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是風華絕代遺世獨立的沈自知，也不是身懷絕技傲然自立的歌影，更不是鳳佑慎，更不是蕭重，更不是無情，更不是唐不悔。
而是那樣一個褪去所有麵具毫無防備地去向另一個人展現自己的男人。
這個人是顧持。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顧持不得善終。
鳳佑乾危難之際，衝進了昭陽殿躲避。
顧持與鳳若海站在一邊，鳳佑乾質問顧持：“你……你居然敢背叛我？你居然敢背叛我！！！”
鳳佑乾此時雙手通紅，沾滿了血，也不知是哪裏的血。
當他手指著顧持的時候，那手指上還往下滴著血珠子。
“梁惜玉啊梁惜玉，沒想到你也有今天！跟這個老雜種在一起很快活麼？你居然為了他背叛你的父親，背叛你的家族，背叛你的國家！你是瞎了狗眼嗎！你知不知道，今天不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而是‘不是利國亡就是梁國亡’！”
一開始鳳佑乾說話指責的時候，顧持麵帶微笑看著他不發一言，沒有反駁卻很鎮定。
但他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裏是掩飾不了的慌亂和驚惶。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父親，甚至可以不在乎梁國太子府乃至於梁國皇室，因為他們對他沒有半點兒恩情所在。他拚命地想往上爬，努力去做一切在某些人看來罪大惡極的事情，但他並沒有泯滅自己的良知，他想要的很簡單，不過是父親太子禹的肯定、信任和寵愛。
可這一切都沒有得到過，正因為沒有得到過，他才無比想要得到。
現在鳳佑乾告訴他——不是利國亡就是梁國亡。
梁國的百姓未曾辜負他，未曾傷害他，他怎麼可以打破他們的生活，讓他們不再安穩？
顧持的神情落進鳳佑乾的眼裏，鳳佑乾哈哈一笑，無比得意。
“現在你有一個機會可以將功補過，那就是殺了你身邊的那個男人！”
“殺了他？”顧持看向鳳若海，鳳若海也正看著他。
這樣溫柔的對視下，顧持知道自己肯定下不了手殺了鳳若海。
“你若是殺不了他，那我就替你來殺了他，你我好歹是兄弟，我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你走向歧途呢？”
鳳佑乾邪魅一笑，仿佛就要發動。
鳳若海知道鳳凰令的威力，顧持也見識過鳳凰令的威力。
電光火石間，誰也沒能看清楚鳳佑乾究竟做了什麼，但唯一可以看清楚的就是顧持奮不顧身地衝到鳳若海的麵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緊緊抱住鳳若海，緊緊護著鳳若海。
“鳳佑乾你哪裏跑！”
高崇衍帶著歌影衝進來，緊隨其後的是一身盔甲威風凜凜的鳳佑慎。
鳳佑慎斥道：“鳳佑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鳳佑乾仰天大笑，亂發狂飛，整個人都像是從地獄出來的惡魔一般。
“阿持！”
鳳若海摟著顧持搖搖欲墜的身軀，神情悲戚，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阿持……阿持……阿持……”鳳若海低低喚著，他的雙眼幹枯流不出淚來。
顧持的嘴角淌著鮮血，一直流一直流，好像一直流不盡一樣。半張臉都被血汙住了，顧持蒼白俊秀的臉此時也分辨不清。這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我知道……”顧持微微搖著頭，“我知道你不會永遠喜歡我的，我不敢奢望那句話……”
鳳若海點點頭，“我隻要你要說什麼。阿持，你別說話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顧持搖著頭，“……過了今天，我就不再是顧持了……可是我好在乎……好在乎顧持……”
“嗯，我知道。”
“我想你大概就會忘了吧……”
噗一口鮮血噴出來，顧持顯得更加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了，但他還是要把話說完。
“也許我為你而死了……你大概就能記得我一輩子了吧。”
鳳若海拚命點頭，“我會記得你的，我一定會記得你的，記得你一輩子的。”
“這個世上……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是為你……而死的？”
又是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鳳若海還沒來得及回答，鳳佑乾卻是看不下去。
“死到臨頭，還要在這裏卿卿我我丟人現眼？梁惜玉，你真是惡心死我了！”
鳳佑慎與高崇衍自然詫異於鳳若海與顧持之間的感情，之前沒有插話的資格，此時鳳佑乾一開口，二人齊齊炮轟他。
“鳳佑乾，你不要以為你今天能夠逃脫！你幹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以為我們會放了你？你以為利國百姓會放了你？”
“束手就擒吧！不然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鳳佑乾冷笑，“今天我是栽到了你們的手裏，不過要我束手就擒，任你們宰割，想都別想！”
不等鳳佑乾再說話，一聲壓抑的悲慘的叫聲就這樣喊了出來。
“阿持——”
其實鳳若海的聲音並不大，他甚至因為悲痛而讓聲音顯得特別沙啞低沉。
但這都掩飾不了他的悲傷。
鳳佑乾冷哼一聲，儼然鳳若海懷裏的顧持已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