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秋天永遠是最可愛的季節。
酈小橋沿著民國使館區的林蔭道漫步,經過一幢幢古老的大宅,緩緩走進曾經熟悉的院落。
花壇旁的香樟樹依舊枝繁葉茂,紅磚牆麵卻已經斑駁,淺灰的瓦片上棲著幾隻白鴿,梧桐樹的闊葉從高高的院牆外飄落進來。
這裏曾是小橋唯一的家。
寡居的祖母終於沒有熬過嚴寒,在這年冬天去世,房子即將被收回,小橋抽空回南城,最後看一看兒時的樂園。
這些年,祖母一直住在醫院,自從小橋出國之後,林蘇芬就獨自搬了出來,把院子租給一家相熟的朋友,朋友又再租給朋友,如今究竟住了幾戶人家,連小橋也弄不清了。
輕手輕腳地沿著石徑前行,忽然聽見二樓涼台有人喚她,“酈小橋,酈小橋”
她抬起頭,一個半大的女孩子笑嘻嘻地撐著闌幹,“你叫酈小橋,對不對?”
小橋仰著頭笑起來,陽光灑在麵孔上,讓她看不清女孩子的樣子。
“上來呀”
她推開廳堂的大門,順著木質樓梯一級一級走上去。
女孩子梳著馬尾辮,跑出房間來拉住她的手。
“你怎麼知道我叫酈小橋?”
她咯咯地笑起來,“過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小橋跟著她穿過臥室,推開玻璃格柵門來到涼台上。木幾和湘妃凳的位置都沒有變,女孩子從案上捧起一疊厚厚的信封交到她手裏,眼睛裏的神情充滿了期待。
“看看呀。”
小橋笑著隨手拿起一封,看了看地址,都是寄到這裏來的。
信封已經拆開了,女孩子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啊,剛開始我以為是給我的信呢……”
裏麵是最普通的那種白信紙,稱呼是“親愛的酈小橋”。
小橋找了個溫暖的位子坐下來,開始讀那封信。
“親愛的酈小橋,我來加拿大已經兩年了,還是不喜歡這裏寒冷的氣候。去年冬天我去夏威夷的大島看火山,不小心走進了禁區。到處都是沒來得及凝固的岩漿,空氣裏充滿了硫磺的味道。我找到熔岩的入海口,還在骸邊看到了兩道同時出現的彩虹。那個時候,真希望你在身邊。”
署名是“傅越明”,時間是“2005年5月17日”。
後麵還有一段,“PS,沈遙佳向我打聽你的地址,葉賢宇說有人在洛杉磯見過你,我們都沒有關於你的確切消息。小橋,你到底在哪兒呢?”
信紙背麵畫了一幅素描,線條簡潔,筆觸有力,看得出作畫的人極有天分。素描的風景正是信裏所描述的夏威夷大島,唯一不同的是,畫麵中多了一位女主角。
“你看,這不就是你嗎?”女孩子笑著對小橋說道,“隻有發型不一樣。”她打量著畫麵中短發的女主角,抽過信紙,放在小橋的臉側比了比。“你的頭發變長啦”
小橋勉強笑了笑,再去看其他的信,大多都是平常的問候,寫信的人向她描述自己去過的地方,然後在信紙背麵畫上素描。不同的風景襯著相同的女主角,都是他記憶中的酈小橋。