人隻有在獲得理智以前或者喪失理智以後才能幸福,難道這就是你安排給人的命運?”
下雪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落滿了原野。綠蒂的父親病了,綠蒂去看望他。第二天清早,維特就來了,心想,要是阿伯爾不去接她,他就陪她返城回家。他進了法官家,發現一家人的情緒都很激動。最大的男孩告訴他,在瓦爾海姆剛發生了一樁謀殺案件,一個農夫被人殺死了。據說死者是一個寡婦的雇工,這寡婦從前雇用過的另一個人,對她家有些仇恨。維特聽了這些情況,心裏猛地一震,他叫道:“我得立即過去,一刻也不能耽誤。”他急匆匆地往瓦爾海姆跑去。
路過菩提樹時,他看到那裏有一片鮮血。他走近酒店,全村的人都聚在那兒,屍首放在小酒店前麵。突然響起一陣喊聲,隻見一群全副武裝的人押著犯人走過來了。維特朝那邊望去,犯人就是那個對寡婦愛得刻骨銘心的長工,他跑到犯人跟前,叫道:“不幸的朋友!你怎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犯人默默地看了看他,泰然自若地說:“誰都別想得到她,她也別想嫁人。”
犯人被押進酒店,維特便匆匆地離開了這兒。一路上他隻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救他!”
他回到法官家裏,阿伯爾已在那兒了。他很掃興;不過他立刻重新振作起精神,激昂慷慨地向法官——綠蒂的父親陳述了自己的看法。他激烈地為犯人辯護。但法官更猛烈地反對他,說他庇護殺人犯,有損法律和國家的治安。阿伯爾也來了,他也站在法官一邊反對維特。法官反複向維特叫著:“不能聽你的話!這農夫罪不可赦!”最後,維特隻得懊喪地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