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酷的點評,西門無色悠悠的開口:“小酷,你……聽過這首曲子麼?”說話時並未停止彈奏,不過,他一邊說話一邊彈奏,這狀況大概已經失去了與李樂師對彈的興趣。
“高山流水,我聽過!很早就聽過這個名字,但是,嘿嘿,今天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彈奏。彈得不錯,很好。”
西門無色皺了眉頭:“很好?不錯?哪裏好?”
“哪裏好?問的稀罕!我要是知道哪裏好,我自己就去彈琴去了,反正好聽。我說西門,你們兩個人什麼時候結束?怎麼還彈個沒完沒了?差不多了,停了吧,咱們該走了。”手裏的牛肉還有一斤上下,小酷吃不下了,望著牛肉撇著嘴:“怎麼辦?吃不完了。呼,帶回去給小翠紅吃。”什麼都不管,把牛肉徑直塞在袖兜裏,拐回頭看看案幾上的蒸魚,再撇嘴:“誒呀,多可惜,太浪費了,罷了,一會兒帶回去給小翠紅吃。”當然蒸魚不能塞進袖兜。
西門無色苦笑著搖頭,看向李樂師:“說了會友,可惜咱們的琴道相左,咱們顯然不能成為朋友,就此罷手,從此天各一方,可好?”
李樂師不說話,他的臉孔微微猙獰。
值此,滿屋的人誰還能不明白西門無色看待李樂師的意思——你的造詣差的太遠,你沒有資格做我的朋友。
看得出不見得說出口,也許在眾人的沉默之中可以結束鬥琴,但是可惜,小酷的嘴巴從來沒有門栓,他興衝衝的:“分出勝負了是麼?李叔輸了對不對?嘁!我還以為鳳鳴琴多了不起,我巴望著一隻鳳凰撲閃撲閃的從琴頭飛出來,原來……沒有啊?算了算了,既然分出了勝負,那就散了吧。”
多少年在龍虎鎮作威作福,李樂師何曾被人如此輕視?他的臉色愈發蒼白,雙瞳隱現血絲,嘴巴抿得很緊,牙齒死死的咬著,仍是不開口,雙手忽而加速撥弦,音符連珠介發出恍如急雨匆匆,果然是國手樂師,撥弦速度之快直讓人喘不上氣,而音符音律之準層層疊疊幹幹淨淨,尤為難得的是,一段一段頗富層次,因為有層次,所以琴音似乎化為有形,在屋子裏繞繞轉轉衝擊著所有人的耳朵。
小酷不說話了,瞪眼看著李樂師的雙手,同時,小酷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模仿李樂師的手指,可惜,小酷遠遠跟不上李樂師十根手指的動作。既然跟不上,那就隻剩下驚訝佩服,若佩服,當然噤聲。
小酷跟不上,西門無色卻不甘落後,他似乎並不想從一開始便疾風驟雨,所以手指頭明顯有一個加速的過程,這樣一來,音律避免了生硬的突兀感,曲子極為順暢。
曲調愈發的快,西門無色的手指頭越來越快,片刻間追平了李樂師的彈奏速度。
滿臉的汗珠子,李樂師全身都在抖動,兩條胳膊上下顛簸,雙肩前後擺動,腦袋形如痙攣,長發已然淩亂,鬢邊發絲飄動,他何其憔悴?難為他在劇烈的抖動中仍能彈奏出清晰的音符。反觀西門無色,就隻有手指頭在動。
對於這兩個人的古琴造詣,就算是音盲的小酷此時也輕輕鬆鬆看出來孰高孰低。
尚有餘暇侃侃而談,西門無色:“小酷,你讓我驚訝,能聽出高山仰止、溪水清流,你是我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