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人被挑選出來。傳達福音。大多數人幸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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誦唱福音。痛苦的背負隻是為了讓那《聖經》更加震撼,
隻是為了讓那力量足夠喚醒冥頑的人。
不是不可以逃脫。有人選擇為保護火種而離開。但有人選擇留下,一切才情,學識,抱負都因為自主犧牲而更加振聾發聵。他說,得流血,車輪才能前進。
於是,這世上有了荊棘鳥。它們一輩子飛啊飛,停下腳棲息的時候,它們選擇了荊棘,當荊棘刺穿身體的刹那,血流下來,歌聲有如天籟。如果,那個時候,你有聽到那歌唱,請珍惜吧。請好好聽。聽見痛苦帶來的歡欣,聽見生命的真諦,聽見被我們忽略了太
久的鄭重對待和感恩的心情。
適度光明
一天當中,我喜歡晨曦和夕陽。那種光明不帶侵犯。讓人溫暖,卻又小心試探,它們示好,卻不過分。
適度光明。徹底的黑暗是大恐怖。但徹底的光照呢?也需要閉目蒙眼。嬰兒未足月生產出來,要睡很久,才願意睜眼。外麵的光亮太
熾烈了。我們皆從暗夜裏來。太亮,也會令人焦慮。
過於暗,是死寂。過於亮,是喧鬧。生存於地牢,不見天日是囚。大白於天下,過往人觀瞻也是囚。永遠不被看到是悲哀事件。被看得沒地方躲藏是恐怖事件。
同學楊超拍攝的電影《旅程》中,不願意複讀高考的女孩與男友相約,離家出走在路上。他們長途跋涉,為著並不重要的目的地而行走。長鏡頭一直跟,一直跟,跟到觀眾幾乎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女孩突然崩潰倒地,她仰麵朝天,嘶喊出一句:“怎麼這麼亮啊?”“怎麼這麼亮啊?”這句話是《旅程》裏非常重要的台詞,如同控訴,向天發問,向過度明亮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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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抱怨那些具體的事物,她隻是在光天化日裏無處棲身。她的被逼迫讓人深有同感,盡管隻是言及光亮,卻涵蓋了一切我們
能體察到的潛台詞。
一天當中,我喜歡晨曦和夕陽。那種光明不帶侵犯。讓人溫暖,卻又小心試探。它們示好,卻不過分。
日上三竿,通天雪亮。走在路上,眼睛和心被晃照得無處遁形。於是,各式各樣的太陽鏡和帽子大行其道。但在它們的遮擋下,我們如同掩耳盜鈴之人,看見赤日下的影子,矮小變形,膽戰心驚。
更不要說午後的時光。那是太陽橫行肆虐的時刻。人們在室內,吃飯,睡午覺,不出行。小孩子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那時候留下的童年記憶是恍惚,是一種有著曖昧意味的不祥。
人們約在黃昏後。此刻,風愜意,光在衰減。可以睜大了眼睛觀察世界,不必再擔心被灼傷。人與樹曆曆在目了,笑靨那麼生動,清晰,觸手可及。白晝的功利心,計較心,不平的心變得微不足道。城市的節奏慢下來,奔命的人披著柔和的霞光回家了。
華燈初上,白日裏高談闊論的人開始露出沉靜的一麵。不需要再在人前扮演那麼多勉力出演的角色了。
真喜歡燈啊。
有燈的地方,明暗被勾勒出來。燈下聚光,可專心研讀,可遠離打盹兒,它劃分了一些區域,給予我們提醒和休養的空間差別。燈光所及處,由近及遠,由明至暗,世界有了層次,人有了位置,顯與隱,有了選擇的餘地。
但燈也有日光燈和追光燈。
前者陰冷,明晃晃地不帶感情,所有的相被照得麵目清楚而讓人生厭。
追光燈,有明有暗,讓人看見該看見的,那暗處,是留白,是容身之所,是喘息之地。它曾經是舞台用燈,卻慢慢演變成射燈,在家居環境裏派上用場。生活裏需要有主次之分,需要一種疏密得當的情致。雖然物理世界很粗糲,但藝術世界的想象和審美帶給我們完全不同的感受。
最喜歡那種可以調節光線的燈。根據需要,光亮不同。被動的人生出現了主動權在握的可能。是誰這麼貼心?發明了這樣神奇的旋鈕,令我們的尷尬小有化解?
適度光明。
有那三十三天的無數光芒境界,願它們溫和,不過度炫耀。願它們集中,不過度發散。願它們如指路的燈塔,於暗夜裏有光,接引得見,而不熊熊直照,反令路人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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