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村,古取宏廣發達之意。在皖南眾多風格獨特的徽派民居村落中,素有“中國畫裏的鄉村”之稱。
進宏村後,我和阿lee選擇了住不同的地方。離開騎行,我們的生活不再那麼有同質性。
安頓好住宿,相約著一同去街上吃飯,深夜還同去了一家靜吧。坐在吧台邊,阿lee又一次喝了很多酒,然後很認真地說,如果不是在昌化遇到我,他那時就已直接打道回府了。
其實我也一樣。一開始出發時,並不知道會騎到宏村,隻是想著往前走。
也許正是如此吧,在前進的路上,我們總是一邊給自己找好退縮的潛在理由,又一邊不斷地給自己預設一些短小目標,以試探自己能否預期到達。一段段的短小目標誘使著自己不斷向前,等我們回頭時,才發現自己其實已經走了很遠。如果我們一開始就給自己設立一個遠大的目標,也許很多人會選擇直接放棄。
所以,前行和成功,很多時候都是一個又一個短小目標的累積。
宏村的巷子像迷宮,每一條路都似曾相識,很容易讓人迷失其中。
我決定暫時在宏村休整幾天。在那幾天時間裏,我每天都在重複著昨天,又每天在尋找新鮮。不停地換旅館,體驗著不同的民宅,又似乎總在做著那麼幾件固定的事——吃飯、逛巷子、旁觀人群、找旅館、喝咖啡、走夜路。
直到某個午夜看到一個與我有相同狀態的女孩,於是開始和她一樣,在巷子深處靜坐。當時她獨自席地坐在一條很深、很黑暗的巷子裏借著路燈閱讀。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頭發和白色的書紙上,內斂地擋住半個臉,似在宣照著她的特立獨行或清心自性。
周圍寂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一切像電影中的畫麵。
我從她的身邊悄然走過,不忍驚擾她的這份寧靜。爾後,我也幹脆選擇在另一條黑暗的巷子坐下,孤獨地凝視著對麵的牆和樹的影子,深刻地感受著身處熱鬧而不被傳染的疏離感。
清楚地記得,有一天清晨,我被旅館窗外飄來的音樂聲和陽光喚醒。
那是在宏村之外的一個村莊,旅館大大的窗戶正對著藍天。旅館主人放起了搖滾,從TheBeatles放到了TheVelvetUnderground,又從Radiohead放到了竇唯。
就在那頭天晚上,我還在宏村街頭和一群陌生的烏克蘭人用啞語、手語交流著足球。在吃晚飯的餐館裏,結識了《南方周末》一個女記者,她說中午吃飯時就坐在我們鄰桌,沒想到晚上又在餐館碰見。細聊之下,發現她辦公室的鄰桌也是我曾在武漢時的兄弟。世界就是這麼小。
無論我們逃到哪,其實都是同一片天空。
而在村中那家名字取得充滿禪意的咖啡館,還碰到兩個中石油的女士。她們僅僅因為渴望一次愛情上的豔遇,就上路了,並且每年來一次。來了哪裏也不去,就靜靜坐在咖啡館等待、發呆、幻想。
結束宏村之行,我將自行車帶到黟縣,然後找了家快遞托運打包。自己直接坐大巴返回了杭州。當大巴在高速公路上飛奔時,我透過窗戶去觀察被我們騎過的那條路,很多時候它都與高速平行。
我發現,那些路途、天空永遠都沒有變,還是原來的樣子。而我的心呢?
時間總在向前流動
關於人生的那些迷宮和道路,我們永遠也走不完,隻能不斷地舍棄。
人回到了杭州,自行車還在路上。這一段的旅程結束了,但對於我的騎行人生來說,也許才剛剛開始。正是這樣一次並不太長的騎行經曆,開啟了我人生的另一麵生活視角。
我決定去選購一輛更好的山地車。
它能帶我更接近動態著的生命,在綠色自然裏綻放無量光明。
雖然一直到今天,我也始終無法回答路途中那個問題:“你們這樣騎行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