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久別重逢(3)(1 / 3)

像是怕馮宥會拒絕,急忙又補充了一條:務必要來,那老板脾氣古怪,難得能約到位置。

她怎麼能想到,馮宥看著這份誠意十足的邀請,哭笑不得地擰著眉頭。他剛從醫院回到家,握著牙刷苦著一張臉,然後又覺得多有趣似的,笑著搖頭,回她:好的。

狗在腳下輕吠。

他蹲下身,揉著它頸部的毛,輕輕地說:棕棕,我很久沒有在一個人身上找到家的感覺了,她很特別,你覺得呢?

棕棕很享受這種撫摸,身體放鬆地貼在地板上。

其實快樂很簡單,為什麼覺得它曾經那麼遠呢。

09

周日,紀瓷早早地出門,坐公車輾轉良久,終於在一片高樓大廈之間找到那極為珍貴的幾處四合院。胡同口掛著紅底白字的鐵牌子——吉祥裏。很喜慶的名字。

她憑著記憶在一棵銀杏樹前停住腳,她還記得秋天時,這裏的一樹金黃。當然,她也沒忘記,在有著大月亮的夜晚,她在這棵樹底下第一次錯把馮宥認成了林斐。

她輕叩門環,無人應。雙手試探地推了一下,大鐵門“嘎吱”一聲自動開了。

她沿著青磚鋪就的甬路經過玻璃花房,可以清晰地看見裏麵蔥蘢的綠意。小小的花房中間竟然有一棵梅樹,枝頭隱約有青白色的花苞。在北方,真是少見。

在這寒冬天氣,於鋼筋水泥的北方城市裏,擁有這片綠,可見主人的用心。

約莫二十幾步,便可行至正房,暗綠色油漆斑駁的木門半開著,房內暖氣十足,有小半隻熏香在青色的碟裏燃著,是很好聞的檀香味。房間裏沒有人。

她探頭向裏間看:“有人嗎?”

裏麵傳來叮叮當當切菜的聲響。

有人回她:“你先坐,桌上有新炒的瓜子,壺裏有剛沏的茶水。”

倒是準備得周到。

她坐下來,信手拿起桌上的書,卻又覺得哪裏不對勁似的,那聲音怎麼那麼熟悉呢?

紀瓷掀開棉布門簾,向裏間走去,卻見灶台前,有身材修長的男子正背對著她翻炒鍋裏的菜,聽見身後有聲音,他頭也不回地說:“進來了就搭把手吧,把案板上的配菜遞給我。”

紀瓷懷揣著心裏的疑慮,把水台上那盤紅綠相間的彩椒遞過去。忐忑地看了炒菜人一眼。

他扭頭看她,卻笑了:“你來得挺早啊,小跑腿。”

紀瓷像是有些沒有回轉過神,隻愣愣地看著他麻利地把菜倒入鍋裏翻炒,然後調味盛盤,她不禁說道:“你怎麼親自上廚了,老板不會生氣嗎?聽說人很怪的,大概也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廚房吧。”

馮宥也歎氣:“你請我吃飯,但是卻要我上廚做飯,我一直也沒想明白,我到底是虧了,還是賺了。”

紀瓷仍是不解,眼看著馮宥又將另一盆青菜倒進鍋裏。

“為了節省時間,省略了你點菜的環節,我就自作主張做了幾樣,熱量都不高,估計小姑娘們都愛吃。”

馮宥把菜逐一端上桌,見紀瓷仍傻站在那裏,指著右手側的洗手台說:“過去,洗洗手,準備吃飯。”

棕棕從虛掩的門裏擠進來。

馮宥拍拍它:“你也餓了吧,走,先伺候你吃飯。”

說著,馮宥領它去了花房。不一會兒,他返回來,看紀瓷還皺著眉站在廚房裏,苦著一張臉,他笑笑:“其實,你傻乎乎的樣子比你聰明的樣子要真實可愛,我猜,你原本就是個傻乎乎的姑娘。”

“馮老師,你到底是誰啊?”

“姓馮,單名宥。”

“我是說,你和‘清歡’的關係。”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馮宥攤開手。

正說著,小客廳裏的座機響了。

“我去接電話。”他在紀瓷追凶一樣的目光裏,逃也似的出去了。

然後,紀瓷清清楚楚地聽見他握著聽筒對另一端的人說:“抱歉,今天不接受預約。”語氣極其冷淡。

紀瓷終於像被雷劈過一樣,瞪目,啞然。

“你是……這裏的老板?”

“我以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就知道。”他孩子一樣無辜地撓撓頭。然後,坐下來,給紀瓷盛了滿滿一碗飯,“確切地說是老板兼大廚。”

“馮老師,你的職業到底是什麼?”

“職業是指用來賺錢謀生養活自己的嗎?嘖嘖,別這樣瞪人啊,我數數。”馮宥說著話,真的開始思考,“有一間小公司,但是也不太上心,多數時間都交給手下人打理。不忙的時候經營菜館,每年有幾個月會外出觀星,寫觀星專欄給美國的天文刊物,還開了一間淘寶店,賣手工製品,比如木雕啊、瓷器啊,我自己做著玩的,數量不多,基本也沒什麼生意,嗯……有時候也會去做英文家教,比如盛情難卻的朋友推薦。當然,像前些天給你們代課,也是有償的。還有一些特邀講座,如果主題是我喜歡的,受眾也是我喜歡的,那麼我也會接一些……大概,就是這些吧。”他把額前的頭發拂到腦後,隨手找了根塑料夾子夾住,聳聳肩,“反正做的這些都挺隨意的,好在能解決溫飽。”

馮宥一口氣說完,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然後舀了一勺湯給紀瓷,熱情地推薦:“這個湯是補氣血的,特意加了玫瑰,用的是年初的第一次花,你嚐嚐。”

紀瓷握著茶杯猛灌了幾口,用以消化剛剛聽到的那一長串信息量。

“是江城的朝雲茶。”

他突然這樣說。

紀瓷忽地想起第一次來的時候喝到的桂花酒,小梅姐曾說那是老板親自用江城的桂花釀的。

她問馮宥:“你和江城有什麼關聯嗎?”

“我爸是江城人,我媽媽是安城人。”

脈絡似乎一下子清晰了,她想起他給她講過的故事,想起從南方老家帶回的橘子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