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晴朗舉起手裏的小鋤:“伯伯說桂樹下有小舅舅埋的桂花酒,我們去偷一壇來。”
事務所之外的冉晴朗也是一副小女生的神態。
她跟在冉晴朗身後,微微出神。這樣算來,冉晴朗和林斐應該是表姐弟,咖啡館那一幕,林斐輕吻冉晴朗的頭發是做戲給誰看呢?答案不言而喻。
有必要嗎?她想著,輕哼了一聲,心裏又涼了幾分。
然後,忽然又想到,難怪她覺得冉晴朗這名字耳熟,想來若幹年前,她曾經在電話裏聽過冉晴朗的聲音。
世間緣分真是微妙,她和冉晴朗,她和馮宥,那些緣分早早地就暗伏在流年當中。
冉晴朗在地麵上細細地找著埋酒的痕跡,東挖一下西挖一下,一無所獲,那片草地倒是被她“蹂躪”得慘不忍睹。
紀瓷蹲下來,接過她手裏的小鋤頭,認真地在樹下找了找,果斷地選了一個地方挖了起來。果然,沒幾下,就挖到了醬色的壇子,壇口有大紅的綢布係著,黑色的毛筆字寫著封壇的日期,三年前的暮秋。
“紀瓷你蠻厲害的啊!”冉晴朗笑嘻嘻地讚道,“你怎麼知道埋在哪?”
“嗬嗬,直覺而已。”
“我看該是靈犀!”冉晴朗一邊拂著壇子上的浮土,一邊說道:“紀瓷,我小舅舅是極好的人呢。”
見紀瓷不語,冉晴朗停下手裏的動作,極認真地說,“紀瓷,我說的話也許有些冒犯你,請你別介意。我猜,你和林斐是認得的吧。但過去終歸是過去,你和小舅舅能在一起,就是你們的緣分。不管過去好與不好,都別和小舅舅提起好嗎?他那個人,有時候就是菩薩的心,太容易為別人考慮,反而就對自己太殘忍了。”
紀瓷沉默了片刻,篤定地回答她:“你放心,我從來都不喜歡走回頭路。”
冉晴朗笑笑,抱起壇子,“走吧,伯伯說給我們薰了小羊腿,配上桂花酒,真是美味呢!”
兩人起身,卻不想有人發現了他們,早已向這邊走過來。
馮宥說:“好啊,你們偷我的酒!要罰!”
“小舅舅,這酒可是紀瓷挖出來的,要罰也是罰她。”
“你們倆誰都逃不了,每人罰酒三杯。”
他們兩個隻管說笑,紀瓷不自覺地望見遠處的林斐,心裏一陣鈍痛。
11
林斐靠在一棵桂樹旁,依然戴著雷朋鏡,麵無表情地望著他們這邊。有夕陽疏淡地落在他腳下。
耳邊尚且回蕩著馮宥說過的話。
他說:“小斐,你的手杖不好,把手怎麼是鑲瓷的呢?容易碎吧。回頭,我給你做一個柚木手杖,鑲一枚和田玉,手感會更好。”
鑲瓷。想瓷。
馮宥沒有明說,在林斐聽來這句話卻是默默而有力的提醒。
他的手緊緊握著白瓷的手杖把手,手心摩挲過光滑的觸感。
這是他的秘密,他沒想到會被馮宥察覺。把一個人的名字,深刻在生命裏。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去愛,唯有暗暗地緬懷。而今,忽然被人提點,仿佛提醒他,你不配,不要再覬覦。
紀瓷看見林斐麵無表情地望著她這邊,她迅速收回目光,一顆心卻還是劇烈地跳起來。
有桂樹的葉子落在她肩上,她拿起來,又冷漠地扔掉。此情此景,他是否也還記得桂樹下的輕吻,他是否還記得他許下的諾言——等到十八歲,我們一起喝桂花酒。
“紀瓷、紀瓷。”馮宥喊著紀瓷的名字,笑道,“你怎麼說著話也能走神?”
紀瓷嗬嗬笑了兩聲,跟上他和冉晴朗的步伐。
冉晴朗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紀瓷臉色的變化,轉頭對林斐喊道:“喂,你又發什麼呆呢,寫小說把人都寫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