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即對麵帶困惑的紀瓷解釋說:“林斐是寫小說的,你不知道吧?”
紀瓷搖搖頭。
馮宥頓頓腳,遲疑了許久的話終究還是說出口:“我忘了給你介紹,非文就是他。”
她一時如鯁在喉。
“那年夏天的陽光已墜落,我卻還記得。雲起、桂落,牽手看星河。月向東方隱落,你輕輕吻了我。”
難怪那首歌,能引起她那麼多的共鳴。
她想起自己在拍MV時的痛哭失聲,不禁又覺得荒唐,真是荒唐的一個人,明明率先收回了愛,卻寫這樣一首歌向世人標榜自己的情深。
多麼諷刺。
而更諷刺的是,曾經相愛的人,再相逢竟如同陌路。
他們之間已經不是江頭和江尾的距離,而是天涯與海角。
12
吃飯的時候,紀瓷坐在馮宥的右手邊,林斐一個人遠遠坐在她斜對麵。他對她的冷淡和疏遠顯而易見。
冉晴朗不忍見林斐落寞,端著小杯酒嬉笑著湊過去:“怪人,總這麼不合群。”
桌旁還有幾個鄉鄰,與馮宥父親舊交甚篤,眾人喝著酒,熱熱鬧鬧的,也便沒人覺得桌上偶爾沉默的一兩個人會是怎樣格格不入。
冉晴朗小聲地對林斐說:“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林斐漠然地喝掉杯中酒,搖搖頭:“不必。”
紀瓷遠遠見他舉杯喝得悠然,心裏竟有些說不出的憋悶,連帶著也三四杯的清酒入喉。
她忘了自己的酒量,更忘了桂花酒後勁大的教誨。
隔一會兒,眼前便有些暈眩,整個人笑起來也多了嬌嗔的小女兒態。
馮宥苦笑著去拿她手裏的杯,寵愛地說:“小丫頭,小心又喝多了。”
她不依,搶著給自己倒滿酒,然後起身去敬伯伯。
她絲毫沒注意到斜對麵那個一身黑衣的年輕男人,他的臉已經變了色。
紀瓷越喝越歡喜似的,笑得像一朵花。
這一次,她舉起杯是對著冉晴朗的,就在冉晴朗想要起身應她之際,她的酒杯卻偏轉方向轉向了林斐。
“林斐,來,桂花酒,同飲。”
林斐捏著杯,一動不動。
“膽小鬼。”她挑釁地說。
“紀瓷,你喝多了。”馮宥哄她。
“是啊,紀瓷,我去給你榨一杯鮮藕汁吧,解酒的。”冉晴朗也看向她。
不知情的人在一邊嗬嗬笑著,笑看小女生不勝酒力的嬌萌醉態。
林斐卻靜靜地站起來,舉著杯說:“好,我陪你。”
他舉著杯伸手過來,卻一路虛晃,像在茫茫路途中尋不到方向。最後還是冉晴朗伸手幫著他把酒杯遞到了紀瓷麵前。
紀瓷縱然有五六分醉,卻還是被這一幕震驚了。
她看著他跌跌撞撞遞過來的酒,又看看他始終不曾摘掉的眼鏡。似乎第一次意識到他的身體狀況。
大滴的眼淚瞬間就滾落下來。
她說不清為什麼自己的心會疼,突兀地,像舊傷疤再度裂開。
怎麼會呢?他那麼優秀的一個人,高高在上的一個人,怎麼會看不見了呢?
她到底也沒有與林斐碰杯。
馮宥和眾人道歉,攙著紀瓷離了桌。
他在廚房裏做了一碗醒酒湯,再去找紀瓷,她卻已經披著外套坐在院外的桂樹下。
上弦月彎如眉弓,院子裏亮著一盞燈。
馮宥端著湯碗走過去,卻驀地停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他能清楚地看見她肩膀的抖動。
他端著碗,一時不知該進該退。隻靜靜地在她身後站著,如果可以,他願意為她擋住整夜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